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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经张太后提及,重光帝才是看向一旁红着脸的宸妃。
    “陛下。”
    宸妃柔柔一句,声音含情,好似能掐出水一般,模样更是我见犹怜,奈何重光帝不解风情,只道:“既然宸妃有此技艺,日后常来替太后按捏。”
    “能替太后分忧,是臣妾之福。”
    静了一瞬,重光帝突然说着:“皇后怎么跪在地上?”
    突然的问话,让屋里人都是一愣,张太后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哀家也是纳闷,正和皇后说着话,皇后竟自己跪在地上了,正巧陛下进来,哀家一时便忘喊皇后起身了。”
    “太后是儿臣长辈,长辈说话,儿臣自当跪地聆听。”杜芷书恭敬答道。
    张太后却是亲自俯身将皇后扶起,道:“杜家的女儿果真懂规矩,不过日后无需如此大礼,到哀家宫里可随意些。”
    “母后既然腰背不好,须得多多休息,儿臣便不再打扰。桂嬷嬷平日悉心照顾太后,太后再有不适,记得禀报于朕。”
    桂嬷嬷点头应下,张太后便也挥了挥手:“皇后和宸妃也退下吧,哀家真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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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芷书和宸妃跟在重光帝身后,一同出了慈安宫。
    “陛下,臣妾宫里有九哥留下的一支蹴鞠队,听闻陛下尤为喜欢蹴鞠,不知……”
    话没有说完,却任谁都明白宸妃话中含义,是在邀请重光帝去她的宫苑。听闻九王子慕合与重光帝昔日交情颇深,想来蹴鞠是他们在鲜卑时常有的玩耍。
    重光帝一直沉默,杜芷书见状,帮忙搭话道:“陛下近日国事忙碌,也是该轻松一下,听闻蹴鞠可放松身心,陛下不妨去柔福宫耍一耍。”
    说完,杜芷书看向宸妃笑了笑,刚刚在慈安宫宸妃有替她解围,如今她亦帮宸妃一回,便是扯平了。
    重光帝却是拢了眉头,“皇后娘娘倒真是大度,为朕考虑的周到。皇后在建安怕是也没有见过蹴鞠,一起去见识见识?”
    “是啊,姐姐随陛下一同过来吧。”宸妃也是赶紧发出邀请。
    杜芷书摇了摇头:“臣妾素来不喜这些,也什么都不懂,过去了怕是要搅坏陛下兴致,还是陛下与宸妃有共同话题可谈,臣妾便不自讨没趣了。”
    “啊,即是这样……”
    宸妃还未说完,重光帝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道:“既然皇后这般说,朕也不强求,摆驾柔福宫。”
    待陛下与宸妃走远,紫瑶忍不住说道:“娘娘何苦将陛下推给宸妃。”
    杜芷书浅浅一笑:“自古帝王皆薄情,何况咱们陛下是不懂风情,本宫想方设法留住陛下也不会长久,倒不如日后让这后宫中多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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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锦荣殿的路上,杜芷书突然注意到隐于一角的一座阁楼,好奇走了过去,“这里是?”
    “清芷阁。”紫瑶答道。
    杜芷书拧眉,“我怎不记得之前有过这座阁楼,不过,隐隐有些熟悉。”
    “阁楼的名字是三年前陛下重新换过的,就在淑妃入宫的第二日,还用了淑妃娘娘闺名的一个字,当时宫人们都钦羡淑妃娘娘好福气,却不想……或许只是无心凑巧了。”
    杜芷书冷笑,绝非是无心凑巧,当时的重光帝刚即位不久,根基不稳固,只用了这么一个小小举动,便无言地讨好了杜太后,亦换得了杜家的全心支持。
    “这里如今空着?”此处看似荒凉,少有人经过,却见门口有侍卫守着,很是怪异。
    “原本这儿是宫里的藏书阁,之后陛下改名后亦封了此阁,不曾让其他人进去过。”
    紫瑶说完,却觉身边皇后反应不太对劲,担心地询问着:“娘娘可是不舒服?”
    杜芷书此时颤抖得厉害,没有说话,只迅速转身,疾步离开。难怪,难怪她觉着熟悉,檐牙高啄的阁楼,与昔日场景瞬时重合,因是白日,与那时的夜间不同,她竟差些没有认出来!
    “娘娘,娘娘慢些走,小心脚下!”紫瑶只得小跑着匆匆跟了上去,不忘担心提醒着。
    ☆、第14章
    “娘娘回来了!”
    远远看见皇后疾步走入宫殿,橙香赶紧上前迎着,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皇后已从她身侧走过。
    “娘娘怎么了?”见皇后不太对劲,橙香小声询问着跟在娘娘身后的紫瑶。
    紫瑶却是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娘娘怎么了。
    “莫不是娘娘在慈安宫受了委屈?”橙香继续小声猜测着。
    “别多嘴乱猜。”
    接到紫瑶的警告,橙香抿着嘴,老实跟在后头走着,突然想起来正事来,赶紧道:“娘娘,安阳侯夫人在里屋等着见娘娘……”
    话音刚落,橙香便见杜芷书停下了步子,因为她已经看见了屋子里头坐着的杜芷琴。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杜芷琴看向杜芷书身后的宫婢们,吩咐着。
    皇后虽没有说话,可侯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姐姐,她交代一声,宫婢们也是老实遵守,很快屋子里只剩姐妹二人。
    “怎么回事,脸色很不好看?”杜芷琴关心询问着。
    杜芷书深吸了口气,面色恢复平静,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饮了一大口茶。
    “听说你去慈安宫了?怎么,挨训斥了?”
    杜芷书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大姐今日怎么入宫来了?”
    杜芷琴见她不愿提及慈安宫事情,已是断定她今日在慈安宫得了不快,“今日是杜太后召我入宫闲叙家常,刚刚在宜寿宫我和姑母也聊到你了,姑母说你在三个姐妹中脾性最大,最是倔强。入了宫,该忍的必须忍着,得收敛了脾气才不至于得罪人。”
    杜芷书笑了笑:“咱家脾性最好,最是忍让的二姐入了宫,也不见有好下场。”
    说到淑妃,杜芷琴眼神暗了暗,半晌,叹道:“你比你二姐聪明许多,平时处事也比你二姐圆润,可一旦激怒了你,却总爱走极端,这样太危险了。姑母这些年为何能在宫中生存下来,只因为一个忍字,姑母不得先帝宠爱,却稳坐后位,因她肯忍着蒋贵妃,如今虽无子嗣,仍旧端坐太后之位,是又忍着张太后,姑母是杜家最聪明的女人,你没事多与姑母相处,听着点姑母的话,别竟想些有的没的,瞎搅合。”
    杜芷书看着大姐,眯着眼,仍旧笑着:“姑母隐忍一辈子,才堪堪稳住了杜家在后宫的地位,付出与收获我并不觉得对等。”
    “在这后宫,你要谈对等首先得活着!张太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她敢对付你二姐,便也敢动你!你一入宫就找张太后不痛快,不是在找死啊!”
    杜芷书眯了眼,道:“大姐消息好灵通啊,都听了我哪些错处?”
    瞥了眼杜芷书,杜芷琴叹息了一声:“后宫总归这么大,姑母在这里几十年,若连这些都不知道,岂不是白活了。”
    太医局的事情知道的人多,昨儿百花苑与元妃冲突时,她身后也是跟了十名宫婢,要传到杜太后耳朵里倒不是难事。
    “你也别查是谁透出的风,你这里都是宁和宫的下人,且不说有姑母的人,当初你二姐的事情还没查清楚,里头更有不少张太后的人,实在不知道你为何要收了他们。”
    “查这个做什么,劳心劳力的。”杜芷书笑了笑:“有张太后的人才好,有些事情便不需要我刻意传过去,有人代劳了,况且,人在我宫里,有些账日后可以慢慢算。换一批新宫人,大姐便以为都干净了?”
    杜芷琴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回归了正题,说着:“你把纪存智那个疯子又弄回太医局我不说什么,可也不该挑这个时候啊,等上一两个月,便没人注意了。还有,元妃是个疵瑕必报的小人,有句古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大姐把事情想得可真好,杜家的女儿一入宫,便有数双眼睛盯着,即便三四个月过去,我的举动还是会引得有心人注意的,二姐入宫三年,从不曾行差踏错,结果也不见得好!姑母护不住杜家的女儿,我只得自己想法子。”
    说了这么多,杜芷书却一句没听进去,杜芷琴也是急了,道:“小词,姑母和大姐都是关心你!”
    杜芷书安静了一会儿,才回着:“大姐或许有几分真心,可姑母未必。”
    “小词……”
    杜芷琴想要替杜太后解释,杜芷书却没给机会,继续道:“放心,二姐才薨逝不久,父亲态度强硬,连陛下都给杜家服了软立我为后,张太后心里便更有数了,短期内她定不会再动我,堂堂皇后紧接着又暴毙宫中,天下百姓都要看皇家笑话了。”
    杜芷琴双眼炯炯看向杜芷书,眼神锐利,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半晌,起身说道:“你当真是心中有数还是根本不畏死亡?”
    杜芷书一愣,低头喝着茶,笑道:“大姐说笑了,小词怕死得很。”
    “你入宫那日,父亲回来得很晚,他把我叫到房内,我隐隐瞧见父亲眼泛泪光,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父亲那般模样,如同失去珍宝一般的颓丧。你知父亲和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么?”见杜芷书仍旧低着头,杜芷琴继续道:“父亲说,他定不会再犯第二次错,只要有杜家在一天,定有你在一天。父亲虽然严厉,却很疼爱你,芷棋的离去,让父亲已然两鬓斑白了,小词,即便是心疼父亲,你也要好好的。”
    屋里一阵静默,杜芷书都没注意到杜芷琴的离去,只一个人双手捏着茶杯,出神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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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沉,杜芷书捧着话本子已是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紫瑶赶忙上前,替杜芷书捏了捏肩颈:“娘娘坐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要起来走动走动?”
    “这么晚了,娘娘还是先休息吧,在府里时,娘娘几时这么晚睡过,话本子明天还能接着看的。”吴嬷嬷很是心疼说着。
    一旁橙香原本已是困顿万分,听了吴嬷嬷的话,困意消了,忍不住笑出声,“娘娘是在等着陛下呢。”
    一句话,惹来两记白眼,橙香虽不知哪儿说错了,但娘娘和紫瑶姐姐都这样看着她,肯定是错了的,便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紫瑶低头看了眼皇后,自从安阳侯夫人离去后,皇后娘娘变得异常沉默,如今竟肯等陛下到这个时辰!
    “娘娘,奴才打探过了,陛下今夜去了柔福宫,不会过来了。”李公公匆匆进来禀报着。
    听着这话,屋里各人脸色不一,其实大家也早猜到了,这么晚不见陛下过来,肯定是不会过来了,只是乍一听李公公的话,大家都有些不适应,毕竟皇后入宫这几日,陛下每夜都过来,让大家差些忘了,这后宫里讲的是雨露均沾,娘娘独守空房也是迟早的事情。
    杜芷书这才合了书,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休息,只留了紫瑶在一旁伺候。
    “你觉着宸妃是个怎样的人?”杜芷书突然问着紫瑶。
    想了会儿,紫瑶摇头:“奴婢说不好,只觉着宸妃娘娘很会讨人欢心。”
    “她入宫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今日陛下不过是去她宫里玩了会蹴鞠,竟能让陛下晚上还记得过去她那,可见宸妃机灵是有的,你若是张太后或元妃,会更讨厌本宫,还是宸妃?”
    杜芷书这般问着,紫瑶却不敢答话了。
    “不说话,那便是讨厌本宫了。”说完,杜芷书倒不甚在意,只躺在床上,道:“行了,你也下去吧。”
    不知皇后刚刚问话是何意,作为奴婢,主子的心思只能猜不能问,主子的吩咐也只能顺不能逆,遂吹熄了宫灯,霎时屋内暗黑一片,紫瑶轻着步子缓缓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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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该是安稳的一夜,却被窸窣的声音惊醒,杜芷书素来浅眠,睁眼,对上了一双黑眸,而他的右手正扼在杜芷书脖子上。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显然没有预料到杜芷书会突然醒来,短暂的愣神后,见杜芷书要张嘴呼喊,更加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想要命就别出声!”
    杜芷书在犹豫的一瞬,却听见他冷冷的声音继续说着:“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一句话,成功让杜芷书禁了声,愣在当场。她死死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想要把他看穿似的,亦伸手想去扯下他的面罩,却被黑衣人另一只手制止、困住。
    感觉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压住了她的喉管,让她差些喘不过气来,杜芷书却真的一声没吭,只张着嘴,出神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亡时,黑衣人却是松了手,“你不配与他共赴黄泉。”
    杜芷书咳了一声后,才是缓过气,而后张嘴问着:“你是谁!”
    黑衣人却没有再看杜芷书一眼,亦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转身从窗口跳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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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怎么了?”
    睡在外屋的紫瑶听见动静,点了灯推门进来。却是看见杜芷书只穿着单衣,一个人傻傻愣愣地坐在床榻之上,瞧着窗口发呆。
    “咦,窗怎么开着呢?”紫瑶诧异说着,上前将窗户关上,才是回身走到床边,惊道:“呀!娘娘怎么满头是汗?脖子也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