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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前世里,李鸿过没少核算赈灾所需的银子。大秦虽然地大物博,可是灾害也频发,每隔几年不同地方都会有旱灾、水灾、冰灾、蝗灾、雪灾等等各种灾害,作为中央管钱的中枢——户部,李鸿过对于各种赈灾拨款的流程自然是熟悉得很,答起水灾的题来也一点儿都不费力。
    当然,如果在全国这样重要的进士科考试中只答这样赈灾的流程,即便你答得再好也考中不了的。还要有拔高!比如如何安民,如何防灾,如何杜绝水患,使地方富饶。
    写到此处,放佛也应该在自己草拟的稿子上停笔了,可是李鸿过转念一思——任何人做事情都不是没有道理的,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主考官沈宗青大人在此时的进士科考试之中出了这样一个题目,有何深意呢?
    再次闭目沉思,李鸿过思考了一下今年水患之时大家的各种论调,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他再继续发散思维,往下想开去。有一年,既有水灾又有旱灾,接着就来了一场蝗灾,是的整个大秦的粮食大量减产,那个时候什么事情闹得最大?
    自然是有人跳出来批驳天子不仁!这种天人感应的观点被整个士大夫阶层和所有的庶民们都接受的,到了最后,就连皇帝也不得不给自己下了“罪己诏”,然后祭天。
    自己当时只是吏部一个员外郎,连侍郎都没有混上,只是知道当时的那场风波闹得很大,好几个新提拔起来的寒门士子都被贬谪去了冷衙门,调离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不过新帝的决心还是大的,最主要的是他年轻,后来过了几年,各部主官也都按照新帝的意思慢慢换人了,宰相沈宗青没几年也称病致仕了。
    或许,沈宗青沈大人出此题的目的就在于引发人们的议论,因为天子无德,所以上天才会降下灾祸,所以大家才需要去救灾,如果天子仁德,那么就会天人合一,大家都安居乐业了。
    肯定会有人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写作!这样的想法古已有之,提出来并不算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且自己能猜出来的事情,很多人也能猜得出来,这样的想法能迎合主考官沈宗青大人,他们为什么不写?
    那自己可不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提出这个看法,然后对其驳斥一下,甚至提出□□皇帝的观点,认为天灾都是自然变化的结果,与天子的仁德与否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
    不,这样的理论平日里说说可以,但是在进士科考中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大家都知道□□皇帝相当的英明神武,但是用他的观点来反驳古之先贤?不够分量啊!
    他在当代是□□,受人敬仰,但是在学术界、理论界,他只不过是小小的蚂蚁一样,完全不能与那些作为庞然大物的先贤抗衡啊!
    思索了很久以后,李鸿过决定放弃这个知识点,他还是不提这一节好了,他不想赞同这种“天人感应”的提法,将水灾归结于先帝的“不仁”,也没有把握能很好地驳斥这种观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提。
    当初沈宗青用“天人感应”结合三个天灾来攻击新皇这一点,新皇那么聪明,那么多智囊团都拿他没有办法,还是不得已乖乖地写了罪己诏,自己凭借一己之力还是不要蜉蝣撼树、螳臂当车了。
    不过不提这一点,就不能体现出自己的想法,文章平白就比提出这种观点的人看似低了一个档次,这样还怎么得高分?这样还怎么中进士?
    李鸿过犹豫了很久,再次看了自己草稿,除了订正错字和语法错误以外,也想找出一条新路子来。可是最终他也只能摇头叹息,他再也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点子了。
    于是他只好放下心中的那一点不甘,认真的净手、凝思以后将自己的文章仔细誊写在卷面上,然后交卷。
    第二科考试完之后,整个科举考试就落下帷幕了,李鸿过有些落寞地收拾起了自己的物品,离开了考场。此时的他心情有些沉重,与前面三科考试后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走出贡院里的多是像他这样垂头丧气的士子,真正意气风发的士子并没有几个。在这样关乎命运的大考中,即便是学问再好,也不敢对自己打包票,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中进士,所以大家的心情其实都是十分忐忑的。
    李鸿过刚一出来,就看到了驾车等在一旁的李家新买的小厮李顺来,可是他边上那个,不是李茂祖么?祖哥儿怎么也来贡院这里接他了?
    见到他以后,李茂祖很兴奋地使劲儿挥动自己的胳膊,说道:“少爷,少爷,我们在这儿呢!”一边说他还一边跑,仗着他人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一会儿就挤到了贡院门口李鸿过身边。
    李茂祖一把抢过李鸿过手中的篮子,说道:“少爷,我来帮你拎篮子!”他跟了李鸿过这么就,自然清楚李鸿过的脾气,光是看李鸿过的脸色就知道他此时心中心情如何了。
    看到李鸿过心情有些不豫,他也并未多话,只是说道:“少爷,您肯定累了,赶紧到车上去休息会儿,松快松快,我一定稳稳地把您送回家!”决口不提考试的事情,也不在李鸿过耳边唧唧歪歪惹他心烦。
    天大的事情都可以等到李鸿过休息过后再说。
    第42章 考中进士
    第四十二章考中进士
    李鸿过回到家之后,见到了早已在家中对他翘首以盼的李蔡氏。李蔡氏看见他一进门,就心疼地走过去摸了摸李鸿过的头,她心中十分不忍,都是她这个当娘的还有那个死鬼老头不争气,才让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担负着巨大的担子,看着孩子这瘦弱的小身板、难看的脸上。哎,她真不是个好娘亲!看,她的儿子都被逼成什么样儿了!
    李鸿过虽然面有菜色,但是对着李蔡氏关切的眼神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娘,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的呢,就是想睡一觉,过会儿就好了。”
    李蔡氏却忍不住眼中热热的,露出一个苦笑来说道:“哎,好好休息一会儿。”
    李妍这个时候捧着一大个碗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让让啊,让让啊,很烫的!”
    “咚”的一声,她把这个碗重重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拼命地吹了吹自己的双手,说道:“烫死了,我差点儿没把它扔出去!鸿哥儿,赶紧喝,这可是人参鸡汤,最补了!我给你和姐夫都买了两棵百年老参,就等着你们考完试出来喝了补补元气呢!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李鸿过凑过去闻了闻,然后夸张地说道:“好香啊,二姐你可真舍得,百年老参也敢买两棵。”
    李妍忍不住伸手又去拧他的胳膊,说道:“担子肥了是不是,敢笑话你姐我全身铜臭气,没文化是不是?笑我老抠是不是?我让你注意的是我的手艺!尝尝味道!不是让你关心两棵百年老参的价格!”
    说完之后她看着李鸿过装作嘴角直抽抽的疼痛样子又嘿嘿一笑,说道:“你小子以后就得意吧,宝英可也是个小富婆呢,你以后想要吃什么就吃什么,以后我才不给你出钱呢!”
    李鸿过嘿嘿一笑,也知道二姐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最是个心软的。他抬起那碗人参鸡汤一气喝完,然后就不和家人说笑,径直躺着睡觉去了。
    李鸿过自然不会知道,在腊八过后根叔根婶就带着李茂祖和李梅从永平县里往京城里赶了,虽然他们一家人的任务是看守永平县里的老宅和祖田,但是过年的时候也应该向主家汇报一下近况,向主家请个安的。
    再说了,李光浩死了之后李家渐渐没落,李蔡氏一个寡妇苦苦支撑,不得已也遣散了很多仆从,到了后来就只留下了根叔他们一家了,这家人对他们李家忠心耿耿,说是真正的一家人也不为过,大家从来都是在一起过年的,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的。
    要是不把他们当成一家人,李蔡氏怎么会老惦记着取消他们一家人的奴籍呢?
    根叔根婶他们一家人因为带了很多土特产做礼物,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一直到李鸿过进了考场之后才到的京城,可是李茂祖刚到京城,第二天就风尘仆仆地赶到贡院门口那里去等候李鸿过,也不得不说是他知恩图报,感念李鸿过的恩情。
    他们一家在李家这些新仆从里面可是大大的露了一把脸了!以前只是觉得主家人还是比较和蔼的,而且主家太太也说过日后他们干得好,会放他们的孩子出奴籍,去参加科考的事情来,但是很多人心中并不信,因为他们从小到大就长在京城之中,知道良贱之间的那道鸿沟有多深!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反正他们在以前的生活中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可是既然主家这么说了,他们便也藏着这么一个念想——万一是真的呢?
    可是这次根叔一家到京城来了,李茂祖来了!他们终于发现——主家说的是真的!根叔和根婶死心塌地地跟着太太一辈子,他们的儿子就能去县学里面上学了!
    这样一来,李家的仆人一下子就士气振奋了很多,大家干活儿都变得特别有劲儿了。而且大家都喜欢时不时往根叔根婶面前凑,取取经啊!
    根叔根婶见状却是觉得好笑。李蔡氏这次在京城之中采买来的小厮丫鬟们全都是些半大的小子、丫头,本身就没有什么城府,虽然竭力想表现得成熟一点儿,可是那一个个脸上的稚气就出卖了他们,在他们接近根叔根婶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狠狠地出卖了他们。
    根叔根婶也不说破,他们都是对李蔡氏最忠心耿耿的人,趁机敲打敲打这些小孩子们,告诉他们太太虽然看着和善,可是看人最是准,那些内心藏奸的人,不论面上怎么装得好,都被太太火眼金睛地发现,撵走了,所以在李家做活,最主要的就是人要厚道。
    小孩子们被这么一吓,各种心思倒是收了不少。不过他们现在年纪还小,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心思、大矛盾。
    一时之间,李家的仆从之间和乐融融,顺带着也影响到了赵庆诚和李徽家中——无他,李徽可是也在家中给过一样的承诺呢!
    等到李鸿过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李茂祖还是如往常一样守在自己卧室的外间。见他起身就自然而然地过来一脸笑意地服侍他穿衣服。
    李鸿过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祖哥儿,你已经脱了奴籍了,不用再做这些事情了,叫小厮进来吧。”
    李茂祖闻言嘴巴一扁,说道:“少爷,是不是祖哥儿哪里做得不对,您嫌弃祖哥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