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老师:
声乐老师出来的时候遇到舞蹈老师,她笑着打招呼:老刘,去一班啊?
舞蹈老师点点头,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文老师刚从一班出来?有事吗?
没事,没事。
声乐老师挥挥手走了,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让舞蹈老师一头雾水。
舞蹈老师走进一班教室,他发现这个班的氛围非常好,大家都特别勤奋刻苦,一天时间不仅曲目选好了,歌学会了,舞蹈也都练得差不多了。
他非常开心。
这一届的学生真好带!
当他指导完这个班的学员准备去其他教室的时候,时舟问:老师明天可以过来吗?
这届学生不仅好带,而且非常好学!他太感动了,说道:《故乡》这首歌主要是声乐,舞蹈就是辅助,说实话,你们已经学得很可以了,后面只用重复练习就好。
时舟说:不是《故乡》,我们另外还准备了两首曲目,需要老师多多过来指点。
舞蹈老师差点晕过去。
他终于知道声乐老师临走前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了。
*
在舞蹈教室呆了一天零一夜,直到曲阳商远他们可以独立练习,时舟才抽出一点时间回宿舍准备看看自己的后背,顺便上点药。
但是伤在后背,时舟冲过澡后发现自己给自己上药实在有些困难。
于是他套上件新t恤,随便扯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拿着云南白药喷雾去到宿舍门口,准备抽取第一位路过这里的幸运儿来为他上药。
没一会儿,幸运儿出现了。
这位幸运儿姓晏名回。
时舟张望了一下走廊那边,空无一人,走廊这边,只有晏回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现在这个点,大家都在舞蹈教室训练,不会有人回宿舍,第二位幸运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路过?
于是,在晏回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时舟开口了:竞争对手,可以帮个忙吗?
晏回顿住脚步,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转过头,用一双无波无澜的漆黑眼睛看着他。
他们都不在,我自己手有点够不到。时舟说着手指往后点了点,示意自己后背的伤,晏同学,你可以帮我擦个药吗?
晏回沉静的目光掠过他往后指的手,停在他后背许久。
时舟歪着脑袋看了晏回一会儿,他皱眉:晏队长,你是在发呆吗?
闻言晏回将视线移到他身上,那一瞬的目光时舟很难形容。
只见晏回抿紧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点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他手里的云南白药喷雾,越过他进了屋子。
这下换时舟愣在门口。
虽然他后背的伤罪魁祸首是晏回,但是晏回给他送药了,后面又加重纯粹是他自己的原因,这怪不得晏回,而且晏回在二公分组的时候还给他找了一个抱枕。
其实他开口让晏回帮忙没抱什么希望,他已经做好了被晏回拒绝然后拿着药去舞蹈教室让曲阳给他随便喷点的心理准备。
他不知道晏回会同意。
首先,他们关系还没好到这个份上,其次,他不觉得晏回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好同学。最后,他听别的学员说晏回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就算练舞的时候迫不得已需要接触,他也会戴上手套。而上药免不了会有肢体接触。
不过,晏回这种龟毛洁癖倒是跟小团子有得一拼。
小团子也是非常讨厌别人碰他,碰一片衣角都不行。
但是他可以。
可以摸头,可以捏脸,小团子不会生他气,还会突然变得很乖。
考虑到晏回的洁癖问题,时舟找了一双一次性橡胶手套出来递给晏回。
晏回目光扫了一眼,没有接,他下巴点了点沙发。
趴着吧。
虽然疑惑晏回为什么不用手套,但时舟还是乖乖趴在沙发上,只是在晏回半蹲下来要动手掀他衣服的时候,他猛得弹起来。
我自己来!
晏回手停在半空片刻后收了回来,他没有再动作,手里拿着药瓶安静等待着。
当时舟扯着自己衣摆一点点将衣服往上卷的时候,他感觉这个动作有一点点的不太好形容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入营到现在,他跟晏回一直是对手、竞争的关系,所以在晏回面前做这个动作,他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最后索性直接将上衣脱了。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避嫌的?
晏回目不斜视看向时舟伤口处,而后他皱起了眉。
青得更严重了,有的地方甚至紫了,整个后背都肿胀起来。
晏回脑海中闪现这个人从舞台高空摔下的画面,虽然下面有缓冲垫,但是摔却是真的摔。
他将云南白药放一边,说道:光擦药不行,得去医务室,有条件的话拍个x光看看骨头有没有伤到。
时舟最讨厌去医院,医务室也讨厌去,他说:就是皮外伤,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随便喷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时舟说得随意,晏回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去医务室也可以,还有一种办法可以知道骨头有没有事。
什么办法?时舟问。
可能会有点疼。晏回说。
疼的话,你含一颗糖就不疼了。
晏回说着放了一颗薄荷糖到他面前。
时舟看着那颗眼熟的薄荷糖,有些呆愣:你
晏回解释说:是你给我的那半袋,我捡回来了。
时舟动了动唇,这句话听起来正常,但他老觉得这句话里有点别的意味,于是他转移话题:不是,我是疑惑,是谁跟你说,疼的话含一颗糖就不疼了?我告诉你这纯粹是骗小孩子的。
因为,他曾经就这么骗过小团子。
那次他和小团子去猫咖玩,小团子跟小猫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背蹭破了一点皮,倒是不严重,但是安全起见,他还是带小团子去打了狂犬疫苗。
小团子看到有他半根手指那么长的针头说什么都不打,他没办法,只得哄小团子说:含着一颗糖打针就不疼了。
在一旁准备针水的小护士用你就睁眼说瞎话吧的眼神看着他。
小团子却深信不疑,含着薄荷糖,坚强的打完了那针狂犬疫苗。
小团子那个时候好像才6、7岁,对他又深信不疑,信这个也正常。
但是晏回
时舟忍不住笑道:晏同学,糖能止痛?这个分明就是很多家长用来骗孩子打针屡试不爽的办法,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信啊!
尾音猝不及防拔高,是因为后背突然的剧痛。他额头渗出了汗。
时舟现在知道晏回说的还有一个办法是什么办法了。
他趴在沙发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晏回冰冷有力的手指骨节,在他脊背的骨头上一寸寸摸索检查。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挣扎乱动,晏回的另一只手握住他两个手腕骨摁在后腰。
时舟知道有些骨科医生确实可以摸出骨折来,不知道晏回是不是学过医?
此刻他手动不了,伤处又被别人掌控着,只能偏过头请求:你轻一点
晏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后面的动作明显轻了许多。
晏回仔细确认着指腹下的每一寸骨头,漆黑的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是骗小孩子的吗?
他心里有些苦涩。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哄骗小孩子的?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那个人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哄小孩子的,可是那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信
晏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骨折,又给伤口细致的上好药。
最后,在收拾药瓶棉签的时候他目光一点点下移,在后腰的某一处停顿了一下。
而后他快速盖好药瓶盖子,起身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恢复了一贯的无波无澜。
时舟坐起来一边套t恤一边懒洋洋的说: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
他头也不回离开了宿舍。
时舟哥哥后腰左侧偏下的地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花瓣形状的粉色胎记,而那截细白的腰上,同一个位置,空空如也。
果然,不是他。
第15章 、练习生之旅
晏回离开后,时舟的表情就变了。
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中没有了丝毫笑意,好看的眉头拧得很紧,脸上没有了一贯的懒洋洋,甚至多了几分严肃的神情。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子,低头看着手里那颗晏回留下的淡青色糖纸包装的薄荷糖,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他重生到洛时舟这具身体上的时候,距离他意外死亡已经过了七年,他死的那一年小团子15岁,过了七年,小团子今年就是22岁,而晏回个人信息年龄的那一栏填的也是22岁。
他们的年龄一样。
时舟之前之所以没有往这方面想,主要是晏回跟小团子性格相差太大了。
小团子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肉嘟嘟红扑扑的让人很想上手捏,而晏回一副棺材脸从入营到现在他就没见晏回笑过,小团子爱粘人,而晏回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小团子会笑会闹会生气也会撒娇,而晏回除了那一次失控其他时候连基本的情绪都没有
两人性格天差地别,虽然名字一样,年龄一样,但是他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两个人名字一样,年龄对得上,当年的小团子五官还没张开,但是跟现在的晏回放一起两人眉眼间其实可以窥见相像。
小团子喜欢吃薄荷糖,晏回也随身带着薄荷糖,小团子有洁癖,晏回也有洁癖,他曾经骗过小团子说含着糖就不会疼,而现在的晏回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虽然小团子跟这个晏回性格相差很大,但是,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更何况,已经过了七年。
姓晏名回的人其实挺少的。
所以,会不会,晏回其实就是小团子?
*
时舟去问了几个跟晏回同宿舍的学员,知不知道晏回的生日?
那几个学员都摇头说:不知道。
时舟又问:你们队长平时有什么喜好?他平时都爱跟你们聊点什么?
那几个学员又摇头,说:不知道,我们队长从来不说他自己的事情。
时舟并没有问到答案。
但是,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纵横大厦初次见面,掉落在地又被捡回去的薄荷糖。
初舞台,晏回用了他生前的歌曲。
再然后,晏回对橙色丝带的反应,对别人模仿时舟时的反应,对那一捧薄荷糖的反应
以及那一句任何人听了都知道是哄小孩子的,可晏回却笃信不疑的:
疼的话,你含一颗糖就不疼了。
一桩桩,一件件。
他之前猜测过晏回可能是他的粉丝。
但以粉丝角度来说,晏回的反应实在太大。
如果,晏回是小团子,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清了。
因为小团子以前对他就非常的维护,容不得别人对他半点的染指和抹黑,曾经为了他跟网上黑子对喷一天一夜。
小团子喜欢大海的深蓝,喜欢海洋,喜欢蓝鲸。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海洋学家,研究广袤的海洋,探索人类未知世界。
小团子的梦想干净而纯粹。
他的人生也应该往这条路上走。
为什么他会来参加选秀?
时舟那天无意间听导师聊天,说晏回参加选秀前曾经去h过培训了三年。
三年前晏回19岁,19岁他应该是在读大学,在充满书卷气息的校园里读他喜欢的海洋科学专业,而不是去异国他乡接受什么练习生培训,更不是在三年后来这里参加什么《练习生之旅》的选秀。
为什么小团子会去h国培训?为什么他会来参加选秀?他要进娱乐圈?他不想实现他的梦想了吗?
曾经爱笑的小团子变得沉默寡言,曾经会粘人会撒娇任何人看到都忍不住想亲近的晏回现在身上萦绕着寒气,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曾经会大哭大笑的小团子现在连基本情绪都没有了
七年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小团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时舟现在很想、非常想,冲去晏回宿舍,揪着晏回的衣领问他:你为什么不读你喜欢的海洋科学了?你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参加什么狗屁选秀?你要进娱乐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浊气只会把你污染!你忘记你的梦想了吗?
可是他现在是洛时舟,是跟晏回关系淡淡的洛时舟,不是july男团的队长时舟,不是跟小团子关系亲密无间的时舟哥哥。
他没有立场去质问。
他只能找机会旁敲侧击去询问。
但是后面大家都忙着训练,忙着为二公舞台做准备,时舟见到晏回的机会其实很少很少。
就算偶尔在走廊,或者在食堂碰到,他想上前去找晏回说几句话,晏回好像都不太想搭理他,别说旁敲侧击套话了,就连普通的打招呼,晏回的回应都很冷淡。
跟几天前偷偷给他送药,为他找抱枕,帮他上药,甚至会不吝口水跟他解释是你给我的那半袋糖,我捡回来了的晏回判若两人。
时舟好几天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晏回?
后来他知道了,并不是他得罪了晏回,晏回突然间对他这样,也不是因为得不得罪的问题。
晏回对他的爱搭不理,也并不是那种赌气的不理人,而是不想,觉得没有必要。
晏回看他的眼神也跟看旁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晏回这样的状态其实才是正常的,那个给他送药,给他找抱枕的晏回是不正常的。
就好像是大醉了一场的人,突然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