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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姜书杰显然是被人捧惯了,从没想到一向任他揉捏的姜小莲竟然也有硬气的一天。顿时怒道:“你这是像哪里学来的这份颠倒黑白的本事!我好心劝你,等会儿爹娘回来后赶紧磕头赔罪,不然爹爹发了火我可是劝不住的。”
    “我做错什么了?”姜小莲颇为激动,“镇上官老爷都断的官司,难道是我的不对?”
    “家丑不可外扬。”姜书杰寸步不让,“这些子小事明明让爹娘私下商量着解决便好,偏二姐非要闹到官府里去,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也是为了二姐好,二姐也到了要出门子的年纪了,闹了这一出,一个跋扈的名声就跑不掉,到时候谁敢来向二姐提亲。”
    夏君妍本就因坐了太久时间的牛车导致头晕晕的,如今又站在院子里听这姐弟俩争论,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干脆捡了个凳子坐到一旁去了。
    姜书杰心里带着火,见夏君妍和他那不要名声的二姐走在一起,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冷笑道:“二姐带回来的这位小姐倒是颇为知书达理,主人家没发话,倒是自个儿先坐下来了。”
    夏君妍见这位小哥的火气都烧到自己头上来了,不由也得开口说一句:“我站在这儿也有小一刻了,正等着主人家发话了,奈何没人理我呀,这难道是主人家的待客之道?”又深意的瞧了一眼姜书杰手里的《孟子》,“难道书里是这样说的吗?”
    姜书杰一向是天老大他老二惯了,如今被一个女子借口“书”来嘲讽他,哪里又能忍得住,张口便道:“区区女流也配谈书?”
    夏君妍笑道:“圣人云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姜小哥可懂否?”
    姜书杰一个失神,姜小莲便带着夏君妍回房了,顺便将门重重关上。姜书杰气的发抖,他一向自诩是读书人,竟然在一个女流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那四个词不过是论语里说的,只要念过几年书的自然都知道,他方才没回答上来纯粹是因夏君妍一个女人说出来而惊讶了一下。
    “哼!无知愚妇!”姜书杰猛地甩了袖,等爹娘回来后就让姜小莲知道厉害!
    夏君妍打量着姜小莲的房间,非常狭小,乃是从灶房旁隔出来的。姜家能供的起一个儿子读书自然不是什么非常穷苦的人家,方才她看了那青瓦主屋,在乡下里算得上是十分气派了,而姜小莲住的地方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凳子和一个木柜而已,就连墙窗户纸也是好多年了,有几处都破了,却没有被换掉。
    姜小莲也没甚顾忌,直接让夏君妍坐在她的床上。
    “我这儿小了些,掌柜的别嫌弃。我那弟弟也是家里宠惯了,我爹娘指着他光宗耀祖呢。”说话间,姜小莲语气里都带着一丝苦笑。
    夏君妍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小小的一间屋子,见那木柜上放着一簸箕针线,不由伸手拿了过来:“这线的颜色不错啊,你自己配的?”
    见提到针线,姜小莲脸上略有些自得:“也就是女红能拿得出手了。”说着,伸手打开木柜,但里面除了几件衣裳外别无他物。姜小莲脸色顿时一变,似想到了夏君妍还在身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常态。
    “看来应该是拿去卖了。”姜小莲有些失落,“这里原本放着我绣好的几个帕子,找的我们村一从南边嫁来的娘子画的模样。说起来,我姐姐的绣活儿比我做的还要好,当初我们家的衣裳都是我姐姐裁的,她心思细,会的花样也多。等会儿我与她说说,掌柜的也可以让她裁一件试试。”
    夏君妍女红技能是零,所以她特别羡慕那些心灵手巧的。听得姜小莲这么说,自然也是想亲眼看一看。不过倒也还记得正事,便道:“这都是旁枝末节以后再说也不迟,先看看你姐姐吧,毕竟遭逢大变,你多陪陪她也是好的。”
    姜小莲点点头。这些日子夏君妍给她发的月钱她都没怎么动,打算等会儿见到桂兰后将这些银钱偷偷塞给她,也算是让她傍身,免得被人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论语》
    译文:讲事实,不凭空猜测;遇事不专断,不任性,可行则行;行事要灵活,不死板;凡事不以“我”为中心,不自以为是,与周围的人群策群力,共同完成任务。
    夏小妹用这句嘲讽姜书杰的为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蓄力
    不到晌午,外面便响起了人声。
    夏君妍坐在屋里都听见姜罗氏不耐烦地吼道:“赶紧去生火做饭,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好歹也跟着李胜荣那混账了几年,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你竟连一分银钱都没攒下,真不知你是怎么当的家。幸好你还有个兄弟,要不是你兄弟出头去李家,保不准你就要被他们给卖了。”
    姜小莲靠在门内,紧紧咬着下唇。听得外面动静小些了,应该是桂兰去了厨房忙活,这才打开门。姜罗氏正站在姜书杰的书房门外,柔和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的儿,今儿读书读累的吧,等会儿给你做了鱼汤。哎,读书人就是费眼睛,你多喝些。”
    “娘。”
    姜小莲冷不丁的一出声,把姜罗氏吓了一跳。正要高声相骂,想到书房里儿子正在用功,大步匆匆的走到姜小莲身边,拧着她的耳朵就往房里拽:“臭丫头片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胆子肥的竟吓你老娘玩!”
    姜小莲费力的挣脱:“我站在后面好一会儿了,娘只顾着和屋里的弟弟说话,哪里又注意到了我。”
    姜罗氏呸了一声:“你兄弟是什么人物,他读书读好了连带着咱们整个姜家都有光,你和桂兰是他的亲姐姐,村里多少人羡慕你们两个有这样出息的弟弟!你这丫头怎地不知好歹!今儿我是非要打的你——”
    姜罗氏转着圈似要找些什么,余光一瞟,见到一湖蓝色的裙摆映入了眼帘,不由抬起头往上一看,顿时一愣:“夏……夏掌柜?你咋来了哩!”
    夏君妍笑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见大娘似有私房话要和小莲说,所以就在旁边站了站。”
    自从李胜荣的案子结束之后,姜罗氏来往云安镇那么多次,就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夏君妍一次。这个年纪不大的女掌柜在公堂上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只要一想到,她的手就开始疼。更何况女儿的卖身契还捏在这女掌柜的手里,姜罗氏不得不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对待。
    “夏掌柜可是贵客啊,赶紧进堂屋来坐。小莲那房间乱的厉害,怎么把客人往那边领!我这闺女笨得厉害,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夏展柜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早就进了堂屋的姜守全听到外面院子的动静也走了出来,一看见是夏君妍脸顿时黑了,闷声问道:“夏掌柜来姜家做什么?”
    姜罗氏生怕夏君妍一个不高兴真将她闺女给卖了,那他们可就亏大了!姜桂兰再嫁本就得不到几个礼钱,姜小莲虽说是胆子大了些,但到底是个黄花闺女,模样也好,到时候嫁人的礼钱定是不少。姜书杰读书要用钱,以后娶媳妇儿也要花钱,姜家虽有几亩上等田地,可手头还是颇为紧张。
    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得罪夏君妍,相反还要哄她开心,哄的她把姜小莲的卖身契还回来才是最要紧的。姜罗氏一边领着夏君妍往堂屋那边走,又冲姜守全使眼色。
    “夏掌柜好不容易来一趟,来了就是客。你刚下地一身泥的回来,赶紧去换身衣裳,这里有我招呼就行了。”
    到底是碍着男女忌讳,姜守全气哼哼的走了。姜罗氏道:“她爹就那脾气。说到底也是爱女心切啊,我们家小莲在夏掌柜那里,十天半月都不能回家看一趟,她爹也是担心的厉害。”
    夏君妍当做没听到一样,直接坐在了上座。姜罗氏心中惴惴,在衙门里挨的那三十竹条将她的气焰早就打了下去。加上这段日子她又频频去云安镇找李春娥的麻烦,自然也是打听过夏君妍的来历。虽说对方只是一个小村姑,但却包下了衙门的伙食,和衙门里上上下下关系都处的不错。店里的伙计更是赌坊里出来的,若不是她腰杆子硬,谁又敢雇这种伙计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厨房帮你姐去!今儿家里来了贵客,让她多做几个好菜。”姜罗氏转而将心里憋的火冲姜小莲撒去了。
    夏君妍端起了茶杯,默默喝了口茶,将那架子端得足足的,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是听说小莲的姐姐好不容易归家,便让她来看看,也算是全了姐妹情谊。”
    姜罗氏立刻道:“她姐姐是个苦命的哟,当初李胜荣那挨刀子的嘴里像是抹了蜜一样,将李家吹得天花乱坠,俺们乡下人都实诚,哪里见过这样下三滥的招数。要不是她弟弟,桂兰还不知被李家折磨的怎么样了。我教的闺女我知道,孝敬公婆,尊重长辈,性子那是一等一的好,从没做出一分一毫出格儿的事,怎地就被人这样作践了。李家的人全都是不要脸的,挨雷劈都没收的烂货!县令大老爷都说要他们赔银钱,竟也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明明有着那么大的家业,却一个劲儿欺负我们乡下人,这世道简直没法活了!我这一辈子就两个闺女,桂兰是不成了,小莲却是个遇贵人的命。当初多亏了夏掌柜收留她,只是我和她爹年纪也大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若是不能睁着眼瞧小莲找个好归宿,便是去了地下也不安心啊。夏掌柜,您说是这个理不是?”
    夏君妍但笑不语。姜家重男轻女,若这个弟弟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偏又是那样的德行,难怪姜小莲不愿意回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被爹娘毁了一辈子,又亲眼看见巧姐的遭遇,有这样两个例子比在身边,除非姜小莲真的被三从四德洗脑到连智商都清零了,否则她怎么可能让自己也陷到那般境地。
    姜罗氏瞧夏君妍又在喝茶,心里恨的厉害。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姜小莲的声音传了来:“娘,大姐说菜已经做好了一半,可以吃饭了。”
    夏君妍看向了姜罗氏,姜罗氏只好暂时止住了话头:“那就开饭吧,让你弟弟和他爹一起用。记得把鱼汤……”想到今天夏君妍来了,只好忍痛道,“鱼汤做两个碗装,一边放一碗。”
    除了鱼汤,还有一盘子炒肉丝,和一盘炒鸡蛋,在农家来说这顿饭简直是太丰盛了。姜罗氏没想到自己简单客气的几句话,大女儿桂兰竟然真的加了菜,加的还都是荤的,不由暗中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见大女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倒是小女儿一个劲儿与夏君妍说笑,这菜应该是姜小莲这个吃力扒外的丫头给弄的!
    姜小莲似乎还嫌不够似得,说道:“我家的菜虽说是简陋了些,掌柜的你别嫌弃。毕竟家里不像食铺,会备下那么多吃的。”
    夏君妍道:“桂兰姐姐的手艺很好。”半开玩笑的对姜罗氏说,“我那铺子里正缺一个厨娘,若是大娘同意,不如让桂兰姐到我那去,每个月的月钱肯定不比其他铺子开的少。”
    姜罗氏顿时收住了筷子,下意识便问道:“每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