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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沈恙“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却道:“不过那是你爹我,你若是想要个玩伴,一会儿我带你去找那个小胖子跟廖家小子,可好?”
    取哥儿抿着嘴唇眯眼笑起来,手背上得皮肤白得跟透明一样,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他把包着糖的小块油纸给折了起来,然后跟着沈恙一起走向了宴会的正厅。
    父亲是个没有朋友的人,可是却有无数的敌人。
    不过,这些敌人的下场,一般都很惨。
    取哥儿仔细地想了想,其实父亲也很不容易。
    他拽着沈恙的袖子,进了正厅的时候却已经轻轻地放下,并不怯场,给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3点之前再见。
    今天千万不能掉链子了阿弥陀佛……
    ☆、第一五四章 咬钩
    胖哥儿跟廖思勉拿着鱼食儿去喂鱼,在那边玩闹了一阵,这边的画眉才在葵夏园丫鬟们的引路之下找到了两位小公子,叫他们入席吃饭去。
    这一会儿,胖哥儿也逗鱼儿逗够了,就跟着丫鬟们去了,不过从旁边的道上路过正厅,胖哥儿却瞧见了那个取哥儿,只觉得奇怪:“怎么他往那边走?”
    葵夏园的丫鬟道:“沈公子跟旁的哥儿不一样,是沈爷的公子,一向都进正席的,别的老板以前也说,现在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胖哥儿觉得奇怪。
    一旁走着的廖思勉比他大,从小见着自己父亲跟沈恙之间的交手,只笑了一声道:“这你可就不知道吧?沈叔叔这人特别厉害,动不动就要教训人,谁敢说他,说取哥儿不能入席,第二天就要倒霉,不是生意出事,就是手底下的人出事,船出事。久而久之,谁还敢说取哥儿一句不是?”
    “这不是威胁吗?”
    胖哥儿皱着眉头,一脸不屑的表情。
    “这个什么沈老板,也太霸道了吧?”
    不过胖哥儿这么回头一想,忽然之间想到了自己的娘,她对沈恙说话可是更不客气,也没见那沈老板闹什么脾气。
    于是胖哥儿又忽然得意地仰起了脸:“我娘比他厉害多了,刚刚我娘骂他,他不也没敢还口吗?”
    廖思勉问道:“你娘刚才骂他什么了?”
    “我娘说他是豺狼虎豹,合该剥皮抽筋剔骨然后拿出去卖……”
    胖哥儿笑嘻嘻地,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娘说话狠毒,眼看着偏厅就在前面,赶紧招呼廖思勉跑了两步:“勉哥哥,咱们快点,里面都开吃了!”
    廖思勉一怔,还是跟着跑进去了,只叫道:“小胖你跑得倒是很快,等等我呀!”
    “哈哈……”
    胖哥儿一阵风一样,就刮到了顾怀袖的身边,一下扑进她怀里,差点把顾怀袖给撞倒了:“娘,我们刚刚去喂了鱼儿回来,你没看见,小胖还看见鱼儿往上头跳呢,老高老高的!”
    顾怀袖抬手给了他一个李子吃,手指扣紧了敲他头,咬牙道:“行如风,坐如钟,站如松,你瞧瞧你自己这歪七扭八像个什么样?”
    “那也比你犯懒的时候好……”
    胖哥儿咕哝了一句,一看顾怀袖脸色一变,又要对自己下毒手,立刻转移话题道:“娘,咱们坐哪儿啊?”
    刘氏上来帮着打圆场,道:“咱们坐这边,张二夫人这边请。”
    说着,也带了自己的儿子过去。
    这边有不少的小孩子,年纪不大,都跟着娘过来的,胖哥儿转眼就看见了许多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大家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只是顾怀袖却没见到几个熟人,唯有一个陆氏,乃是当年在沈恙园子里看见的姨娘,不成想她今年也在。
    不过他们并不在同一张席面上,大家也见了面不过略一点头,顾怀袖这边跟刘氏说话,似乎还有两个官太太,大家都客气得很。一问,知道了顾怀袖系京城命妇,一面是巴结,一面又是艳羡。
    顾怀袖倒是处之泰然,只跟刘氏说话的时候亲近一些,别人一律都是客客气气的。
    刘氏有面子,大家都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气氛还算是融洽。
    廖逢源这几年的生意也稳了下来,乃是江南众多商人当中的常青树,颇有声望,提起来人人都要竖个大拇指。
    相比起来,沈恙的名气虽然更大,可若是提起他,众人头一件要做的事情是看看周围有没有沈恙,或者是有没有他的耳目。更多人对沈恙是一种遥望和仰视的敬畏,比起对廖逢源这样正经生意人的佩服,对沈恙的感觉则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怕和百思不得其解吧?
    性情古怪的人,走到哪里都没几个知心人就是了。
    顾怀袖从众人的谈话之中,也对如今江南的几大势力有了一些了解。
    漕帮盐帮一般是狼狈为奸,只是免不得有些斗起来的时候,有时候盐船莫名其妙地翻了,漕帮的人莫名其妙地死了,都是令人讳莫如深的话题。顾怀袖估摸着沈恙跟漕帮那边的关系不浅,从当年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不过,若是沈恙跟漕帮关系不浅,现在盐帮这边的事情应该早就被沈恙给搞定了。
    前后都是矛盾的,顾怀袖越听越想,也就越糊涂。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仰在了水榭里的躺椅上,看着一边的夫人们推牌九,问到顾怀袖,说张二夫人来打上一圈不,她直摇头,说自己手气不佳,牌桌上总是输,索性不玩。
    刘氏刚刚从外头进来,前面哥儿几个拿了鱼竿在外面的小湖上钓鱼,荷塘里荷叶漂摆,前头的爷们就在另一头的水榭上听戏。
    顾怀袖昏昏欲睡之中,听见刘氏笑她道:“你哪里是手气不好,是打个牌都喜欢算。不想赢多了,也不想自己输了钱……说白了,你现在不取推牌九,就是懒得动!”
    这都能被人看出来,顾怀袖索性用帕子遮着脸打了个呵欠:“廖夫人您赶紧饶了我吧,我这儿困觉呢。”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长,入夜的时间越来越晚,人总是起得早睡得迟。
    顾怀袖手撑着扶手,搭在自己的脸侧,一副懒怠样子。
    “瞧着你,十来年过去,竟然没觉得样貌有什么变化,倒是我们一个比一个地老了……”刘氏坐在了她的身边,也不去推牌,只是看着。
    “我倒是觉得我老了不少……”
    顾怀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指腹压着眼角,轻轻笑了一声。
    从来没有不会老的人,不过是话说着好听罢了。
    外头繁花似锦,这屋里的妇人们其实大多年轻,还有一些兴许是新买进来的小丫鬟,看着青葱可爱,倒是有一种青春活力的感觉。
    她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回头一望,却见胖哥儿跟勉哥儿那边几个孩子都不见了,顿时有些诧异:“哥儿那边几个人呢?”
    青黛画眉两个也连忙找了起来,不过回头就看见在东面水榭那边,正顺着楼梯往上头跑呢。
    “夫人,人在那边呢。”
    青黛手指了指窗外。
    胖哥儿跟勉哥儿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先后爬上了楼梯,然后到了爷们那边去,唱戏的声音这边都听得见。
    顾怀袖只道:“随他们去吧,旁边有人跟着,出不了事。”
    刘氏想着廖逢源在那边,倒是也安下心来,只叫人去下面候着,过午之后日头也大,怕孩子晒着。
    那边胖哥儿跑了上去,跟廖思勉一起到了廖逢源的面前,倒让廖逢源惊讶了起来,而后又大笑,跟众人说自己儿子勉哥儿。
    不过旁边就有人看着胖哥儿问:“这个又是谁家的孩子?这样壮实……”
    胖哥儿回头看着,不过刚好就看见跟他爹沈恙坐在一起的取哥儿,两个人面色一样的苍白,一样带着一种奇异的阴郁,一坐真是有父子相,相得益彰。
    廖逢源道:“这是京中一位故友之子,不过今日故友不曾来,他夫人带着孩子来了,这小子就是壮实着呢……”
    “廖伯伯也壮实。”
    胖哥儿笑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虽然他娘说他这门牙就要掉了,可现在没掉,看着还整整齐齐颇为好看。
    众人都笑了起来,虽对廖逢源口中的“故友”各有猜测,却还没人想到这是皇帝心腹近臣的儿子,都以为也是商人家的,所以彼此表情平和。
    唯有沈恙,看着胖哥儿,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喝了压气。
    胖哥儿很自来熟地凑到了他们这一桌,虎头虎脑地钻到了取哥儿的身边,吓得后面廖思勉脸色都白了:“小胖你回来!”
    “怎么了?我还没跟他说话呢……”
    胖哥儿有些不解,看廖思勉使劲拉自己拉不动,他嘿嘿笑了一声,“我娘骂我死猪一样沉,你拉不动的……”
    廖思勉:“……”
    沈恙:“……”
    取哥儿:“……”
    沈恙无语了半晌之后忽然笑出声来,“也就是你娘才能养出这么个胖得跟球一样的儿子……”
    “你说谁呢!”
    胖哥儿横眉怒目,一下就要跟沈恙叫板起来。
    沈恙看着他这样,笑得手一抖,竟然将杯中的酒都给洒了出来,一下落在他前儿被烫伤了的地方,忽然之间疼得一皱眉,放下了酒盏只恨不能掐死了顾怀袖。这女人……
    他这一双打算盘的手……
    钟恒在后头看了,只道一句自作自受。
    取哥儿看了一眼胖哥儿,只好奇道:“你来找我吗?”
    胖哥儿点点头:“我跟勉哥儿想找你一块去钓鱼,就在下面的荷塘里,我们还拿了鱼竿,你去吗?”
    钓鱼?
    沈恙看了一眼外头的大太阳,只紧皱着眉,取哥儿的身子不跟别的孩子一样,这会儿若是出去,只怕回来皮肤都要晒伤,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取哥儿已经扭头来看他。
    说实话,这孩子是从阎王爷的手里拉回来的。
    沈恙知道,他打小就比别的孩子沉默寡言,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交流,可取哥儿总是特别懂事,又让沈恙喜欢。到底还是身体不好,所以别人家的小孩做的事情,他都不去坐,吃过的零嘴儿,都是取哥儿碰不得的。
    今天看着取哥儿看着自己的那一双眼,沈恙破天荒地叹了口气,道:“让香玉给你打着伞,晒了不好。不,一会儿叫人全给外头孩子们打伞……”
    只取哥儿一个打伞,怕他跟别人有区别。
    沈恙的考虑还算是周到,他笑了笑,便看取哥儿被小胖子拉着走了。
    廖思勉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容易把取哥儿给拉走了?
    钟恒一副悻悻的表情,只道:“爷,您醒醒吧。”
    沈恙嗤笑一声:“你看你沈爷我像是喝醉了?”
    “您就没醒过。”钟恒叹气,暗含了讽刺。
    这一点讽刺的意味儿,沈恙自然听得出来,然而他无比清醒,尽管酒意开始上来,眉目之间依旧是一派的清朗。
    他只道:“我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从来不曾醉过。”
    因为,压根儿就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