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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王佳音回来那天天气不是很好,下着小雨,就像是楚瑜的心潮湿泥泞。见到这个算计她多次的王佳音,楚瑜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她还做不到心宽似海,以德报怨。
    也不知是楚瑜眼花还是想多了,她觉得从寺庙回来后的王佳音有些不一样,居然撕裂了她大方和善的伪装。
    对着她有些居高临下,眼神似不屑,又似蔑视。
    她这是什么眼神?
    挑衅吗!当上德妃就蹦跶起来了吗?真是小人,得志就猖狂!
    楚瑜有点小怒,哼了一声:“怎么在佛前祈福了一个多月,人没变的和善,反而戾气重了些。”
    王佳音眼神变了变,收了收神色。不过她实在是太得意,有些收不住,长着么大,王佳音还是第一次这么稳不住,她真是太想将楚瑜踩在脚底下了!
    “姐姐。”王佳音凑近,在楚瑜耳边小声,“听说您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楚瑜皱眉,她最讨厌人说半截话了。
    王佳音没忍住,呵呵轻笑,笑声朗脆,透着无边的愉悦。直到笑够了,她才转眸,明眸善睐,话语打趣:“明个再告诉你,哈哈哈!”
    “德妃这是疯了吗?”回到后配殿后,芝士终于忍不住,“怎么去了趟佛寺,回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米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们听她那笑声,真是渗人。”
    陈喜对德妃怎么样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楚瑜,结果目光一落到楚瑜身上,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娘娘?”她唤了一声。
    楚瑜有些提不起劲,耷拉着脑袋:“你去把陛下叫过来!”
    “这……”陈喜迟疑,一向都是陛下召见旁人的,哪有说叫陛下过来的道理。
    见陈喜不动,楚瑜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就说我病了,病得要死了,快去,快去,快快!”
    “是是是。”陈喜被吓住了,连忙快步退下,到门口还安抚了一句,“娘娘莫急,陛下很快就会过来。”
    陈喜说的好听,但却没有做得好看,她食言了,延熙帝没有过来——他去见王佳音了!
    父亲!想起王佳音不怀好意的目光,楚瑜情绪翻涌,突然失控,抓起杯子猛地贯在地上。
    她想起前世刚刚上大学那会,住得四人寝室,四个小伙伴都是从高考的独木桥挤过来的,刚刚升入大学,犹如脱缰的马儿,收不住。
    大学对于她们来讲就是天堂,没有数不尽的习题做不完的卷子,没有黑板上催命的高考倒计时,更妙的是,她们能够光明正大的恋爱了。
    甭管你是早上学,还是晚上学,老师和家长是不看你年龄的,在她们眼里:高中等于早恋,大学才能光明长大地谈恋爱。
    寝室里的一个小伙伴很快就谈了个朋友,很帅气的小伙子,对她也很好。但是楚瑜三个却不是很赞同,因为小伙子的父亲坐过牢。
    楚瑜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基因之强悍比之贫穷还要让人无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是生不出来老鹰的。”
    “对!”寝室老大一拍桌子,“那个谁谁谁追我,我说啥都不干,就因为他是单亲家庭,你这可是罪犯啊!”
    老二斜了老大一眼:“单亲可不一样啊,不许搞歧视!”
    在这点上,楚瑜还是很有立场的,她坚定地站在老二这一边。可在她内心来讲,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不是深爱非卿不可,她也是不愿找个单亲家庭的。
    人就是这么现实,这是个看爹的时代。
    想想表姐曾跟她抱怨过的相亲,一张口就是“你父母是干什么?”仿佛她是父母的附庸,看不到她自身的好,完全根据父母评判。
    虽然不公平,但又无力改变。
    “你们先下去。”楚瑜无力地挥了挥手,恹恹地趴在榻上。
    看吧,她的报应来了!
    她是亲爹是强盗,是强、奸犯,她是奸、生女!
    楚瑜故意把一些恶毒的词往自己身上套,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仿佛只有把自己贬低到泥里,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会原谅延熙帝!
    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是理所当然的。
    楚瑜心脏抽疼得厉害,表哥凌出尘能因为她的身世另娶他人,那么延熙帝呢。在这重视血脉传承,家族宗嗣的古代,他能接受她吗,有着那样不堪身世的自己!
    ☆、第41章 难过
    楚瑜还是抱有侥幸心理的,这不能怪她,人之常情。就像是小时候考试,明明对完了答案,估算出自己分数很低,可还是会抱有侥幸,也许自己会打高分,也许老师判错了呢,谁知道呢?在结果未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前一晚地球就毁灭了呢。
    总要给自己找点安慰,让心里好受些。
    其实延熙帝晚膳时没有过来,楚瑜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可她仍旧不愿意相信,趴在床上一点点想各种可能性,也许是太后留他用膳,或者是……或者是他宠幸了王佳音。
    靠!楚瑜一巴掌将枕头打下床,然后嗷地一声跳下,抱着枕头一阵捶。
    延熙帝知道她的身世秘密,或者他不知道,今晚没过来只是去了王佳音宫里,宠幸了她。
    对她而言,楚瑜都不知道哪个结果更糟糕一些。
    内室的动静引起了布丁的注意,她披上衣服,走到门口轻声敲了敲:“娘娘?”
    楚瑜一口咬在枕头上,噤声——
    布丁侧耳倾听了一会,发现没动静,以为贵妃又睡了,就返回榻上。
    芝士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迷糊地看着布丁:“怎么了?”
    布丁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茶水入喉,彻底清醒过来,才道:“我有点担心娘娘,不然我进去守夜吧。”
    有点热,芝士踹了被子,也爬起来靠坐着,轻声建议:“这样好了,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警惕点,应该没事。”说到这,芝士叹了口气,难得严肃,“娘娘……她总要习惯的,日后陛下、宠幸其娘娘的时候还多着呢。”
    “我知道。”布丁放下杯子,轻蹙眉心,“只是,娘娘毕竟还小,又是一入宫就得宠,总要给她时间缓一缓。”
    芝士点点头,拉着布丁上榻,“你先睡,后半夜再换我。”
    ——
    楚瑜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时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影晃动,她瞬间惊醒,惊喜地刚要叫喊,却只发现是南柯一梦。
    哪里有延熙帝的影子?
    最后,她只能悲伤地把小茂茂连窝带猫一同抱到床上,聊以慰藉。
    “你最好了!”她摸了摸小茂茂粉嫩冰凉的鼻头,“我爹是强盗,你爹是野猫,我们半斤八两,天生一对,谁也不嫌弃谁,好不好?”
    小茂茂仿佛听懂了似的,冲着她喵了一声,啃了下她的手指头,然后乖溜溜地钻到她被窝,舒适地打起了小呼噜。
    可能因着被窝又热又软,它睡得四肢大张,露出白白的小肚皮,脑袋还往她肚子上顶。
    睡觉是会传染的,见小茂茂睡得这么香,没一会,楚瑜也睡了过去。
    如果身世注定要被揭露,那么就等揭露之时再痛苦吧,这样,痛苦也许会短一些!
    ……
    楚瑜已经三天没见到延熙帝了,当然他也没有见王佳音,一切都静悄悄的,像是暴风雨宁静的前夕。宫中开始传出贵妃失宠的流言,延熙帝没有找楚瑜,也没有找别人,但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贵妃失宠了。
    宫人们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对楚瑜失宠之事表现得很隐晦,却让人分外难受。比如,陈喜在她面前说话时声音会放得很轻很轻,极力避免提到延熙帝;还有布丁,每时每刻紧张兮兮地跟在她身后,半点也不肯错眼。
    甚至是几个宝林,过来请安时,态度都极为恭顺,连孟楠都不敢跟她说笑了。
    而楚瑜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表现得自己毫不在意,她极力抹平所有的异样,想把一切都恢复到跟之前一样。
    她跟陈喜抱怨宫务很累,跟布丁打趣,还和孟楠等人跳绳,结果不过是弄得自己心身疲累,胃口全无。
    更糟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瘦了!
    她怎么能瘦呢?
    楚瑜对着大大的穿衣镜,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该瘦的时候不瘦,不该瘦的时候偏偏瘦下来!
    啊啊啊——
    讨厌,这不是在向所有人昭示她心情不好吗,愈加验证了她的失宠。
    不行,她要胖回去!
    楚瑜开始狂吃,结果陈喜看着她的目光更心疼了,“娘娘,您……您别这么糟践自己!”
    麻痹!
    算了吧,楚瑜把碗一推,哼,失宠的人无论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可怜的悲伤的。
    就算她表现得一切正常,和以往一模一样,陈喜她们也一定认为她把悲伤都藏在心里,总之,她身上已经贴着失宠悲苦的标签了。
    又过了两日,王佳音迟迟等不到她上门,就自己亲自拜访了。
    楚瑜掩耳盗铃,将她挡在门外,不见!
    王佳音冷笑:“看来姐姐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想必姐姐会感兴趣。”
    陈喜把话传回来,楚瑜将小茂茂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它就是她的勇气。王佳音要说什么,楚瑜心里早有准备,只是她一直都在逃避一件事,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王佳音怎么会知道?
    谁告诉她的?
    还有凌出尘……
    “让她进来吧!”楚瑜耷拉着脑袋,将小茂茂放到陈喜怀里,“你们都退得远远的,我要收拾王佳音,被黑殿下听见不好,它可不能学坏了。”
    陈喜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转身抱着小黑猫出去了。
    王佳音这人很装,明明是她自己忍不住了,送上门非要告诉楚瑜真相,结果事到临头又装腔作势了。
    楚瑜挑挑眉头盯着王佳音手中的茶碗,心中哼哼:看你能喝几碗,等着尿频吧你!
    终于,喝了三碗茶水的王佳音放下茶碗,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楚瑜:“姐姐,妹妹这里有件事,想求教您?”
    “有屁快放!”
    “你——”
    王佳音气得呼呼喘气,好一会才平息下来,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想必贵妃姐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哦?”楚瑜喝了口茶,借由茶杯遮掩表情,等到完全平静下来,才放下茶碗。她拿起娟帕擦了擦嘴角,语声镇定:“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本宫是陛下的贵妃。”
    楚瑜看向王佳音,假装疑问:“难道还有别的身世不成?”
    王佳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心道:这个楚瑜倒是聪慧,事情未定之前,一切都不好说。哪怕她身世真的如此不堪,只要皇上不说,就没人敢提。
    不过……王佳音心中冷笑,她就不信陛下能心无芥蒂,继续宠她。哼,龙生龙凤生凤,强盗的女儿能是什么货色,说不定骨子里更肮脏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