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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这名字?”容昭囧啊囧。
    秦瑄态度却极是自然,“这是父皇自己起的,当皇帝的,不敢奢望执政的一生都能风平浪静,顺顺利利,但也希望自己遇到困境时,能够否极泰来,转危为安。我觉得父皇总算还有点靠谱的想法,所以就留下这个名字了!”
    容昭瞅着秦瑄那张风流贵气得不像是帝王的嘴脸,十分无语——啥叫“总算还有点靠谱的想法”?合着在你心中你父皇就没有靠谱的时候,只能靠这么个囧里囧气的名字撑场面?
    你这么不孝,你父皇知道不?
    先帝可是做了几年太上皇的人,至少证明他是清楚自己禅位给谁的,想来先帝肯定是不知道秦瑄的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否则怎么可能还把皇位传给这个不孝子啊!
    就在这时,否泰殿右侧的花园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忧伤缠绵的琴音,琴声传得不远,但楼船靠得近,秦瑄和容昭又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便将这乐声听的清清楚楚,伴随着乐声的,还有那哀怨凄艳的歌唱声。
    “……紫殿繁华,春梦已沉。君意浮云……白发宫女,闲坐庭中……”
    唱歌的人显然有一副动听的嗓音,婉转如莺啼,字字切切,若隐若现却缠绵不断,将宫中女子的哀怨曲折的心境表述得淋漓尽致,那其中蕴含的情感,便是容昭听了,也不由得动容。
    只是,歌曲让人动容,唱歌的人,却未必了。
    难得和容昭偷得浮生半日闲,却被人打断了兴致,饶是秦瑄不易发货的人,也是脸色沉郁。
    “怎么回事?”
    那李连海何等机灵,虽然他听不清楚歌词,却也明白,这种时候打扰了皇上和璟贵妃亲近的兴致,皇上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皇上一出口,他派去查看的人也压着一名素衣宫女来到岸边,他则回到李连海说明了情况,他心中暗暗叫苦,本来皇上要游湖,他一个大总管,自然是将北宸园里的奴才们警告过了,至少在楼船经过的路线上,不能让人闹出幺蛾子,否则打的就是他大总管的脸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皇上还真就被人败兴了!
    “回皇上的话,方才在否泰殿花园弹琴的是……曾经伺候过先帝的一名宫女,前番皇上遣送诸人离园,此女正好跌伤了腿,不宜挪动,否泰殿的掌事姑姑便做主让她暂时留下,待腿伤好了再离开,今日她一时兴起,在园中弹琴自娱……”
    李连海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心虚,羞愧得头都快垂到胸口了,旁边的梁松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嘲讽地看着他!
    这么简陋的手段,居然能蒙住精明似鬼的李公公,真是难得难得!
    好好的在皇上下令送这些人出宫时突然摔伤了腿,傻子也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李大公公居然没有发现,还任由这种包藏祸心的人留在园中,甚至挑出来给皇上添堵,这乾清宫大总管做的,真是越来越名不副实了!
    没等秦瑄黑脸,容昭忍不住先笑出声来,“瞧把李公公吓的,不过是一点子失误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记着这回,下回将功补过罢了。”
    容昭若是不开口,这回让秦瑄在容昭面前失了面子的李连海少说也得领上几十板子,现场能向秦瑄开口求情的,也唯有当事人之一的容昭。
    容昭是觉得这件事和李连海没多大关系,李连海再有能力,再会办事儿,也架不住人心叵测,架不住利益熏心。
    容昭也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行为,不过是奋力一搏罢了,若是不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顶着一个受宠于先帝却没有位分的尴尬小主身份,却做着宫女的事儿,已经让人难堪了,好歹还希望有朝一日得到园子的新主人的垂青,虽说名分上不是特别受宠大约不会有变化,但日子肯定比现在有盼头。
    可惜秦瑄不是唐高宗,没什么怜花惜玉之心,和父亲的小妾搞到一起,甚至要将她们送出园子,却是堵死了她们心中最好的出路,而一个失去清白之身*之人又是先帝爷的女人,这世上除了新帝,又有哪个男人敢要?她们唯一能去的,只有皇家尼庵了!
    想到下半辈子青灯古佛的枯寂人生,有的人是绝望,有的人是认命,自然也有人不甘心。
    这弹琴的宫女显然便是后者,不甘于就此埋没一生,而放手一搏。
    就算失败了,结果也不会比做尼姑更差了吧?
    岸边的女子,以秦瑄和容昭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得分明,相貌清纯秀美,眉宇间隐含孤高傲世之韵,倒没有什么妩媚妖娆的勾人气质,反而正派得紧,颇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感。
    这种冰山美人的相貌,先天便让容昭去了三分恶感,心道若对方只是为了改变命运而奋力一搏,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助其一臂之力,进宫还是省了,但帮她消了先前的身份做个新的身份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倒也是举手之劳。
    谁知秦瑄只一眼看过去,瞳孔一缩,脸色便大变,原先的漫不经心也被一股蓦然而起的怒火代替!
    “李连海,将人拖下去,朕不想再看见她!处理了她后,你下去领三十大板,一板子也不许少!”
    气氛陡然逆转!
    秦瑄的怒火来得气势汹汹,莫名其妙,甚至未曾顾及容昭之前隐隐的求情之意,直接吩咐将李连海打了板子,这样明显的怒火,泰山压顶般迫人的气势,导致船上船下,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阵紧缩,被恐惧所替代,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凝滞中,一丝儿之前的轻松愉悦也不闻了。
    谁也不知道秦瑄怎么了,但秘密显然在那个宫女身上,容昭眼看着那宫女不复孤傲的神情,一脸惊恐地被两个大太监捂着嘴巴拖了下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绝望和悔恨。
    但容昭也没有了之前助她一臂之力的心情。
    因为秦瑄的情绪陡然变坏,容昭原先还有些愕然,一些不舒服,但在犹如冰点的冷滞氛围中,只见秦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终于还是做不到独善其身,冒着被台风尾巴波及的危险,轻轻挪了过去,试探地握住了秦瑄的手。
    秦瑄的手,常年是温热的,如今却寒冷如冰块,容昭心中这才惊觉,只怕秦瑄遇到的确实是对他影响极大的事情,而不是自己之前隐隐怀疑的,秦瑄和那女子的关系不一般的荒谬猜测。
    秦瑄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陡然间被人握住手,浑身一震,下意识就要甩开手发出攻击,却在下一瞬被人顺了毛,“璟之,是我,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不然我们回去吧。”
    秦瑄的动作顿时停顿了,半晌,秦瑄僵硬的身体才重新放松下来,他压着嗓子道,“我没事,就是想到一些陈年旧事。”
    他欲言又止,容昭体贴地沉默下来,她只是要让秦瑄有个宣泄的缺口,却不是非要去做那个倾听者不可,说实话,看秦瑄的模样,就知道他心中的那些陈年旧事是多么隐秘的事情,她听不到兴许还是好事。
    秦瑄揽着容昭的肩膀,又出神了半晌,然后跟忽然惊醒似的,眼眸终于恢复了焦距,他的口气虽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明快,但到底也平息了怒火,显得从容了许多。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朕觉得恶心罢了,先前还道父皇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或者是弄错了爱人的方式,所以才让我母后郁郁而终,如今看来,倒是我天真了,母后哪里是郁郁而终,分明是心死后的解脱,难怪她最后竟是笑着去的。可笑我那父皇,自诩情圣,临终前还对朕说,生平唯心悦过我母后,希望两人来生还能再续前缘——朕现在真想吐!那女子朕不认识,但,但她却长得极像……极像朕的母后!”
    容昭一愣,她万万没想到,秦瑄发火的原因居然是这个,不过,她往深处想了想,忽然也体会到了秦瑄的感受——替身什么的,的确挺恶心的!
    生前不对人好,死后再弄些替身,寄托所谓的相思,其实不过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感情宣泄,于对方半点无益,这样索取无度的感情,又有什么值得人铭记的?还想要和对方再续前缘,再祸害对方一辈子,她要是先后,简直是恨不得投生到畜生道里去,也不愿意再和这个自私男人扯到一起!
    “偷偷告诉你,母后去世前,曾暗暗叮嘱我,将来百年后,将她的陵寝挪到东山皇陵向阳坡上,她希望能每日第一个迎接太阳,守护朕的江山,朕答应了她,也做到了……”
    容昭嘴角抽了抽,她想起了先帝去世后关于帝后合葬的传闻,那时候她人在吴阳,却也听到吴阳城的贵妇闺秀们谈论过此事,因先帝一生只有一后,在先后去世后也不曾再立皇后,帝后合葬后,一度还传帝后情比金坚的美谈,那些憧憬先帝后爱情的傻子们,要是知道真相,还不得哭瞎在茅房里?
    “师父还劝我向父皇学习,就算心悦一人,也不可露出行藏,他极是推崇父皇的做法,所谓的将心上人隐在百花当中,不给人伤害的机会,呵,我母后被伤害得还不够吗?他们怎么就能确定,那些百花,就甘当母后的挡箭牌呢?”
    容昭听说秦昊居然怂恿秦瑄“出轨”,一愣,顿时斜睨向秦瑄,大眼睛危险地眯起,“站在女子的角度,先帝爷却是不是好丈夫,可站在男人的角度,他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皇上难道不动心?”
    秦瑄哂然一笑,神情淡漠,眸底却又情深,悠然地道,“晚年孤寂,只能拿一个赝品抚慰自己,那算什么享受?赝品始终是赝品,岂能比得上鲜活真实的心上人?昭昭放心,我不是父皇那种人,你是个心防重的丫头,说多了你也不信,就按照你说的,临死的时候,你若是信我了,那我们就约定来生!”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背影
    自那天两人交谈后又过了十几日,宗室的婚姻赐了下去,秦瑄顺便也给几户看重的大臣家也赐了人,比如他的伴读,老大不小的叶俊卿,也有新晋心腹杨奕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