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幽冥国皇宫。
昏暗的寝宫里,微弱的烛光摇曳,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密信一言不发。
烛光映在脸上,眉宇之间略显成熟,只是坐在那里就能看出那不凡的气度,却也掩盖不了,面上那十八九岁年纪独有的少年感。
此人正是幽冥国年仅十八岁的皇帝——慕容幽。
“陛下,夏铂回来了。”
一直跟着他的太监王五推开了殿门,给昏暗的宫殿带来了一丝黄昏的余光。
“快让他进来。”
年轻的帝王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在期待着些什么。
王五和夏铂都是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是如今的大内总管太监,一个是他身边的暗卫统领。
“属下参见陛下。”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推门而入,跪在了地上,男子面容方正,给人一种莫名的和蔼。
“可有什么消息?”
少年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
“陛下,国师大人已经从青城入境了。”
夏铂很清楚眼前这个已为皇帝的少年想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青城......”
那座城曾经是少年的全部,也是他最幸运的地方。
慕容幽难以抑制心底的激动,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青城的方向。他很清楚,从青城到锦城大概需要七八天的路程。
“那想来国师大人只消七八日就能回来了。”
王五最是懂他的心思,见少帝眼底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便明白了些许,上赶着开口。
“不错,王五,快找人将摘星阁收拾出来。还有国师喜欢的东西一律备上。”
慕容幽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的急切道。
“陛下放心吧,摘星楼奴才吩咐这让人日日打扫,从不敢有半点怠慢,里面的东西一应都是国师再时的模样。”
王五笑眯眯的开口,又道:“国师喜欢的东西,陛下日日都让人备着,从来没有半点缺失,陛下就放心吧。”
“那便好,如今放眼幽冥国,也就国师是真心待寡人的了,寡人自然要念着她的好。”
慕容幽这才宛若放下什么大事一般点了点头。
“对了夏铂,丞相府的那个人的消息你可查出来了?”
夏铂拱手摇头,面上有些自责。
“还请陛下恕属下无能,丞相府的那人来头实在是古怪,丞相对外声称是亲戚家的幼子,属下落实过几次,却是没有半点问题......”
“哼,荒谬。他韩仟自幼是个孤儿,哪里来的什么亲戚!”
提到此人慕容幽面上才因为国师归来而露出的笑容登时消失,好看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半个月前,锦城突然多了一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神秘公子,在各种才子云集的诗会上崭露头角。
让原本城中的什么才子公子铩羽而归。
这些年慕容幽在幽冥国的处境不易。
先帝在时他是不受宠,因为种种原因在边关长大的皇子,若非他那些兄长们,一个个为了这个皇位撕破了脸皮,最终却都惨死,他怕是也不会被京中的这些人想起来。
他们将他从边关青城迎回京,迎到了这个皇位上。
他知道,他只是他们的傀儡,是他们实现权利的工具,是他们面对失败时候的替死鬼。
坐在龙椅上的这些年,太后打着他年纪小,从小未曾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为由直到今日。不断提拔自己母族的人,导致外戚专权。
而朝堂之上丞相韩仟的心似乎从来都未曾向着自己,其他的朝臣也已丞相为首。
而他,仿佛一个摆设一样。
那个时候,他身边向着他的人不多,他能说上知心话的人更不多了。
白晓瑾就是一个。
当年若非是她,自己怕是会死在青城。
或是失血过多死在城外的山林中,或是因为水中的毒和青城数万百姓一同死在边关。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的女孩。
善良单纯、果敢聪慧。遇事冷静,有时又心狠手辣。
仿佛是一个矛盾体一般。
可就是这样的矛盾体,却将那时心底的温柔都给了他。
她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国师,为他出谋划策,听他向往的海晏河清。而他......更希望,她能站在自己身边,与他共享这盛世江山。
慕容幽还记得,一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二人的对话。
冬末的傍晚,外面风雪骤停,白晓瑾叩开了他寝宫的大门。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慕容幽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是以王五将白晓瑾手中已经凉掉的暖炉换了下去。自己则上前,顺手接过了白晓瑾脱下的斗篷。
目光触及白晓瑾面上的银色面具,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两年多了,他至今未曾见过她的真容。
哪怕有时这面具不在,白晓瑾也是假面示人。
“我接到花清秋的信,我祖父他怕是要不行了,我打算离开了。”
白晓瑾和他关系一直很好,见殿内只有王五一人在,便也开门见山的说了。
慕容幽倒茶的手一顿,茶水瞬间四溢。
“我此次前来就是和你辞行的,我打算辞去国师一职,即刻启程,返回千秋国了。”
白晓瑾的话头并未停住,直接拿过了那杯溢出来的茶水,滚烫的茶水没有再溢出半分。
慕容幽的神色更加暗淡,他能听出来,白晓瑾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才来的,而今日自己定然是留不住他了。
“今日这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夜路难行,国师大人不如明日再启程?”
王五一向知晓自家少帝的心思,手中拂尘一甩,连忙开口。
“不必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还有些事情要去柳城办,今日出发,明日一早便能到。”
白晓瑾摇了摇头,烟雨楼柳城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她去解决。
“一定要回去吗?就算那些人发现你不在老家又能怎么样?我幽冥国还保得住你!”
慕容幽紧抿着嘴,十七岁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委屈,配上他那张娃娃脸,让人顷刻间便能心软。
有时候二人在一起相处,白晓瑾会觉得自己才是年长些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