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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和开门的方式不同,沈晔庭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巧巧关上门。
    “叮咚”一落锁,景言心里猛地一沉,全身的□□都灭了。他从来都是怕他的,以前被他抓到打架,景言一跪就是一整天。他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大学,沈晔庭才对他管松了点,他才敢在他容许范围内造次。
    “舅,舅舅。”景言磕磕巴巴的。
    裴锦满脸都是泪,这一刻觉得沈晔庭像是她的救世主。
    裴锦躲到沈晔庭身后,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西装被熨烫得线条笔直,整个人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居然是他侄子,怪不得这么怕他。
    沈晔庭转过身,见她整张脸都糊着泪,他黑着的脸柔了下来,“你先出去。”
    裴锦哽咽着点点头,步伐匆匆,带上门。
    裴锦出去后,抹了把泪,自己也太不中用了,太不中用了,怎么会这么没用,一边骂自己没用一边骂景言烂人。
    忽的里面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就是重物坠地地闷哼,整个过程,一句交谈都没有,全是肢体语言。
    “打死他才好呢。”裴锦想着。
    “诶,裴锦,你怎么在这儿呢?”周小雨一只腿蹦着,马随宁和贾玲玲在左右侧扶着她。
    “你……”裴锦讶异,“这是,这是怎么了?”
    “诶,”周小雨摆摆手,“光荣负伤呗。”
    周小雨最后一条用力过猛,跳得崴了脚,不过也了了一桩心愿,马随宁真来扶她了,当即身旁粉色泡泡冒得她都眼晕。
    “别进去,里面有人。”裴锦挡住他们。
    “里面怎么了?”马随宁问。
    “里面……”
    裴锦由于不知说什么的空档,沈晔庭和景言就走了出来。
    沈晔庭看起来一切如常,倒是景言,低着头,背上还蹭着灰,默默一个人走掉了。
    几个人中只有贾玲玲不明白是怎么了,从没见过景言这种高傲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服服帖帖了。
    周小雨感叹,这沈晔庭果真也是有两把刷子啊,把侄子治得这么乖。
    “哎哟,疼死我了!”周小雨叫喊,“进去坐会。”
    马随宁眸色闪了下,别有意味地和沈晔庭打声招呼,就扶着周小雨进去休息。
    空处只剩下裴锦和沈晔庭了。
    沈晔庭看了她几秒,看得裴锦发毛,一动不敢动,总觉得像是要接受老师批评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当时怎么就不知道挣脱下来。”沈晔庭想了想,问她怎么这么没力气,问她如果没碰到他那该怎么办,好像这些都不合适,所以,只说出了这句。
    “我,”裴锦低下头,“当时,人多,我脑子当机。”
    “平时看着也挺机灵的,这次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我,对不起。”裴锦说。
    诶,这不对啊,裴锦随即意识到,她和他道什么歉。没想到沈晔庭反而冬雪初霁笑了下,裴锦傻了眼,再次把目光转向别处。
    “真是个傻子。”沈晔庭伸手揩了下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裴锦脊背一僵,瞪着眼看他,不同于瞪着景言的那种愤怒,面对沈晔庭,她更多的是对未知情况的不知所措。
    “诶,沈先生,您在这啊,奖还没颁完呢。”
    ****
    接下来几天,裴锦都没和景言正面相遇过。景言也每次见她都是投个桃花眼过去,再绕道走。
    周小雨告诉她,景言很小就没了爸妈,一直在他妈妈的弟弟沈晔庭身边养着,沈晔庭哪里是个带孩子的人,身边又没个女人,几次教训下来,景言每次看他都害怕。
    那上次是为了教育景言还是为了她?裴锦不由想到,随即拍拍脸,骂自己想多了。
    锦燕这时候跑出来凑热闹,“可是我很爱你啊,可是我很爱你啊……”
    裴锦手指把它嘴巴给夹起来,防止它陷入无限循环模式。
    锦燕很委屈,眼里蓄出了泪,小爪子在桌上一划一划的,满腹心事。
    裴锦松开它的嘴巴,喂它一点吊兰,它摇摇头,不吃。
    想要加餐啊,裴锦点点它的头。
    半个小时后,裴锦出现在花鸟市场,空气中各种味道的花香都糅杂在一起,这才是花团锦簇啊。
    裴锦到一个花贩那,蹲下,照自己心意来选,锦燕肯定也喜欢。
    最后选了一盆红色的仙客来和淡黄色的君子兰,“老板,这两盆多少?”
    和老板说好后,老板把两盆花盆给去了,在用塑料袋给装了起来。
    裴锦起身,突然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半蹲着,也在挑花。
    裴锦只看到了她一侧的脸,虽然老了很多,可是裴锦无比确信,那就是她!
    妈妈,谢晴。
    妈妈买好东西,转过脸,一块丑陋的烧疤在脸上。
    裴锦手里的塑料袋“砰”的砸在另一盆花上,花盆也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泥土溅了她一脚。
    不远处的谢晴也注意到裴锦这边的动静,怔愣了半晌,转身就走。
    “妈!”
    那声叫唤让谢晴脚步一顿,她狠下心,头也不回继续快步离开。
    ☆、第21章 找到你了
    谢晴就离裴锦几步之遥,可裴锦再见到她,仿佛隔了一个多世纪之久。
    其实也算是隔了两辈子。如果上辈子她还活着的话,如果她在裴宿暴死街头后,在爸爸病死狱中后,在她像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时候,出现,该多好,至少世上还有个人在等着她,还有个人要她去养,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裴锦不懂,如果上辈子妈妈还在,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来帮她。
    不管如何,既然见到她,裴锦就不会再让她逃了,再也不会。
    裴锦拨开重重人群,“对不起,对不起,让一下。”
    周末的花鸟市场,兰花正开的季节,到处都是花,到处都是人,层层密密的,谢晴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裴锦咬牙,跺脚,往四周看了一圈,想到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于是就抄近道往花鸟市场出口奔去。
    果然,谢晴前脚刚出花鸟市场,后脚裴锦就赶到了。
    她刚想伸手去抓她,不料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却抱着她的腿,“姐姐,姐姐,我们来玩躲猫猫呀。”
    裴锦叫苦不迭,蹲下身松开她的小手,眼睛一直盯着妈妈走的方向,“姐姐有事,不能和你玩。”
    松开她的手后,裴锦起身就往谢晴的方向跑。
    花鸟市场属于城市的边缘,裴锦也是坐了地铁,转了公交才到。谢晴显然对这个地方极为熟悉,七拐八拐地转到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
    小巷住的都是些民工,有的拖儿带女,现在是晚饭时间,都是在棚屋外面搭个灶,煮饭,一时间人声嘈杂,烟雾缭绕。
    “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裴锦吃力在里行进,背着个斜挎包。
    一不小心撞上了个正捧着碗吃饭的男人,“砰”得一声不锈钢碗掉在地上,汤菜泼了男人满身都是。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裴锦道歉,无助地用手擦着,一看谢晴早不见了踪影又不甘心,说,“我待会回来再道歉行吗,我现在要去找人。”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了,皮肤黝黑,嘴里塞着根牙签,一把把要走的裴锦拉了回来,手间的滑腻让他爱不释手,平时在工地上赚了钱,一个星期就去找个美容院快活快活,摸到的都是写三四十岁的,哪里像都里的这么嫩的样,这么俏的小模样。
    这个星期打牌输了钱,还没去成美容院,一时间心里起了邪念,淫`笑着说,“哟!泼了我满身就想跑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啊?”
    周围都没人,裴锦急了,自从上次经过景言的事之后,她专门去学了些防身术,不过学艺不精,她手顺着整个身体反转了下,脱离了那只粗糙的、不怀好意的手,转身就跑。
    男人甩了甩手腕,心想这小娘们蛮厉害的啊,骂骂咧咧道:“她娘的,今日个劳资不把你给办了劳资就不行黄!”
    裴锦才刚跑出不到四五米的距离,就被地上不知哪个小孩拉的屎给滑到了。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淫`笑着扑向她,抓住她的一条腿。
    裴锦惊恐大喊着,“妈,妈妈!妈妈!”一只没被他抓住的脚朝他面门狠狠踹去。
    一时间姓黄的男人脸上被屎糊了满脸,鼻子也快被她踩扁了,汩汩地流出黑血。
    “妈的,老子……”
    裴锦一脚又踹上去。
    “啊!”
    裴锦双手撑着地面拼命向前爬,姓黄的发了狠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脚……
    千钧一发之际,谢晴从姓黄的背后一条通道出现,拿起一块红砖砸向他的后脑勺,顿时就把他给砸晕了过去。
    裴锦睁着眼,眼泪也忘了掉下来。
    谢晴丢掉满是血的砖头,把裴锦半拖半抱地给扶起来。
    裴锦整个身体都是软的。站起来后,挣脱掉谢晴的双手,红了眼眶,“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啊,你走啊,别管我死活了。”
    谢晴眼睛也红了,“小锦……”
    裴锦撇着嘴,憋着声音呜呜地哭着,整个喉咙连着心都叫嚣着疼。
    谢晴还是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待会他醒过来就难办了。”
    裴锦赌气甩开她的手,抹了把眼泪,犟住不走。
    “小锦,小锦,我的女儿。”她甩开一次谢晴就再抓起一次。
    “你是嫌妈妈丑吗?”谢晴问。
    裴锦哭得眼睛都糊掉了,却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哑着嗓子,“不,没有。”
    说完裴锦终于不甩开了,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安心踏实的手掌,随着她牵着走,落后她半步的距离。
    裴锦看见她耳后的白发比裴中天多多了,妈妈明明比爸爸小好几岁啊,手掌也很粗糙,最显眼的是,右侧脸上半个手掌般大红黑色的烧疤。这么写年,她经历了什么呀。
    坐了一站路的车,谢晴把她带到了她的廉租房,简单得只剩下一张床,和一个锅灶,单独的卫生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