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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32节
    “下头都是三日一报,前些日子,他们回禀一切正常,只德嫔娘娘有些躁郁,摔了许多宫中瓷器。”李德全轻声说,“至于这三日的情景,奴才今晚才能得知。”
    皇上微微颔首,让他注意着些,忽然问道:“太子可在毓庆宫?”
    李德全恭敬地回:“太子爷同四贝勒去了衙门,正忙着提审。”
    “既如此,朕去看看元宝。”皇上叠起奏折,笑道,“不必让人迎驾,也不必大张旗鼓,否则就不美了。”
    织毛衣这事,皇上同太子持有一样的态度,却没有过多担心。他亲自启蒙的乖孙,万不可能沉溺其中,不过一时玩乐而已。
    只弘晏看重胤禛这个知己,让皇上觉得酸。
    这亲手制成的毛衣,也该有他的份吧?
    ——
    毓庆宫。
    弘晏陪太子妃用完午膳,神神秘秘递上了一个精美盒子。太子妃怎么也没有想到,里头竟是一件毛衣,做工精致,手感软绒,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碎花点缀浅蓝,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全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心底直夸小爷孝顺,还在一旁凑趣道:“绣娘的手可真灵巧。”
    太子妃惊喜地点头。
    弘晏:“……”
    “额娘,这是我亲手织的,”他很是委屈,“绣娘的手没有儿子灵巧。”
    霎那间,全嬷嬷呆住了。
    太子妃也是一愣,低头看了看毛衣,又抬头看了看儿子,动动嘴唇说不出话。那厢,弘晏已经开始讲述他的学习经验和心路历程,眼看着就要拐到针法上去,太子妃听得恍恍惚惚,半晌终于接受了现实——
    她儿子是个女红天才。
    这事超出了太子妃的预期,给她沉稳平和的心境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实际是惊大于喜,毕竟元宝还小,要是爱上针绣,熬坏了眼睛用坏了手,或是不愿上学读书了,该怎么好?
    母亲总是顾虑得更多。
    太子妃拉来弘晏的手仔细瞧,见上头白白嫩嫩没有针眼,微松了一口气。
    她是女子,更懂得针线活的繁杂,还没来得及表达担忧,弘晏像是知道额娘心里所想,笑眯眯地,将太子的霸道要求重复了一遍,“统共还有三件,儿子就收手了。物以稀为贵,我才不吃亏。”
    说话的瞬间,他若有所悟,原来这就是出道即巅峰的滋味。
    太子妃被儿子逗笑了,心里头紧张尽去,剩下满满的骄傲与欣然。她捧着毛衣爱不释手,不禁埋怨起转暖的天气,为何就不是寒冬了?
    放眼皇家,哪家小子会如弘晏这般贴心?别说皇家,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她真想同妯娌说上一说,可是不能,得忍着。光是一想,太子妃浑身都熨帖起来,笑意盈盈,露出颊边两道梨涡。
    见她如此,弘晏也笑,瑞凤眼闪烁着点点微光。少顷,他小声道:“额娘,我去演武场逛一逛。”
    太子妃温柔答应,就听弘晏继续问:“去岁儿子生辰,汗玛法赏下的小弓呢?”
    “放在前院库房,钥匙在王怀那儿。”太子妃微微一怔,问他,“拿弓做什么?”
    弘晏抿唇一笑:“我就瞧一瞧。”
    ——
    弘晏身边的灰衣侍从存在感极低,紧跟主子片刻不离。皇上命他们保护长孙,是保护不是监视,故而长孙的行踪不需同皇上汇报,一心一意尽本职便好。
    他们的武力值不用多说,医术毒术会上一些,箭法更是娴熟。一听主子召唤,说要观摩箭术,他们欣然应下,从库房挑了两把大弓,转瞬到了演武场。
    只脑袋里有些疑惑,从织毛衣到箭术,主子的兴趣转变也太快了些。
    毓庆宫库房里的弓,随便一把都是珍品。二人交错而立,执手搭箭瞄准靶心,一瞬间恍若刀剑出鞘,寒光凛冽,看得弘晏入了迷。
    射箭与驭马不同,考验的更多是手上功夫。
    重心保持的情况下,比较精度,稳度,准度,还有手指的灵活度,尤其是活靶,容不得半点僵硬出现。
    至于臂力,他还小,使的是轻巧的小弓,尚且用不着顾虑。只需吃得了苦,扎得了马步,加上【慈母手中线】的馈赠,这不是送上门的福利?
    机会都是人创造的,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系统能力不用白不用,弘晏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恍悟了。
    织毛衣的天才,准头都不会差。
    ——
    半个时辰之后。
    日头高挂却不刺人,照得人暖洋洋的。灰衣侍从练得酣畅淋漓,不忘为弘晏细细讲解,并且纠正主子的开弓姿势。
    初学者最缺的就是一个‘稳’字。只要手臂不打晃,手腕不挪移,准度自然而然便会提升,两者相辅相成。
    弘晏沉静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的手指很稳,至于手臂,没法子,超出系统能力的范围了。
    弘晏还没有开始习武,对箭术更是一窍不通。在灰衣侍从的指导下,他那拉弓的姿势,从晃晃悠悠变得摇摇摆摆;手臂上上下下,带动箭尖左左右右地挪动,直至挪出残影,连带着侍卫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弘晏的手肘酸麻,手臂实在维持不住稳度,更别说绷成一条紧紧的直线,浑身上下唯有一个字,累。
    只有稳,才能准吗?
    弘晏严肃了面色,盯着不远处的靶心,箭尖依旧打着晃,那蓄势待发的模样,看得灰衣侍从紧张起来。
    他们已然调整了靶心的距离与高度,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远。
    也是,小爷毕竟初学,是他们错估了。
    侍从刚要上前阻止,就在此时,弘晏闭上眼,复又睁开。
    耳边传来风吹的声音,他凝视远处的草靶,骤然找到了织毛衣时,那股玄之又玄的感觉。穿针引线,找到落点,就是这个时候!
    在旁观者看来,无比随意的站姿,无比随意的一箭,咻的一下——
    居然正中红心。
    嗯?正中红心??
    三喜下巴都要掉了,实在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幕,就主子那歪歪斜斜的姿势,歪歪斜斜的手臂,是如何误打误撞、阴差阳错完成目标的?!
    灰衣侍从也不能理解,那震惊无比的眼神告诉旁人,此题已超纲。
    其中一人不信邪地递上第二支,望着弘晏屏息凝神。依旧随意的一箭,依旧正中红心,刹那间,演武场陷入一片寂静。
    场外,李德全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了不得。
    什么织毛衣,小爷明明是在练箭,这样准的落点,这样傲人的天赋,真是,真是……闻所未闻。
    皇上身着玄色常服,专注无比地望着场内,望着弘晏一人。凤目锐利,看似波澜不惊,只弘晏射出第二箭的时候,皇上背在身后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朕的乖孙,是个箭术天才!
    第37章 露馅 一更
    也是李德全倒吸冷气的动静大了些,弘晏放下小弓朝外望去,圆圆脸蛋惊讶又惊喜:“汗玛法。”
    众人霎时反应过来,哗啦啦跪了一片,磕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皇上如此悄无声息地来到毓庆宫,还是头一回!
    皇上摆摆手,“都起来吧,不必闹出大动静。”说罢瞧向弘晏,慈和笑道,“午后闲来无事,朕便来看看元宝,哪想发现了如此惊喜。”
    李德全心想,哪里闲来无事,奏折多着呢,您还不是醋了四贝勒。这话憋在心里,万万不敢说出来,他跟着点点头,笑容满面,脸上几乎笑出了褶子。
    弘晏在长辈面前一副模样,始终铭记乖巧的职责,唯有几次露馅的时候。闻言不好意思极了,蹬蹬蹬地跑过来,眼睛弯弯地道:“孙儿当不得汗玛法的‘惊喜’,今儿头一次练,姿势都没学会呢。”
    说起这个,在场之人又是一惊。
    小爷还没有过武学师傅,未扎马步就有这样的准头,唯有天赋二字可以形容,皇上又是惊喜又是欣慰,安抚道:“不急!慢慢来。朕拨给你的侍从,箭术都是数一数二的,等明岁进了无逸斋,元宝就能先人一步了。”
    皇上很是高兴,亲自替弘晏整了整衣襟,牵着他在演武场慢慢走,传授自己练箭的经验。皇上幼年登基,届时又有鳌拜之祸,自我要求很是严格,像是弓马骑射,不论寒暑从不落下,去岁西山围猎,更是开弓射下了巨鹿。
    弘晏听得很是仔细,皇上最后道:“练多了,稳度就会上去。不用急着求成,稳扎稳打,打下基础才是正理。”
    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像是随意一问,“朕听闻胤禛得了一件毛衣,是元宝亲手所织?”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弘晏面不改色心不跳,自觉开始讲述他的压轴理论,继而指了指远处的小弓,“练箭才是重心,至于织毛衣,一件给阿玛,一件给乌库玛嬷,还有一件给您,孙儿就收手了。”
    又笑眯眯地说:“针绣与练箭有着相通之处。前者也有大效用,是它锻炼了孙儿的直觉。”
    这下,皇上恍悟了。
    不用弘晏解释,皇上自发给他补上了理由。原来织毛衣是为了练箭,为了锻炼直觉与准头!
    他倒宁肯元宝玩乐。心里漫上骄傲与动容,这孩子,太过勤奋刻苦,怎么就不懂得松快呢?
    ……
    回程路上,轿辇行在长长的宫道里。皇上问李德全:“都听明白了?”
    李德全忙说:“听明白了。既如此,中伤小爷的流言……”
    他们亲眼目睹阿哥练箭,流言不攻自破,再也用不着担忧,怕也不必采取严酷手段封口了。织毛衣好啊,孝心勤勉两不误,要不是李德全生了双糙手,他也想上手试试了!
    皇上微微一笑:“就按你想的办。”
    ——
    夕阳渐落,很快到了傍晚,太子与四阿哥下衙之时,谣言已不再是谣言。
    听闻何柱儿禀报,太子一头雾水,片刻才弄明白其中关窍。
    这织毛衣,怎么又同练箭扯上关系了?
    练箭的事儿另说,毓庆宫不是整治了一回,怎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太子面色微凝,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睨了胤禛一眼。
    胤禛眉心紧皱,冷色蔓延至整张面庞。他万分愧疚地拱手:“此乃弟弟的过失!院里出了不干净的东西,牵累了弘晏侄儿,都是弟弟监管不力,还望二哥恕罪。”
    不过是暖春穿毛衣,被太子一排挤,他便在毓庆宫裹得严严实实,要说四处炫耀,四阿哥还真没有。除了在阿哥所放松了些……
    话说回来,在自家院里放松,岂不是天经地义?
    兜头来了一场无妄之灾,胤禛也冤。太子没有怨怪的意思,只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院子也该好好整顿了。万不能心存侥幸,弘晖才刚满周岁。”
    一席话说得胤禛手脚冰凉,不敢再有片刻耽误,快步朝乾西五所行去,眼底藏着深深的厉色。
    太子眺望他的背影,半晌,沉声问何柱儿:“你说,永和宫那头,四弟可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