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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豆腐频频回头,估摸着是担心那个青面白眼的光头会跟上来,一边儿看,一边儿对我说:“有道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奇怪不奇怪,为什么咱们就看见了鬼魂,没见着尸体呢?”
    一旁的吉子比较虚弱,因此由老烟枪扶着走,豆腐说完,她忽然开口,用发音有些怪异的中文说:“那不是鬼魂,那是留影。”
    她这话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兴趣,她又没见过,只是听我们描述过而已,怎么这么有信心?我不有问道:“你说的留影,是个什么意思?”吉子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说:“有一种玩具,嗯……是成年人的一种玩具,在我们家乡很流行,把人放在一个很暗的地方,周围放冰块或者镜子,在一定微光后,忽然打上强光,会使得人的影子,在冰块和镜子上留存一段时间,当然,一般只有几秒或者十几秒。”
    豆腐摸了摸下巴,说:“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么个东西,是一种光学游戏。不过那种影子最多也就留十几秒左右,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人人,已经失踪了三个多月了,而且它的脑袋还从冰块里伸出来了!所以绝对不是什么影子。”
    吉子默然不语,似乎不赞成豆腐的观点,但也没有反驳。我对于吉子的说法不觉得认同,原因就像豆腐所说的,那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留存下来的影子。
    到是她这种肯定状态,让人觉得挺奇怪的。一边儿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众人一边儿在不冻水狭窄的冰道中穿梭。这个冰川溶洞非常大,走了足足十来分钟,手电光的尽头处,都依旧是一片一片的不冻水,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接下来的过程,我们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连之前那个青面白眼的光头软粽子叶没有出现过。冰川墓穴中一片死寂,只是偶尔能听到滴滴的水声。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猛然瞟见水面的倒影,除了我们这一行人,倒影中赫然还有一颗獠牙外露的硕大头颅!那头颅的倒影映在平静的不冻水上,一切都显得清清楚楚,它那对血红色的眼珠子,赫然正盯着我们!
    我立刻意识到,头顶有东西,于是大喊:“小心!”紧接着,手里的灯光猛然往上一打。
    冰川溶洞内部高矮不一,而我们此刻,墓穴的洞顶,离我们不过四五米,比起刚刚进入时的广阔,显得低矮无比。而我这一声惊叫,让众人都齐刷刷止住了脚步。
    此刻,灯光往上一大,我霎时间瞧清楚了潜伏在我们头顶的东西。
    它身披棕红色硬甲,身形酷似沙漠大蜥蜴,呲牙咧嘴,双目微微发红,体长有六米左右,浑身肌肉隆起,看的人不寒而栗。而此刻,众人也顺着我的目光发现了它,数盏灯光照上去,这玩意儿却并没有反应,仔细一看,我不有大为惊异,因为这东西不是个活的,而是被冰封在玄冰层里面的。
    它保持着扑食的姿态,凶猛异常,在玄冰中栩栩如生。
    豆腐惊叹道:“这是什么东西?”
    吕肃道:“应该是冰川时期的古生物,我们深入玄冰层三十米以下,现在所处的地质层,至少也有几百万年。”这时,老烟枪又指着远处说:“哪儿也有。”我们将灯光聚过去,只见那地方的冰层中,赫然也冰封着一些生物。千奇百怪,仿佛是从古生物的历史书中走出来似的。众人不由的惊叹,没想到这冰川深处,居然还保留了如此多的生命遗体。
    这里没有人工的痕迹,显然这块地方,普真当年没有让人进行加工,或许是出于敬畏的心理,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这地方就像个古生物动物园似的,没有受到任何破坏。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儿观察着顶部冰冻的各种生物,纷纷推测百万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普真那些人,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感觉呢?
    正惊叹中,忽然,冰层中有个东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东西影影约约像是一个人影儿,由于冻的比较深,因此一时也看不清。再凑近了瞧,果然是一个人,不过却是脚朝下,因此我们站在他的正下方,一抬头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脚底。
    吉子忽然啊的惊叫:“是吴先生。”
    我一惊,说:“你认错了吧,冻的那么深,就一个黑影,你怎么说是吴水?”
    吉子摇着头,有些神经质,说:“肯定是他,我不会看错,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看着她慌乱而笃定的神情,我不禁想:难道那冰层里,真是哑巴?活人怎么会跑到冰里面去?
    吕肃闻言,鬼哭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紧接着猛然笔直的朝着上方的冰层掷去。这一下子,力道和准头都非同小可,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得一道笔直的银光掠过眼前,紧接着,银光击中了顶部的玄冰,只听砰的一声响,刀被反弹回来,吕肃伸手一抓,将刀重新插回后腰,盯着玄冰层上那一道白痕,摇了摇头,也显得疑惑,道:“很硬,是玄冰,这东西不可能在瞬间形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冰层深处人形的黑影并非哑巴,而是某个原始人?
    我心说:这吉子看上去有些神经质,她的话实在不必太当真。当然,这话也不能直接当着她明说,于是便道:“这冰层砸不破,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在想办法。”这不冻水之间的冰道过于狭窄,稍不注意便会踩滑跌倒,在这寒冷彻骨的冰洞中,弄湿了衣物鞋袜,可不是一件小事。
    众人继续往前走,时不时也会看到一些被冰封的古怪动物,只是越往前,数量便越稀少。这时,不冻水终于到了尽头,尽头处的冰壁上,形成了无数蜂窝巢一样的冰洞,大大小小的冰洞,布满了头顶、左右以及正前方。
    我心中一沉,心说:完了,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蛛网状原始冰洞,号称‘上帝的迷宫’这下子该怎么走?这些冰洞粗略估计一眼,也有好几千个,大部分都能容人通过,我们该选择哪个洞口?
    这要是钻进去,一个不留神,就会迷失在蛛网一样的结构中,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难怪那普真敢欢迎光临,合着还有这么一道天然屏障在,就算是最厉害的地质学家到这儿,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停下脚步。
    豆腐说:“我看吧,就眼前这情况,我们只有一条路。”
    吕肃恩了一声,轻声道:“什么?”
    “打包回家,该散伙的散伙,该吃饭的吃饭。”
    我踹了他一脚,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要回高老庄,你自己回去。”豆腐捂着屁股,走到那一个个冰洞前闲逛,东瞅瞅西看看,忽然间,豆腐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顶部一些洞口,忽然说:“你们说,刚才那个冻在冰层里的人,是不是顺着这些通道爬进去的?”
    他这话让坚持自己意见的吉子立刻激动起来,激动道:“一定是这样,我们要救出吴先生。”如果说之前吉子的说法在我看来是完全不成立的话,那么现在,看着这些四通八达的冰洞,我还真有些怀疑,哑巴是不是顺着某一条冰洞钻进去了。
    按照我们当时所见的情况,哑巴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的,那么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弄进冰洞里的,不可能是自己进去的,哑巴现在,可能还处于那种诡异的昏迷状态中。
    想到此处,我点头说有可能,不管那人是不是哑巴,我们得想办法先弄清楚。吉子见我帮她说话,顿时露出感激的神色,道:”陈悬先生,谢谢你,不枉费吴先生一直把您当成亲人。”
    这最后一句话,让我愣了,连豆腐也跟着傻眼。
    豆腐喃喃说:“老陈,难道哑巴真是你爹?那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
    ☆、第四十九章    来历
    我也懵了,哪里能回答豆腐的话。见所有人都因为这话而面露诧异的看着我们,我觉得不对劲,于是示意吉子借一步说话,两人挪了个地方。我道:“你说的……他把我当成亲人是什么意思?”
    吉子估摸着是说漏了嘴,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微微游移了一下,说:“只是无意间提起过……”
    看她的模样,像是不打算说下去。但我知道,哑巴那个人嘴很紧,而且属于那种不动声色的人,他如果不想告诉你的事,你绝对问不出来,也无法从他身上发现端倪。而吉子显然比哑巴要松动一些,现在如果不问清楚,今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心中一番计较,见吉子有要走的意思,便拽住了她的手腕,侧身挡住她的去路。吉子有些惊讶,也有些生气,道:“陈先生,请您放尊重一些。”
    我于是松了手,让开路,淡淡道:“我发现你很紧张吴水的事情,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吉子生气道:“这是我的私事。”
    我道:“你爱他!”吉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同时又有些被戳穿的不自在,最后归于平静,道:“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指了指不远处蒙蒙那帮人,道:“如果我和他们不愿意去救吴水呢?“
    吉子明白过来,苍白的神色更显得脆弱,哑声道:“你在威胁我?他们是吴先生的搭伙人,你没有资格指挥他们!就算你不救,他们也会救!”我看着她激动的情绪,知道人已经上套了,忍不住笑了笑,说:“他们确实不可能听我指挥,但如果是吕肃呢?”
    吉子的眼神变了一下,有些恐惧的盯着吕肃,心里显然明白吕肃不同于一般的搭伙人。但对于中国传承了几千年的倒斗行业,她显然还是没有那么透彻,勉强辩解道:“他们已经收了一半的搭伙费……而且,这样,对吕先生并没有什么好处……”
    在倒斗这一点上,吉子是个比豆腐还青脸的juésè,我心中暗笑,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搭伙费?你去问一问,有几个人是为了搭伙费来的?吴水在不在不重要,道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还有墓里的货,有了这些,队伍里少了哪一个,都是无所谓的。”
    作为一个日本人,让她理解这种土夫子之间特有的‘智慧’可能有点儿困难,因此吉子想了很久,面上显出了挣扎的神色。我趁热打铁,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吴水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当然,或许他将来还会成为你的爱人,这个机会会不会存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此话一出,吉子的神色彻底松动了,叹了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心中一喜,说:“事不宜迟,所以有什么话咱们都快问快答。吴水的真名是什么?”
    吉子道:“这就是他的真名。”
    我道:“你这就不对了,要想节约时间,就实话实说。”
    吉子平静道:“我说的就是实话。”顿了顿,她道:“一直以来,他就是以这个名字出现在我面前的。”我看着她平静的目光,心知在这个问题上,已经问不出别的了。或许,哑巴的真名,连吉子也不知道?
    于是我又道:“他为什么会在日本?”
    吉子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
    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一点也不配合。”
    吉子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隶属于日本一家研究公司,吴先生,是以特殊顾问的身份,出现在公司里的,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中国人,因为他的日语很流利。”吉子没有等我问,回忆似的顺着讲了下去。
    那家研究型的公司,主要不是盈利为目的,而是一家企业的下属公司,研究方向包含生物、考古、医疗等多方面。吉子不是什么研究专家,她是公司中一名文职人员,就跟秘书差不多。
    有一天,她被安排准备一场接待,一切布置好了以后,公司的最高领导,本一先生接见了一位年轻人,也就是哑巴。吉子在外间等候,让吉子留意到哑巴的,不止是外形这些客观因素,最主要的是本一先生对哑巴出奇恭敬的态度。而且吉子注意到,哑巴一直目不斜视,几乎没有看她一眼,要知道,她也算是个大美人儿了,由此,不由得对哑巴格外关注起来,是不是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罩偷瞄。
    哑巴似乎有种敏锐的直觉,在出门离开时,他忽然别有深意的看了吉子一眼。
    本一似乎在巴结哑巴,估摸着也因为哑巴的难以伺候和油盐不进而恼火,或许就因为哑巴凝视的这几秒,本一别有用心的让吉子做了哑巴在日本期间的‘贴身顾问’。
    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连带着工资也涨了许多。吉子虽然心中气愤本一别有用心,将自己当成工具,但无奈哑巴这个人,是个往马路上一站,一句话不说,就自动打开招蜂引蝶模式的人。因此吉子气愤归气愤,也没有拒绝,心中实则暗暗期盼能有所发展。
    当时哑巴住的地方也是本一安排的,吉子住进去,准备当贴身顾问,但哑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淡淡道:“我说什么,你就做,我没有叫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吉子目瞪口呆,心中很不舒服,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高傲又无礼的人。
    紧接着,哑巴往沙发上一坐,看着站在眼前的吉子,忽然吐出三个字:“脱衣服。”
    我听到这儿,不由得嘶了一声,道:“脱衣服?这姓吴的,原来是这么个货色……”吉子苦笑,摇头说:“其实,我当时也以为吴先生他……所以不肯,然后他就自己动手了。”
    豆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怒火熊熊,说:“禽兽!”
    我示意豆腐要听就听,别打岔,随后道:“继续。”因为潜意识里,我觉得哑巴不像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
    吉子接着往下说,在哑巴强行脱下她的外套后,忽然捏住了她的一个衬衣纽扣,紧接着扯了下来,冷冷道:“窃听器。”吉子仔细一看,大惊,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的衣服纽扣,什么时候被装上了窃听器。由于公司里是搞研究的,因此对于一些先进科技,吉子也很了解。她立刻联想到,这肯定是本一动了手脚,想借助自己,监视哑巴。
    吉子一时间即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又在哑巴面前充满羞愧,就在此时,哑巴将纽扣还给她,冷冷道:“没你的事了。”紧接着上了楼。从那以后,便经常行踪神秘,这个‘贴身顾问’成了摆设。
    吉子便私下里暗暗打听哑巴的来历,哑巴在日本一共两年,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便知道了。比如受本一委托,去时空岛那一次。时间久了,哑巴对吉子防备心没那么重了,吉子渐渐摸透了他的脾气,直到时空岛那次以后,哑巴忽然升起了要回国的打算,吉子问起原因,哑巴只是冷冷道:“去找一个人。”
    当然,这个人不是我,是陈词。
    最近一次提起我,是到中国以后,事实上,吉子留意到了哑巴对我不同的态度。相比之下,我和哑巴认识的时间不长,而吉子和他相处两年,更加了解哑巴的行事风格。就拿这次吕肃带着我和豆腐混进队伍里这件事情来说,正常境况下,哑巴会是什么反应?
    我你之前和豆腐估计,哑巴会赶人,或者断了我们的补给。但吉子摇头,否认我的推测,缓缓道:“会直接处理你们。”
    豆腐一窒,说:“处理?”
    吉子点了点头,道:“shide,会处理你们。”
    豆腐咽了咽口水,说:“这个词,用的……有点儿瘆人。”
    吉子道:“吴先生在其它方面,略有冒犯,是不会出问题的,但是,涉及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如果有谁乱来……后果很严重。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吴先生对你的态度很特别。我询问过原因,吴先生说,他把你当成亲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当时听到这个回答,肯定很惊讶,也一定问他原因了。”
    吉子打了个寒颤,道:“问了,他没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很恐怖。”
    豆腐好奇道:“恐怖?有多恐怖。”
    吉子面露余悸的说道:”就像有恶鬼,隔着他的眼睛在看我一样。”
    “没有其他的了?”
    吉子道:“更多的,就没有了。”
    豆腐补充道:“知道他找地图的用意吗?和本一有没有关系?”
    吉子摇了摇头,道:“你觉得,吴先生会告诉我这些吗?不过,吴先生和本一先生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那吉子为什么还跟在哑巴身边?仿佛是看透了我的疑惑,吉子道:“我辞了工,一路跟着他,很幸运,他没有赶我走。”豆腐闻言,感慨道:“哑巴艳福不浅啊,太不懂得珍惜了。”话到此处,除了对哑巴的来历稍微清楚一些,对那句所谓的亲人,却依旧摸不着头绪,吉子这里问不出更多的,就只能找哑巴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