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点点头。
此刻柴县令正在衙门里的小花园内浇花,他约莫四十来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气质颇为儒雅。
“小莫啊,听说你今天在街上拿了些混混回来?”柴县令放下手中水壶,笑呵呵问道。
“都是一些当街闹事之人。”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把人放了吧。我问了一下,无非就是眼红旁人铺子的生意便使出了些下作的手段。”柴县令慢悠悠道,“你审出什么来了?到底是哪家掌柜出的这馊主意啊?”
“陶庆年。”
“唔?”柴县令微楞,见到莫如深还是那副冷冰冰脸,不由道:“你可知这位陶庆年是何人?”
莫如深微微挑眉,这种浮云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住。
柴县令虽然以前和莫如深并没有打过交道,但自从来到云安县相处了这几日后,也算对这位莫捕头的脾性有几分了解。此时也不为难他,直接道:“陶庆年可是那夏掌柜的亲舅舅。这可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亲舅舅眼红自己侄女儿的铺子。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衙门最好别插手,除非是苦主自己告了来。也罢,叫吴大去将夏掌柜领来,将此事告诉她吧。”
这已经是夏君妍第二次来到衙门那待客的小厅堂了。上一次来的时候旁边还跪着一个刘五,这次来旁边的人依旧跪着,只是又换了一个。
“民女夏氏见过县令老爷。”夏君妍微微福礼,等她抬起头后一眼就看见了莫如深。
莫大哥的一身官差制服看起来好帅好有型哦,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嘤嘤嘤,这种制服诱惑根本就让人把持不住好么。
被夏君妍注目的莫如深心脏砰然跳动了一下。克制,克制,内卫守则第一条……他奶奶的克制!!
“事情便是这样。”柴县令很快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坐下说的呢,非要闹的这么僵。”柴县令为人很和气,身上一点官架子也没有,就像是一个普通长辈站在中立的角度劝夏君妍这件事就算了,别闹大,毕竟都是住在镇子上的,家丑不可外扬,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在听到陶庆年竟然是幕后主使的那一刻,夏君妍感觉自己被人当头一棒打的眼冒金花!她原以为陶庆年和柳氏只是冷情而已,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自私到如此歹毒的地步!
“而且就算你要告上官府,这种事……”柴县令为难的摆了摆手,“家务事衙门也不好断啊。”
“县令大人。”夏君妍起了身,恭敬道,“陶庆年虽然是我舅舅,但同样是您治下的百姓。如今他仗势欺人,县令大人难道就要坐视不理吗?”
“夏掌柜想要如何?”柴县令头疼的问道。
“民女想请陶庆年来衙门一叙,也让县令大人做个见证!”
见夏君妍铁了心要与陶庆年过过招,柴县令无奈的点点头。他本就是个好性子,当年读书时也是冲着维护一方百姓的去的,只是这些年经的多了,那些雄心壮志也都磨平了,便求了个县令来当当,也算是远离京城里的一摊子是非。既然夏君妍坚持,那就顺着这小姑娘的意思审审吧,反正按照律例这种事最后还是双方私了。
陶庆年得知人被拘去了衙门后,在自家铺子里一直坐立不安。正想着托人去打听一番,没想到衙役们亲自上门了。
吴大笑呵呵道:“陶老爷,走一趟吧!”
陶庆年正要塞银子,吴大赶紧让开了,笑道:“哎哟,这小的可收不起。您老穷的连外甥女的铺子都要关照关照了,小的哪敢再要您的银子啊!”
“啊!!”陶庆年见事情败露,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晕了。
一旁的衙役踹了两脚,这厮竟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道:“吴头,这怎么办?”
“县令大人说了要见陶老爷,咱们抬也要抬回去!抬走!”吴大鄙夷地瞧着在地上装死的陶庆年,好歹也是个大掌柜,竟然连外甥女的铺子都要贪,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陶庆年见躲不过去,若是真被抬到衙门还指不定惹出多少议论。又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拱手:“不劳官爷大驾,小人这就随各位官爷前去。”
吴大瞧他这孙子模样,恨不得给他一脚。就这怂劲儿,连个娘儿们都不如,怪不得被外甥女告到县令老爷面前了!
夏君妍再次看见陶庆年的时候,他缩着头跟在吴大身后,哪里还有半分舅舅威风。有的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你把他揍疼了他也就不敢惹你了。
“我还记得当初舅舅口口声声说不会贪图我这铺子,怎么今儿我竟和舅舅闹到对峙公堂的地步了?”
陶庆年满脸涨得通红,别过头,硬着嘴道:“舅舅出此下策也是为了让你回家,一个大姑娘在外面抛露……”
“你闭嘴!”
夏君妍猛一呵斥,连正在喝茶的柴县令都吓了一跳,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只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耍这些下作的手段了吗?!既然担心我的名声,为何还要找人来闹事,难道这样就不算坏了我的名声吗!明明在背后做了这么卑劣的事情,却还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我开铺子是抛头露面,但你抛的是自己的良心!就你这样的败类,还好意思让我喊你一声舅舅!我呸!”
柴县令见夏君妍说的越来越激动,而且整个人还有摩拳擦掌的趋势,正要上前打圆场,被骂正忘乎所以的夏君妍一瞪,到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夏掌柜说的是,在本官的治下竟有如此小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夏君妍也是压抑久了,如此爆发一下只觉得心情万分舒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深吸一口气道:“要说这也是家事。如今闹到衙门里来,也让县令老爷看笑话了。”
柴县令讪讪笑了笑。
“好歹陶庆年也算是我的长辈,虽然是个小人,但狗咬了我一口我也不能咬回去。”
柴县令:………………………………………………
这是姑娘家应该说的话吗?
哦对了,眼前的这位是位女掌柜,还是无比泼辣的那种。
“因今天之事,害得我那铺子损失了不少生意,也害得我名声受损。陶庆年应该对夏记食铺进行赔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陶庆年早就被夏君妍骂懵了,可一听到银钱一事,顿时就要争辩一些。谁料柴县令大手一挥:“当然不过分。”
“一共二百两,我要一百两的现银,一百两的银票。”夏君妍笑了笑,“口说无凭,对于这舅舅我是怕极了,还是在县令大人面前立个字据为好。”又对着陶庆年道,“会写字吗?不会写就按个手印。”
“你……”陶庆年脸色一片乌青,“你莫要做的太过分!你……”突然一张纸落在了眼前,莫如深亲自拿来纸笔,陶庆年哪里见过如此高大的捕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陶庆年瞪大了双眼,那字据上不仅写清了银钱,还将他所做之事全部写在了上面。正是犹豫,突然听到夏君妍又道:“若是舅舅不愿私了,那我只能将舅舅告上公堂了。少说,三十板子应该是有的。”
一直沉默的莫如深突然道:“陶掌柜想要试试衙门的水火棍,我乐意效劳。”
陶庆年:“!”
“二百两……总的给我时间……”
“时间?”夏君妍冷笑,“一个时辰,舅舅要是拿不出来,那我只有告上公堂了。”
如此霸道的口吻与做法,若是出现在男子身上柴县令会相当佩服。因他本是羸弱胆小的人,一直期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变得强硬起来。可如今他的梦想竟然在一个小女子身上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