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洁那里获得了新法杖后，江涵就随便写了两个点子，作为头脑风暴的结果上交了上去。
    不出意外，其中的‘增加休息时间和改良舞蹈’的点子被安洁莉特直接否掉了。
    算上江涵一共九个矮个头的魔女在王座前，老老实实的挤在三张长沙发前。
    望着王座中的安洁，与旁边的两名安洁的特殊顾问。
    其中一位顾问，获得过17次松鼠奖的崔雨臻皱着眉头对安洁说道：
    “每一节要有一次足尖点地的跳跃，这是不可少的！”
    安洁莉特与她讨论道：
    “必不可少？”
    “必不可少！”她语气强硬地说道，下一秒，似乎又想起来她与之对话的是最终魔女，所以语气软化了几分的解释道，“303本来就是一个哥特洛丽塔风格的组合。”
    她顿了顿，轻咳一声，委婉道：
    “我们魔女，本来就比较喜爱，或者说偏喜欢这种较为活力的少女感？少字可以加重音。”
    崔雨臻站起来，这位外表看上去30岁左右，成熟有傲人身材的女士，足尖点着地，随着节拍轻轻踮起足尖像是芭蕾舞演员那样跳起来，仿佛失去了体重，仿佛失去了岁月的束缚。
    仅仅几个节拍便让人心情愉快。
    她停了下来，也不喘气，说道：
    “在一段舞蹈中，一节中的一拍进行这种动作，会有种少女的雀跃感。即使是在哥特氛围下，也十分的有生命力，去掉这么紧凑的舞步动作，会让活力死去，会让那种少女感缺失。”
    她说的确实很委婉。
    江涵根据她说话的语气与表情，判断出来了她的真实意思：
    ‘你们还是别想复杂的了，卖体力就是了’
    毕竟这群魔女没有专业训练过，想让她们跳个入门芭蕾都是难事。
    安洁莉特望向303的魔女们，表情严肃。
    她可能是感觉到了，想要整合一个魔女运动的困难与麻烦性。
    这点江涵也是有听过安洁私底下抱怨过。
    魔女的周薪制，更像是对于魔女工作效率的一种妥协。
    江涵一开始以为这是英伦魔女们带来的坏习惯，按周给薪水。周薪制度决定了魔女们内部的金钱流动速度更快，更迅猛，也让整个素材市场活了过来，几乎每天都是繁华的交易期。
    但这也带来了许多的坏处。
    比如说现在安洁面临的问题：
    选用的偶像（舞台魔女）不专业。
    专业的舞台魔女按照场次收费，并且魔女中根本就没有专业偶像。
    崔雨臻女士虽然拿了17个松鼠奖，但同时也拿过4次幻术大师赛的冠军，曾经殴打过国家队真c的狠角色。
    想要集合魔女们集训舞蹈，别说学生了，连老师都不乐意大规模上课。
    一周一堂课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专业班了。
    周薪制度缔造了快节奏，与短期绩效回馈的魔女社会。
    但同时，周薪制度又几乎摧毁了大部分的长期回馈的工作，它代表的是一种魔女的‘快节奏’思想，这导致了娱乐业的魔女们也并不专业，因为她们不会在这种短期绩效并拥有短期回馈的工作上付出太多。
    她们是理性的生物，在一个短期回馈就够了的情况下，任何额外的投入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浪费。
    譬如说安洁莉特这次创新的303魔女，本质来说已经获得了成功，本质来说不需要太过于专业的舞蹈水平，因为魔女的整体消费曲线，在周薪制度下，她们的思想会更快捷，更偏向于一个‘无所谓消费’。
    就是“这周的钱我花完了，但无所谓，下周我还是有一份工资”。
    但对于安洁这种魔女而言，她们想要的并不是‘短期正回馈’而是一个‘长期持续正回馈’，这就造成了矛盾与冲突。
    比方说，她想要让舞台魔女更加专业，所以现在让江涵一个月待在她这里持续训练。
    江涵会很理解这种想法，但绝对不会同意。因为这一个月，她可以完成的短期回馈工作太多了，酒馆卖酒、折叠空间发展、狩猎卖货、定制闺蜜服务、女巫协会顾问、女巫住区报表统计、作业辅导……
    这些都是周薪工作，并且都是一天左右可以完成大量份额与积压的短期回馈报酬的工作。
    除非安洁莉特一口气开出了超过这些工作总和周薪水的月工资，不然让江涵一整个月待在这里培训，那是完全不现实的行为。
    但拿出这种超级加倍的月薪，本身也是完全不现实的行为。
    在这种社会节奏问题，薪金制度本身，回馈报酬矛盾下，即使是世界最为强大的魔女也束手无策。
    安洁莉特在头脑风暴结束后也只是挑了几个换汤不换药的企划拿去研究，就郁郁结束了这次舞台魔女集结活动。
    假如全世界魔女人口只有20万人，那安洁莉特可以是人间的神，唯一且永恒的伟大之神。
    假如人口达到200万，那她会是神明中的造物主。
    假如人口上2000万，她只会是全部神明里最强大的一个。
    而上升到了亿这个数字，她可以是皇帝，是世俗的伪神。
    再翻10倍，那她就只是个魔女，最强大的魔女也只是个魔女，无法改革整个魔女社会的游戏规则。
    “她只是个魔女……”江涵走出王座厅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安洁莉特坐在王座上，灰白长发披在四周，单手手肘撑在王座扶手上，手托腮，面无表情。火红的美丽眼睛无神的凝视着虚无，又像是无奈的父亲也像是无奈的母亲，父性与母性在她的体中交错。
    关上王座厅的门之后，里面留下的她，会不会无比的孤独？
    江涵无法了解，但至少能做什么。
    她对着安洁莉特展露甜美的笑容，做了个口型：
    “下周要一起去玩吗？”
    沉静中的安洁，像是无喜无悲的造物主，被自己的造物拉下神坛，眼睛眨动了一下，没有起伏的嘴角上勾了大概连半秒都没有，并作出了一个唇形：
    “好。”
    ……
    ……
    一日的日程表中，本来今天是准备好在安洁这里消磨时间到晚上12点后的。
    但因为今天的安洁比较的郁闷，所以提前了很早就出来了。
    …江涵翻动手机中的日程表，另一只手提着琴盒。
    君权杖已经还回去了，虽然有点茫然若失，但魔女并不依靠自己的法杖这一点，是她要体验的。
    蔺昭君有段时间就偏爱无杖施法，同样吊打过阿加莎这样的伟大魔女top3。
    可惜，后来蔺昭君和克拉肯打了一架，终于又用回了法杖，这位魔女联赛全球积分第一的魔女终于悟到：
    可能不是自己无杖施法很厉害，也有可能是那段时间的阿加莎非常之拉跨。
    为了证实这一点，阿蔺还和李莉丝打了一架，但被暴揍。——事实证明了，确实是阿加莎拉跨。
    李莉丝那揍的叫一个狠，抓着蔺昭君‘我无杖老牛逼’的膨胀期，把所有郁郁之气发泄在对方的身上，恨不得一场变10次龙。
    江涵的日程表中，也有去李莉丝哪里的行程。
    正好没有事，所以她就索性拨通了李莉丝的电话询问‘是否方便现在过去？’。
    在获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就一路坐车去往李莉丝的所在地。
    位于南城市中心的空岛，杏叶岛。
    伟大魔女的办公场所一般都会是购买下一整个空岛，然后改造成自己的驻地。
    李莉丝曾被人嘲讽过不像是伟大魔女的原因也有一项，她的办公地点放在了市中心的杏叶岛上，而她自己购买的空岛建设为普通的住宅与宝库。
    这对于许多魔女而言，都有点像名不正言不顺，当然，这几年来李莉丝的工作表现还是得到了许多魔女的认可。
    在一家叫做‘神秘工业’的公司中，江涵在经过了前台的对证后，被传送到了顶层的办公室。
    在哪里，她见到了李莉丝。
    戴着顶巨大的宽沿魔女帽，不苟言笑的表情有点像是安洁，穿着很古板的魔女黑袍，外面套着伟大魔女的披肩（但江涵10个伟大魔女都见过几面，只有李莉丝一人穿过这身漂亮的披肩），修长的天鹅颈能看见内里雪白的胶衣战斗服。
    她的长发整整齐齐的梳理成辫子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见到江涵进来，她一本杂志放入抽屉中，站起来，解开了束好的辫子，并望着江涵：
    “午安，江涵小姐，我听说你的a2成绩非常理想。”
    啧……江涵笑容甜美道：
    “是不错，也有超过我的预期。”
    为了防止李莉丝说出别的让人头疼的尬聊卡组，江涵不得不主动出击：
    “听说你最近和雪伦居里在研究盖娅的炼金素材？”
    这件事是听伟大魔女社交圈里说的，top3阿加莎还评论了一番：
    “一个因时运拿到了辛德拉奖的非炼金专家，一个因时运不济一直拿不到辛德拉奖的炼金专家，嘶，想想她们共事的样子，我赌20万镑李莉丝会忍不住掐死疯狂挑刺的雪伦。”
    同时安洁直接又界限化了一下：
    “掐死？那我可就精神了。”
    克拉肯还不着痕迹的点了个赞。
    说起这件事，李莉丝表情有点郁闷，并很斟酌的说道：
    “进展不错？我们搞定了1级到3级的素材排列，虽然很麻烦，但争议性比较少。”
    “这样啊，那和雪伦小姐共事的感觉如何？”江涵诱导道。
    在一刹那。
    江涵很确定。
    李莉丝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拍了拍腰间应该是挂法杖的位置，同时鼻腔吸了下气。下一秒，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
    “雪伦居里小姐是位非常优秀的炼金师，在专业性与对待工作的态度令我深受感动。”
    她顿了顿，思考了下，说起了一个看上去与刚才江涵问题不相干的答案：
    “今年的辛德拉奖一共有216票，我有6票可以投，看起来今年的投票又有好看的了。”
    雪伦小姐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容忍度很高的李莉丝都逼成这幅样子……江涵有点好奇。
    “对了，路德维希小姐的信。”李莉丝突然想起了正事。
    江涵也想起来了，立马把安洁托付给她的信件转交给李莉丝。
    李莉丝立马有点激动的带着这封信件走到了另外一头的桌前，拿出一把很特殊的小刀拆开信封。
    “那是什么信？”江涵一边问，一边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两步到了李莉丝的办公桌后，示意自己无意窥探。
    李莉丝说道：
    “一种符文信件，必须要用这种形式寄过来，‘让朋友带着’，在古老的时候，这个符文叫做‘我亲爱的朋友…’，效果是能够运送活物与活性化物品，只要我签收了，这封信件就可以触发。安洁莉特给我准备了一些传奇龙龙血与鳞片，对于我而言有帮助。”
    江涵点点头，突然见到了李莉丝抽屉里的杂志，里面有一张自己穿露背毛衣的露背照片，同时还画着半哥特的甜美妆，旁边有着优美的英文：
    【303舞台魔女特刊】
    ……江涵不动声色的抬起头，装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