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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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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影戏确实编排的好,讲的是一对小夫妻,先是两小无猜的欢快,歌声话语如黄莺出谷;而后红烛帐里新婚燕尔,歌声缠绵;再是是新妇送夫君出征,曲调满是不舍;最后是新妇苦等夫君不归的凄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最后好几处段子唱的哀婉幽怨又荡气回肠,直至结束,久久都没人说话,倒是有感性的拿着帕子连连抹着眼泪。
    “多年征战,可是苦了多少父母妻儿,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唏嘘。”宸妃抿着唇,轻声说着。
    宸妃来至鲜卑王族,这一句话难免有了其他含义,元妃也是点头:“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一点,皇后最是清楚。”
    话题就这么抛了过来,今儿元妃是打定主意找杜芷书的不痛快了。杜芷书微微一愣,杜家是武将传家,可身亡沙场的却不多,看元妃意味不明的眼神,总觉着另有所指,或许,她们也知道了赵九禾……
    杜芷书收敛了情绪,只淡淡说着:“男儿都应当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志气。”
    这话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后这一出戏如此感人,皇后这么说话不是驳了太后颜面么?此时,众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杜太后和陛下的表情。
    杜太后微微含笑,倒没有生气的意思,而陛下只淡淡看了杜芷书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太过短暂的一眼,以致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有一出戏没演,你们这会儿就一个个抹眼泪的,可怎么是好?”杜太后喝了口茶水,说着。
    “实在是太后宫里的宫人将这出戏唱得太好,太后今儿就是来赚臣妾们眼泪的吧。”李昭仪吸了吸鼻子,才是笑说着。
    “等会这一出欢快得很,都多喝些茶水,免得等会笑得口干舌燥。”
    杜太后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平复了心情,正准备继续看下一出,可皮影才刚出场,幕布后的人还没开嗓,突然清脆的瓷杯破裂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却看李昭仪花容失色看着被滚烫茶水浇淋了手臂的元妃。
    许美人很快反应过来,用帕子刚忙替元妃擦拭,却被元妃一个甩手推开。只见她挽起袖子,里头白皙的臂膀已经烫得通红。
    “呵呵,李昭仪这是看本宫哪儿不顺眼了,这么滚烫的茶水也泼得下手!”
    大家都走上前,终归是在杜太后这儿出的事情,交代去传御医后,杜太后才是冷着脸看向李昭仪:“怎么回事!”
    “不是李昭仪,臣妾刚才明明看见是元妃自己不小心......”
    许美人记着帮李昭仪辩解,却被元妃打断:“你什么身份,这里还轮得到你来讲话!”
    元妃语气狠厉,吓得许美人一缩肩膀,眼里却有些不甘心的倔强。
    “臣妾刚想和元妃娘娘说话,就看见李昭仪一杯热茶倒下来,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苏美人说道。
    刚斥责完许美人,如今苏美人说话,她倒是听得下去,道:“真不知什么仇怨,本宫也没得罪过李昭仪吧。”说完,刻意看了眼杜芷书。
    李昭仪张了张嘴,不知原本想说什么,终是低了头,道:“臣妾刚看好戏开始,一时大意失了手。”
    杜太后拧眉:“这也能失手?实在大意得很!”
    “李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一时错手而已,还望太后莫要责怪,元妃姐姐也就原谅了这一回吧。”宸妃当着和事老。
    “今日看宸妃妹妹的面儿,本宫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存了什么心思本宫清楚得很。”再次刻意地看向杜芷书,好似是她指使的一般。
    “陛下,臣妾疼。”元妃走向重光帝,撒娇说着。
    “既然很疼,你们便扶着元妃回宫里休息,接下来的皮影戏就不要再看了。”然而陛下却是坐回椅子上,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原本想要陛下陪着哄哄的心思泡汤,元妃本想改口,却听李昭仪紧接着说道:“既是臣妾的错,臣妾扶着姐姐回宫休息吧。”
    杜太后想了想,也觉着好,便道:“也好,你好生照顾元妃,这一烫可不是开玩笑的,免不得受些罪。”
    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元妃瞪了眼杜芷书,而后高傲转身,杜芷书却是起身走向李昭仪,递给她一盒烫伤药膏,道“这药管用的很,本宫一直让紫瑶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给你拿去替元妃涂抹。”
    说完,又是叹了口气,低声道:“太过妥协,只会让自己愈发委屈。”
    李昭仪看了眼已经端坐着看戏的杜太后和陛下,自嘲笑了笑:“臣妾与皇后不同,这宫里,由不得我行差踏错一步。”
    ☆、第49章
    入冬,天愈发寒冷,平日各宫还常有串门,如今在寒风的逼迫下,互相的走动都渐渐少了,大家各自窝在自己的寝殿,尤其是杜芷书这样怕冷的,更是一刻都离不开暖炉。
    今日的杜芷书包裹得像个粽子,就恨不能把脸也裹在棉衣之内,重光帝一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团的杜芷书,忍不住笑出:“哪来的小熊,竟这么可爱?”
    杜芷书撇了撇嘴,“这么冷的天,陛下非要去西山狩猎,陛下倒是不畏寒,臣妾可怕冷得很。”
    伸手揉了揉杜芷书的脸颊,重光帝说道:“朕一刻都离不开皇后,狩猎三天,朕可舍不得把皇后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皇宫里。”
    而后拉起杜芷书的手往外头走去,“西山有临时行宫,屋子里都准备好了火炉,冷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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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入冬,陛下都会去一趟西山狩猎,算是让陛下从繁重的政务中抽离几天,而这一次狩猎正巧赶上赵久良回朝,也算是陛下对赵久良出使鲜卑的犒赏。
    陪着陛下狩猎的多是武将,一入行宫,便瞧见了等在那儿的几位杜家的将军,最年轻的要素杜铮,是三叔的孩子,今年不过十八岁,却也入伍,虽未封将,却也跟着来了,算是陛下对杜家的恩泽。
    赵久良和杜伊柯并排站在右侧,一月不见,赵久良反而清瘦了,她与他对视了一眼,他那一眼深邃,让杜芷书微微一愣。
    到西山已是下午,一旁的何公公询问着:“陛下可是要先歇会儿脚,明儿再开始?”
    “天气正好,为何要等到明日!既然诸位将军都在,朕倒是心痒难耐,想和诸位将军一较高低。”
    “陛下文韬武略,臣等不是对手。”说话的是张赫,张太师的远房侄子,张家也就这么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将军,却也比其他武将滑头得多。
    重光帝没有理会他,只道:“今日的猎头是一只华南虎,谁猎到,官升一级,并重重有赏!”
    重光帝夸下此口,众人皆是吃惊,赏赐大家倒不是很在意,可官升一级,足以说明陛下对此次狩猎的重视,今日猎到华南虎的,他日必受陛下器重。
    “嫌冷你就先回屋去歇息。”重光帝复又低下头对着身旁的杜芷书说着,语气里满是关切。
    杜芷书却是摇了摇头,“臣妾想瞧瞧陛下狩猎的英姿。”
    重光帝高兴笑了笑:“皇后也感兴趣?皇后喜欢什么,朕猎给你,可想要那虎皮?”
    杜芷书厌弃地摇了摇头,而后又偏头想了想,道:“听说西山上放养了一只白狐。”
    “好,朕就猎白狐给你做件裘衣,以后也不这么怕冷了。”
    “别!”杜芷书拽着重光帝的衣袖:“臣妾虽喜欢白狐,却不想陛下伤了它,陛下可否交代下去,别猎杀了那只白狐。”
    重光帝点头:“好,朕捉活回来。”
    杜芷书只当重光帝再说玩笑,在猎场里,别说射猎一只机灵敏捷的白狐不容易,要活捉,更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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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西山山头都被围圈了起来做狩猎场,狩猎场里长箭无眼,重光帝自然不会让杜芷书跟着,她只在入口看着重光帝一身戎装,果真威风凛凛。上次骑马,已能觉出陛下马技不错,就是不知射箭本领如何。
    杜芷书将手中暖炉交到紫瑶手中,而后缓步行至重光帝身侧,嘱咐道:“小心一点,捉不到白狐也无碍的。”
    “一定捉得到。”重光帝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一跃而起,跨上大马。
    杜芷书目送着他策马进入山头,唇角微微含笑,而后众位将军也跟着进了狩猎场,杜铮经过她身边时,她微微颔首,也道了一句“小心”。
    最后经过她身边的是赵久良,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而后策马而去,不知为何,杜芷书总觉得赵久良眼神中包含太多情绪,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对劲,好似有话要对她说!
    “陛下走远了,娘娘回行宫休息吧,这一场狩猎怕是要到日落西山,娘娘肯定受不住。”紫瑶走近,递过暖炉,说着。
    杜芷书点了点头,转身才走几步,又侧头看着一直出神的秋蝉,道:“你今儿怎么回事,一直魂不守舍的。”
    秋蝉赶忙低下头,回道:“没有什么,奴婢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呆住了。”
    “怕是看见帅气的男人呆住了吧,我可瞧见刚刚秋蝉姐一直盯着杜统领瞧。”冬绫笑说着。
    冬绫口中的杜统领是杜伊柯,原是春心萌动,看秋蝉瞬间煞白的脸,还以为是担心被责骂,杜芷书笑了笑:“看吓成这样,若真喜欢,和本宫讲便好。”
    秋蝉赶紧摇了摇头:“冬绫在乱嚼舌根,没有的事!绝对没有!奴婢只一心向着伺候娘娘。”
    那认真、焦急的模样,又不像有假,杜芷书也懒得探究,只道:“你们三个跟了本宫半年,以后若一直尽心,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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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果然是适合冬眠,杜芷书原本回行宫看了会书,觉得困顿了就想躺一会,可再次睁眼,已经是日落西山。
    “娘娘,娘娘,陛下他们回来了,陛下好像还受伤了!”
    冬绫冲进屋禀报时,杜芷书正好坐起身,听罢,二话不说,掀了被子就往外头跑,身后冬绫扯着嗓子也没把杜芷书喊回来。
    才跑出行宫,就远远看见一群人跨坐在马背上缓缓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是陛下的马,重光帝一手握着弓,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狐,不需勒住缰绳,马儿也能听话前行。在看见杜芷书后,扯出一抹笑容。
    他朝她走来,愈来愈近,唇角的微笑一直不曾消失,夕阳将他的背影拉长,整个人透着昏黄的光晕,棱角的刚毅变得柔和了许多,杜芷书第一次觉得,她的夫君是这样的好看!
    马儿停在杜芷书跟前,重光帝跳下马背,将手中的白狐递过去,“朕绑了它的四条腿,以防它跑了。”
    软软的身子窝在杜芷书怀中,可爱得紧,杜芷书展颜笑着:“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白狐,臣妾可以将它带会宫里养着吗?”
    “你喜欢就养着。”重光回了一句。
    一时只顾得欢喜,才发觉白狐身上竟一处伤口都没有,要完好无损的捉到这样一直白狐,该有多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忙抬头问道:“陛下那里受伤了!”
    看杜芷书焦急的模样,重光帝心中一暖,道:“你是担心朕,所以头发都没有梳理就跑出来了?”
    这才想起自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赶忙抬起一只手往头上摸了摸,因为睡觉的关系,几缕头发松散开了。杜芷书立刻羞愧低头,瞪了眼身后的冬绫。
    冬绫却很是无辜,刚刚她在后头一直喊着娘娘,就是要提醒娘娘头发散了,可娘娘却听不见,一路跑了出来,害她追得也很累的啊!
    想着陛下身后跟着好些将军,如今怕是都看了她的笑话吧,杜芷书脑袋更加低了,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瞄了一下,才发觉陛下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些人什么时候凭空消失的!
    “别瞧了,全都走了,皇后这幅模样,谁还敢留下来,等着掉脑袋么!”
    杜芷书将怀中白狐抱得更紧,低头抿着唇不敢说话。
    “你得庆幸你的衣着是正常的,否则咱大梁可就没有能替朕驰骋沙场的栋梁之才了。”
    杜芷书疑惑,抬头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看了朕的皇后,朕不得挖了他们眼睛么。”
    “陛下……”
    重光帝说的理所当然,杜芷书囧得很,心头却很是欢喜,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恼怒道:“陛下总岔开话题,老实回答臣妾,到底哪儿伤了。”
    杜芷书瞪着眼睛问得认真,重光帝只得妥协,撸起了袖子,从小臂开始,道道血痕往上,布满整个手臂,血痕中还夹有许多细碎的沙粒,已经嵌入皮肉,触目惊心!这伤痕,应是重重摩擦过地面所致。
    “怎么这么严重,都说了逮不着白狐就算了,臣妾也没那么喜欢的!”说话时,眼眶也是微微泛红,更是将手中白狐扔给了冬绫。
    重光帝笑了笑:“口是心非,刚刚是谁看见白狐时眼睛都眯起来了。”
    杜芷书没有接这话,只道:“赶紧进屋,臣妾给陛下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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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杜芷书怕冷,屋里燃起了好些个火炉,阵阵暖意。杜芷书擦完药,轻柔小心地替陛下吹了口气,陛下的右手之前才因火场救她而留了疤,如今左手又伤了,好像她总是给陛下添麻烦!
    见杜芷书好好的,突然情绪低落,重光帝捧起她委屈的小脸,“这是做什么,受伤的可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