不论是盛大隆重的开场仪式、邀请上台讲话的大佬嘉宾以及之后一个个精彩绝伦的表演节目,都展现出了别开生面的排场和气派。
此时此刻,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央,一个当红男歌星正在倾情献唱。
顾凝身旁的几位名媛颇为激动, 纷纷拿起手机录了像, 还在一起兴奋地商量着一会儿去找歌星合个影。
顾凝是不追星的,她对娱乐圈不怎么关注。
之前看这个明星隐约有些眼熟, 听这首歌也挺耳熟, 但今晚倒是第一次知道这首歌原来是这个明星的代表作。
在台下坐的有些久了, 她有点想出去透透气,于是便悄悄地从会场溜了出来。
会场外是一条宽敞、明亮、笔直、通透的走廊。
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暖黄色的大理石地砖, 以及另一侧整整一排的全景落地窗, 无不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而且这栋别墅里面的隔音是真的强。
走廊和会场不过是一墙之隔,但站在走廊里却完全听不到会场内部的一点儿声音。
从热闹喧嚣的会场到空无一人的走廊, 仿佛彻底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顾凝慢悠悠地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 原来走廊尽头是卫生间。
她于是顺便进去洗了洗手。
溜达几圈再回去吧,她照着镜子, 默默地想着。
离开卫生间往回走, 空旷的走廊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
一个男人站在卫生间的不远处,斜依着走廊的墙壁。
顾凝一开始没太在意。
但那个男人挡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于是意识到,这个人似乎是在专门等着她的。
明白这一点,她抬起头,认真地辨认拦路之人的身形和侧脸。
斜倚着的男人终于等到了她的目光, 也拿够了腔调。
他缓缓转过身来, 堂而皇之地对上顾凝的视线。
而在看到男人正脸的那一瞬间, 顾凝浑身一僵。
“顾大律师, 好久不见。”
王津铭那轻挑的、嘲讽的、阴冷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
*
顾凝不是没有想过会再次遇见王津铭。
发那封邮件前,何嘉苗也问过她:“凝凝,如果王津铭之后要报复你怎么办?”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最后核实了一遍邮件,然后才抬头看向何嘉苗。
“从我拒绝忍气吞声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王津铭可以来报复我,也许他会再一次毁掉我的生活,但我也一定会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这个世界上非常让人无力的一件事情就在于:加害者们只要突破了道德底线,放弃了做人的准则,便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而坚守道德的受害者们如果想要维护自己的权益,却要做出一切都被毁掉的准备。
但即使如此,顾凝想,她仍然选择勇敢一点。
头破血流也好,遍体鳞伤也罢,她都要让王津铭付出代价。
因为,对加害者的不追究无异于对他的纵容。
加害者们永远不会理会受害者的痛苦,只有让他也感受到痛,他才会收敛,才不会出现新的受害者,她也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尽管顾凝早已下定了决心,但毕竟四年过去了,再次见到王津铭的那一刻,她仍然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王津铭和四年前相比变了不少,他的肤色变深了,头发也剪短了很多,原本年轻白嫩的脸上多了几分遮不住的沧桑。
但他看过来的眼神里,那轻佻的、嘲讽的、粘稠的目光却丝毫没变。
里面还隐隐藏着一股深深的、阴冷的怨恨,像极了毒蛇吐出的信子,慢慢地扫过顾凝的每一寸肌肤。
顾凝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四年过去,她也不再是四年前的她了。
她的事业、她的财富、她的人脉……这些都是别人无法夺走的、独属于她的底气。
“我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再见面。”顾凝冷淡地开口,眼中是无尽的森寒。
如果单说起恨意,她对他的愤恨只会更多。
王津铭看到顾凝冷静的反应,神色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没能得逞的怒意。
他迈步向顾凝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回道。“是啊,顾律师你这四年可是飞黄腾达,如今已经是s市赫赫有名的大律师了。对我这个被你害的去非洲受苦受罪的人,你当然不会想要再见了。”
顾凝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非洲这四年并没有教会你反思。”
她冷冷地盯着王津铭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你所遭受的一切不是我害的,而是你自作自受,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
王津铭却对她的这句话完全置若罔闻。
他几步走到顾凝面前,眼中是毒蛇般阴鹜的怨恨,自顾自地说道,
“顾凝,这四年我在非洲睡不着的时候,想得可全都是你呢。”
他凑得越来越近,伸手触碰顾凝脸庞一缕垂下的秀发,神色中是一种病态的沉迷陶醉。
但说出口的话却恶毒阴冷,“刚到非洲的时候我总是想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搞到这个下场?但后来我就想通了。思考那些都没用,我最该好好想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顾凝,你猜,我要怎么毁掉你呢?”
极度的愤怒与厌恶让顾凝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她一把拍开王津铭的手,警告道,“王津铭,你想要坐牢是不是?”
看了眼被顾凝拍红的手,王津铭因为她眼中难以抑制的愤怒更加兴奋。
他得意地啧啧两声,“我知道顾大律师懂法,我要是敢对你做出什么违法的事,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的腔调里带着令人作呕的嘲讽和轻佻。
“但是顾凝,这世上可还有很多法律也管不了的事啊。”
他又凑过来,凑到顾凝的耳边,缓缓地说,
“比如说,顾凝,你还是单身吧?从今天起,我要正式追求你。我会每天定时送花到你家、你的律所、你的客户公司,我会每天都出现在你面前,我会让你的同事、客户都知道我在疯狂追求你,我会赶走你所有的爱慕者,我会让所有人提起你的时候都会讲到我,我会让所有知道四年前那件事的人都觉得你可笑又可怜……”
耳边是他恶毒的言语,顾凝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王津铭当然知道顾凝永远也不想和他再有半分瓜葛。所以他偏偏就要死死地缠住她。他要让顾凝永无宁日,他要让他的名字永远和顾凝绑在一起,他要让所有人谈起他们俩时脸上都带着暧昧和看戏的笑,他要让顾凝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顾凝死死地盯着王津铭,她的眼底是压不住的怒火和滔天的恨意。
赤脚的人从来都不怕穿鞋的人。
王津铭已经因为之前的那封邮件丢尽了颜面,所以现在他要让她永不安宁,让她也成为别人的笑柄。
顾凝挣扎着想要保持冷静,但心中的愤恨却像一场燎原的大火,侵吞着她的理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凝越愤怒,王津铭便越得意。
“顾大律师,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我现在已经被你杀死一百遍了。可偏偏眼神杀不了人,你说气不气?”他火上浇油地挑衅道。
面对王津铭故意的激怒,顾凝攥成拳的手握得发白,她忍无可忍。
但就在理智即将脱缰的前一秒,她忽然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生长着稻谷的稻田里,常常也会暗藏着蚂蟥(也称水蛭)。这些蚂蟥以吸食动物的血液和□□为食,抗病性极强。而人一旦被蚂蟥叮咬住,千万不能强行将蚂蟥拔掉,因为越拉蚂蟥的吸盘,蚂蟥便会吸得越紧。一旦蚂蟥被拉断,吸盘就会留在伤口内,让伤口感染、溃烂。被咬的人真正应该做的,是在蚂蟥叮咬的地方和周围不断拍打,只有这样蚂蟥才会因为疼痛而松开吸盘,最后自行脱落。(注:此处有参考科普文章)
想到这儿,顾凝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眼里重现清明。
王津铭就像那吸食人血的蚂蟥。被他激怒则像强行把蚂蟥拔掉,不仅正中他的下怀,而且后患无穷。
面对王津铭的骚扰,她要做的是让他疼痛,只有这样他才会像蚂蟥一样松开吸盘,自行地、彻底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
王津铭虽然毫无底线,但他并不是没有弱点。他不过是一个仰仗着父亲耀武扬威的二世祖罢了,可他的父亲却绝不会允许他让公司受损,让家族蒙羞。
打蛇打七寸,顾凝向来最懂这个道理。
被王津铭激怒才是落入他的圈套,他还真以为只要他死缠烂打,她便无可奈何了么?
顾凝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王津铭,你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脚边的臭虫,
“在我光辉灿烂的人生里,你连做一个污点都不配。我劝你认清你的地位,好自为之。”
王津铭原本得意的表情逐渐凝固在他的脸上。
没能彻底激怒顾凝反而让他自己心生恼怒,他的脸色晦暗而阴鹜。
“顾凝,你以为你还能笑多久?咱们走着瞧。”
他向顾凝缓缓逼近,甚至想要伸手摸上顾凝的脸颊。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泪水——我要让你哭着来求我。”
顾凝森冷地回视着王津铭。
她的右腿暗中蓄了力,打算狠狠地提膝,踢向王津铭的下.身。
然而,就在王津铭的手即将碰到顾凝脸上的那一刻,
也在顾凝即将踢向王津铭的那一刻,
一阵凌厉的拳风划过顾凝的耳边。
下一秒,一记重拳打在王津铭的鼻梁骨上。
那拳力道之大,让王津铭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最后还是跌坐在大理石地砖上。
他的鼻子也立刻渗出了鲜红的鼻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无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顾凝也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