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护士是用抱怨的语气说的——慕容歆什么都不懂，但偏偏脾气不好，还什么都爱发表意见。每次换药的时候，小护士们都胆战心惊的，就怕一个手重或者是操作不规范，惹得慕容歆刺她们一顿，回头去投诉她们的时候她们还不占理。
    这家医院是宋家的私人产业，宋龄臣自然也算是他们最上面的老板。慕容歆和路静娴最开始一起守在房间里，相看两相厌，也惹了不少人的热议，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宋家的八卦。
    后来和慕容歆接触的多了，小护士们都说怪不得宋龄臣要抛弃了她选择路静娴，是他们他们也忍不了这种事儿妈。
    这会儿看宋龄臣性格好，这小护士也没轻没重的胡言乱语了几句。
    宋龄臣笑，“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再加大小姐脾气，乍一看不好相处，实际上摸清了她的喜好，顺毛捋就行了。”
    宋龄臣说完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在为慕容歆说好话。
    一时间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凭心而论，宋龄臣是爱过慕容歆的。
    是，慕容歆脾气不好，不懂得看场合看人脸色，一切随心而行，而且还一身的大小姐毛病，明明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始终跟个任性的小女孩一样。
    但他们俩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宋龄臣发自真心的对慕容歆好过。慕容歆这个人简单，你对她好，她自然也对你.好。只要你能住进她的心里，那你这人在她那里便是做什么都对，可护短了。
    原本宋龄臣也曾以为他们两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自己身陷牢狱之灾，慕容家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慕容歆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一次都没来看守所看过自己，虽说在那之后有听慕容歆解释她当时是被父亲强行带走，但当人已经失望了的时候，解释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为利益而结合，就算貌合神离也没什么，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可偏偏慕容歆足够敏.感，就算宋龄臣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细微之处的差别她感受到了。慕容歆不会表达，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处理矛盾，更不会装柔弱装可怜，她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她一开始是等，故意表现出自己的不满，等着宋龄臣来哄她。后来是闹，闹到人尽皆知，两人之间留不下一分一毫的体面。
    这样的情景下，再遇上路静娴的温柔解意投怀送抱，一切似乎都顺利成章。
    宋龄臣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他和慕容歆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大错固然在自己身上，但慕容歆性格上的缺陷似乎也要负一些责任。
    .
    此时的江城路家，路波直接扯着路小煜的脖领子将人按在沙发上，一副恨不得要了路小煜的命的模样，“你说什么？你把文件交给了谁？！”
    路波打了无数遍路小煜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去了路小煜的学校也没找到人，之后调动了人脉，恨不得将整个江城都翻过来。
    结果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给回复说路小煜哪都没去，这时候就在家里。
    路波直接赶回了家找路小煜，试图将那些文件全部都拿回来，结果听到路小煜轻描淡写的说他将那些文件全部都交给宋阮阮了。
    路小煜：“宋阮阮，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回想一下，宋家的小女儿，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不过瞬间，一股怒火直冲路波大脑，连眼珠子上都爆开了血丝。
    自己的亲外甥将拿捏自己的证据交到了宋家的手上。
    他干脆把这些东西往警察局送好了！！
    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姓路吗？真以为自己老爸姓宋，宋家就能有他的份了？！
    跑去和宋家一条心，行，可真tm行！
    路波松开路小煜的脖领子，站起身。
    失去压制之后，路小煜试图从沙发上爬起来，不过才刚刚坐起来两分，路波便拎起桌子上一个摆件花瓶直接砸在了路小煜的头上。
    玻璃做的花瓶瞬间砸了个粉碎。
    出乎意料的，路小煜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晕，眼前一黑，感觉像是看不清东西。
    下一瞬间便有一股温热顺着自己的额角往下淌。
    眼前黑了好几秒才慢慢开始转向清明，疼痛的感觉才慢慢爬上来。
    但路小煜还没完全回过神，已经差不多完全疯了的路波便再次扑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恨不得要他的命。
    这次掐脖子不再是像之前那般只揪住脖领子，而是切切实实的掐住了他的气管。
    路小煜喘不上气，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掰着路波的手，但没有任何作用。
    恰在此时，一只吉娃娃从房间的角落冲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就跳上了沙发，直接一口咬在了路波的手臂上。
    这只吉娃娃宋龄臣送的，路静娴几次三番夸邻居家的狗狗可爱，宋龄臣便让助理将这只狗送到了路静娴手上。
    不过这狗到家之后一直是路小煜在照顾，也和路小煜最亲近。
    路波胳膊受痛，松开路小煜猛的一挥，吉娃娃被甩了出去，似乎是撞到了桌角，这时候疼的哀哀叫，再也爬不起来。
    路小煜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捂着脖子不住的咳嗽。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路静娴进门便看到了屋子里的一片乱象，此时慌忙扔下包跑到了路小煜面前护着自己的儿子，
    “小煜，小煜你没事吧，还好吗？来妈妈看看——你疯了，小煜是你亲外甥！！”
    路波也不是存心要杀人，刚刚是被气昏了头，但这时候面对姐姐的质问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我可没有这种福气有这种外甥，不如你问问你的好儿子，他干了些什么！！”
    路静娴瞬间想起了之前路波说的。
    路静娴：“小煜你把文件拿到哪里去了？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快还给舅舅。”
    路小煜好不容易才让咳嗽声缓和一些，这时候哑着声音说道，“我把那些文件给姐了，就是宋阮阮。”
    路静娴愣住。
    路小煜：“妈，你不觉得从一开始就错了吗？不是你告诉我说我们一家对宋家有亏欠的吗？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路静娴：……
    路静娴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久之后开始锤打路小煜的肩膀，边打边哭，
    “我从小到大给你说过那么多话，怎么你就偏偏只记住这句，那是说给你爸听的你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你爸那么大的产业，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给你！根本不会有公司的股份，只想用一点点钱来打发咱们娘俩！我要是不帮咱们母子谋后路，以后谁能为你着想？！……”
    路静娴泣不成声，“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怎么不知道心疼妈妈呢？你这是要让我和你舅舅去死！！”
    路小煜：……
    路小煜心道，我已经十八了，不是三岁的孩子，是非对错我已经会自己判断了，不是你说我错了我就是错了。
    但他张不开嘴，对面这个人毕竟是他妈妈。
    路静娴说她这么做是为他着想，这话不一定十成十都是真的，但她做这事路小煜确实会变成受益者。
    清官难断家务事，是非对错看的再分明又怎样？当亲人涉及其中的时候，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要么是良心，要么是家人，只能二选一。
    .
    事情到了这一步之后，路波和其背后的人再无丝毫翻身的余地。
    原本易然和宋城非便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再加上此时宋龄臣醒来，路小煜还送来了铁证。
    路静娴不甘心，最后赌了一把去宋龄臣的面前求原谅，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张巧嘴颠倒黑白，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签了份文件但是不知道签的是什么”的无知小白花。
    宋龄臣叹息，帮她擦了眼泪，一副怜爱的模样，让她安心。
    路静娴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宋龄臣也点头，仿佛被小白花遮蔽了双眼。
    但是路静娴还是没逃掉，她放下心来在家规划如何讨好宋龄臣修复关系的时候，法院的传票来了。
    有些男人的深情也就是嘴上说说的，涉及利益，翻脸的比谁都快。
    这事儿前前后后折腾的日子不短，只不过宋龄臣一直躺在医院里。
    车祸受的伤不轻，想要短期内出院是不可能了。
    之后，慕容歆再也没去看过宋龄臣，哪怕一次。
    不过想到慕容歆原本就是大小姐脾气，受了委屈，不再来看自己也属正常。
    虽然慕容歆本人没去，但她之前安排的看护一直还在，宋龄臣也没有换掉。这也让宋龄臣觉得慕容歆还在通过这些看护关注自己。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宋龄臣通知了主治医生一声，临时出院去找了慕容歆一趟。
    原本宋龄臣现在这副模样是不适合出院的。但他身份摆在那里，说需要出院处理事情，主治医生也仅仅能起到劝告的作用，再说多了不仅无益，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炒。
    宋龄臣回了宋家主宅，打算给慕容歆道个歉。
    本来这个事情电话和微信可以解决，只可惜慕容歆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将宋龄臣全方位拉黑了。
    若是平时宋龄臣也就由慕容歆去了，可这次他属实问心有愧。再加上有路静娴的狼心狗肺做对比，越发愧疚。
    后来几天，他回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慕容歆的模样，没有化妆，也没有做头发，皮肤甚至有些罕见的出现了细纹，脸色是非同一般的憔悴。
    当时宋龄臣还未曾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因为慕容歆全身心的都扑在了自己的身上。据说她因为害怕再有人对自己的仪器下手，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贴身守在自己身边。
    哪怕是个陌生人如此待自己，心里也该有几分感激的，自己当时不该那么对待人家。
    而且从根源上来讲，慕容歆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她当初真的带着孩子明哲保身了，也是情理之中。和如今的路静娴比起来，明哲保身实在算不得什么。
    宋龄臣拖着这么一副经历过车祸的身子骨抵达宋家主宅，原本是做好了准备今天再断两根肋骨的。
    慕容歆没什么坏心，但脾气是真的不好，而且火气上来更是没轻没重，这些宋龄臣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进门之前他还安慰自己，就算断几根骨头也是应该的，是自己不对在先。
    只是进门之后，慕容歆见到他虽然脸上有些惊讶，却没什么要发作的意思。
    这就显得有些反常了，平日里两人相见必定是闹得鸡飞狗跳，慕容歆非得歇斯底里地疯一场才算完。这一次慕容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拆了房子都算是情理之中。
    慕容歆先是简单关心了一下宋龄臣的身体情况，纵使娇生惯养的慕容歆没什么生活常识，也知道那个伤情不是几天就能出院活动的。
    宋龄臣搪塞过去，没具体细说。
    正在说话的功夫，一个阿姨走进来，看进门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和慕容歆说的。但是意外见着了宋龄臣，宋龄臣眼见着这阿姨又把话给吞回去了。
    阿姨转而去后面找管家明叔汇报，说是搬家的车已经到了。
    外面的宋龄臣和慕容歆都陷入了尴尬之中，能寒暄的都寒暄的差不多了。
    慕容歆：“我有件事要……”
    宋龄臣：“我这次来是……”
    两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同时开口，然后宋龄臣先微笑了一下，“你先说。”
    慕容歆：“你以前带过来的离婚协议我让律师细看过了，觉得有几处细微的地方需要调整——明叔，麻烦帮我拿一下昨天张律师送过来的文件。”
    明叔应了一声。
    慕容歆的目光重新回到宋龄臣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