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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我这除了肚子紧了几下,也没旁的感觉,你把医院车叫来了,去了要是不生,我还不叫人笑话!”
    “反正也快了,就算今天不生,再等几天行了吧?进了医院,不就安心了嘛!”陆竞波耐心地哄劝媳妇,“顶多在医院多住几天罢了,万一半夜三更你临产了,少不得手忙脚乱的,现在收拾好东西,从从容容去了多好。”
    等车来的工夫,姚三三端了碗细面条来,笑着叫姚小改:“二姐,妈说叫你把这面条吃了,她刚刚擀的,说吃了擀面条,滑滑溜溜的,生孩子顺溜。”
    还有这道理?姚小改一边好笑,一边接过面条吃起来,这时间不是太饿,可补充体力总是应该的。
    一碗面没吃完,医院的车来到了,一个女医生匆忙下了车,手里拎着听诊器就往屋里跑,姚小改从另一个屋里伸出头来,对医生喊道:
    “这边。你不用急,我啥事儿都没有,这些人非逼我去住院。”
    四点钟进的医院,姚三三和张洪菊,当然还有陆竞波陪着去的,到了医院,姚小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先是跑去产房门口,看旁人家新生的孩子抱出来,又想去抱同病房人家的宝宝。
    “你自己抱着一个呢,别抱了啊!”陆竞波拥着她坐在病床上,蹲下来细心地给她把指甲剪掉,她指甲本来也不长,可是陆竞波怕她生孩子时痛起来,抓伤了自己,索性都给她剪得光光的。
    剪了手指甲,想起她之后坐月子,剪脚趾甲怕不方便,陆竞波索性脱了她鞋袜,蹲下来给她剪脚趾甲。他半蹲半跪,专注地低着头,一手捏着她的脚趾,一手拿指甲刀仔细剪干净,还拿指甲剪上锉子锉平滑了。当着张洪菊和姚三三的面,陆竞波就这么坦然地伺候媳妇,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姚小改也不管他,对她来说,也是习惯的了。怀孕后肚子渐渐大起来,她不方便够到自己的脚,自己剪脚趾甲就困难了,还不都是陆竞波给她服务的嘛!
    他小两口子习以为常,旁人不一定习以为常啊,张洪菊一边欣慰,一边就扭过头去装作看着窗外,她这个年纪,看着闺女女婿亲昵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同病房另一个产妇则是推推自家男人,责备道: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晚上交班时医生来查房,看了姚小改说:“看你这样子,不像要生了,要不明天给你用点催产素吧。”
    “不急,催产素就不用了,只要没什么异常情况,该生她自然就生了。”陆竞波忙说。
    元宵节呢,病房窗外看得到远处绚烂的烟花,病房下边也有孩子在玩花灯,遗憾的是,在医院吃不到家里包的汤圆儿了。
    晚上七点钟不到,姚小改丢下手里正在吃的面包,捧着肚子皱眉,不行了,她肚子这回真痛了。
    九点多钟,产房门外,陆竞波接过护士抱出来的小婴儿,傻笑。他有女儿了,六斤四两,粉红的小脸蛋,一生下来就比一般的新生儿干净漂亮,包在大红色包被子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我来抱吧,你怕不会抱。”
    张洪菊一边说,一边忍不住觑着陆竞波的表情,她是担心陆竞波生了女儿会失望,然而陆竞波那脸上,除了傻乐,就没有第二个反应了。
    男孩女孩重要吗?反正他当爸爸了,在他怀里抱着呢!看着怀里的小婴儿,陆竞波那一刻真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柔软了。
    “不用,我能抱,我自己抱。”
    陆竞波真不像会抱孩子的样子,他没有机会实习啊,小心翼翼的,拿劲,自己紧张得不行,却非得坚持自己抱。
    新生的婴儿,软体动物一般,不好抱啊,姚三三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始客串指导老师,教他抱小孩儿。
    第二天,几个大人挤在床前,看着姚小改怀里的小娃娃,起名字。元宵节生的,满大街的烟花、花灯,多喜兴啊!叫什么呢?总不能真叫汤圆吧?
    “叫圆圆。”陆竞波决定,“陆圆圆,多好听啊!”
    陆圆圆,好吧!姚三三心里想啊,好可爱的名字。好在她爸她妈都偏瘦,估计她将来不会长得圆咕隆咚的,不然该埋怨这名字了。
    ☆、第96章 有进步
    因为是顺产,姚小改三天之后就可以出院了。孕期坚持活动,营养好,体质本来也好,生产第二天,她便已经开始下床活动了,在病房里走动一圈,或者自己上厕所。
    第三天下午,出院手续办完,陆竞波跟张洪菊、姚三三收拾了东西,先拿下楼去,陆竞波临出门,还交代坐在病床上的姚小改:
    “小改,你坐这儿看好小娃,我们把东西拿到车里,就回来接你们。”
    病房在四楼,三个人抱着被子,拿着水壶拎着盆,先下去了。姚小改看着小床上包得厚实实的小婴儿,忍不住低下头去,几乎贴着小婴儿的脸蛋,凑近了看着她。
    怎么这么好玩儿!
    新生的小婴儿姚小改看了好几个,当初大姐生壮壮,还有同病房的宝宝,邻居病房的宝宝……新生的宝宝大约都皱巴巴的,肉嘟嘟的小红虫一般,而小圆圆那张小脸,却是粉红色,水汪汪,皮肤很饱满,那小鼻梁,那小嘴巴,怎么看怎么好看。头发有半寸长,软软地贴在脑袋上,柔柔亮亮,像顶好的丝线一样。
    小美人尖子啊!
    姚小改越看,心里就越涌动着一种软软的、暖暖的东西,她拿起旁边准备的围巾围好,抱起小婴儿,扫了两眼已经收拾干净的病床和小柜子,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了,干脆就抱着女儿走出病房,自己慢慢往楼下去。
    才下了一层楼梯,陆竞波快步从楼下窜上来,看见她娘俩,便吓了一跳,赶紧奔过来,嘴里责备道:
    “你怎么抱小娃出来了!不是叫你等着吗?”
    “我能抱。”
    “能抱也不行,你这才三天,身体还弱,可不要太逞强了。”
    旁人家的产妇出院,要么是家人抬下去的,要么是家人背下去的,最少也是家人扶着下楼的,他这媳妇倒好,自己抱着孩子下楼了。陆竞波真是好笑心疼加无奈,逞强也不是这么逞强法呀!
    “没事儿,我想抱她。”姚小改说,“将来还可以吹吹牛,跟她说,你是妈妈从医院抱回来的。”
    陆竞波满肚子的责备担心立刻便化作一池春水。可是老辈们总是说,女人坐月子要怎么怎么,不能这样那样,陆竞波还真不放心让她这么抱着女儿下楼去。
    “你这会子不觉着怎么样,月子里不注意,累着了,将来身体要受亏的。”陆竞波责备着,索性小心扶住她,拦腰一个公主抱,便把姚小改托了起来,姚小改也不管他,只是小心把怀里婴儿抱好,陆竞波就这样自己一同抱着媳妇和女儿下楼去。
    姚三三随后跑上来,见了这一副情形,真是又担心又好笑,这是下楼啊,这一家三口就非得这时候秀恩爱?
    “万一哪只脚踩不踏实,摔你一家三口。”姚三三嘴里责备着,赶紧过来扶住陆竞波的胳膊,帮他看着楼梯。
    他这是抱着媳妇和女儿呢,哪敢有半点不小心!陆竞波笑笑,没说话,任由姚三三扶着他胳膊往下走。四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下了楼,上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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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三三本来是有些担心姚连发的,二姐生的是女孩,她真怕回到家里,姚连发露出什么不欢喜的样子来。
    过了年门市开业,鲍金东去省城了,小四寒假开了学,姚三三没有旁人好使唤,只好在出院前躲开二姐和二姐夫,专门打了电话回家,嘱咐姚连发去买鞭炮。当地生了孩子回家,自家要先放一挂鞭炮,庆祝添人口,也是要跟村里人报喜讯。
    “爸,你去买一挂鞭炮,别忘了啊,买老齁店里最长的那个。”
    “老齁店里的鞭炮不好,他卖的慢,都不知道放多久了,怕受潮了炸不响亮,我昨天去镇上买了。”电话里只听姚连发说道,“这规矩我懂,该准备的我自然准备,不用你交代。”
    “爸,你买的长不长?”
    万一这重男轻女的老爸弄一挂小鞭炮,二姐跟二姐夫该不开心了。
    “两盘大地红。”姚连发说,“咱家如今又不缺这点钱。”
    得!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姚三三觉着,如今在家里,虽然姚连发是越来越不当家了,却也和顺了很多,很久都不见他生事了。
    车子到家,等到姚小改娘俩进了屋,姚连发便嘱咐陆竞波:“你关门,把小娃盖被窝里,我要放鞭炮了。”
    张洪菊赶紧往屋里跑,打算去盖上小娃,别让鞭炮声惊吓了。陆竞波关上门,两挂大地红便在姚家院子里炸响起来。
    “爸,我还担心你不高兴二姐生了闺女呢!”
    晚上吃饭,陆竞波去伺候媳妇吃饭了,姚三三便笑嘻嘻地在饭桌上跟姚连发坦白从宽。
    姚连发抬头瞅了她一眼,说:“说实话吧,我当然是希望他们生个男孩,你二姐夫是公家人,恐怕不能生二胎,我还不是怕他有啥想法?只要他小夫妻喜欢就好。女孩怎么啦?我如今可是看开了,咱家四个闺女呢,你看看如今这村里,哪一个能跟我比?走在村里他们都羡慕我呢!”
    这话说的实在,老爸进步了。姚三三咂咂嘴,笑嘻嘻地夹了一大块鱼肉给姚连发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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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圆圆的到来,给姚家添了很多忙乱,姚小改住在姚家,陆竞波总还要上班,伺候大人小孩的活儿,便让整个姚家都跟着忙了。张洪菊负责照顾姚小改和小娃,洗衣做饭,洗尿布,整一个人围着那娘俩转。
    陆竞波则是可怜的满月之前没敢上过床——他怕自己睡着了乱动,碰到压倒小婴儿。小婴儿多娇嫩啊,叫他碰一下就糟了。陆竞波只好在屋里加了张小床自己睡,衣裳都不敢脱,晚上一旦听到小娃哭闹,一翻身就起来了。
    然后张洪菊还发现了陆竞波一个新功能——捂尿布。春寒料萧呢,天气还凉,棉布尿布给孩子用时,乍接触皮肤就有些冷。张洪菊便把尿布叠好,叫陆竞波塞在被窝里,晚上小圆圆一哭闹,陆竞波翻身起来,便从怀里掏出折叠整齐、捂得热乎乎的尿布,赶紧给女儿换上。于是,搂不到媳妇和女儿,陆竞波这些日子,就每晚搂着女儿的尿布睡觉啦。
    姚三三忙着雇人整修鱼塘,还要一边联系收购水库的黑鱼、鲫鱼,安排往省城运货,家里剩下姚连发,就变成了零使唤的。
    “爸,去给我再找两个劳力,育苗场刷池子,人手不够。”
    “哎,就去。”
    “她爸,赶紧上街去给小改买几个猪蹄儿,那东西催奶。”
    “哎,就去。”
    “咱家那狗还没喂呢吧?”
    “就去就去……”
    话说大姐家的小壮壮乖得很,生下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即便哭闹几声,听着也是温温和和的,没大脾气。而这陆圆圆,可就是大牌公主了。她喜欢闭着眼睛,有人逗她,说不定还不爱搭理。有时睁眼看看人,那小脸蛋上,居然有几分矜持高贵的范儿。小小人儿就有脾气,一旦哪儿不舒坦,饿了,尿湿了,便亮开了嗓门哇哇,一听那声音就是个有性子的,哇哇几声还得不到改善,哭闹声便带了气恼,努力使劲儿,气得小脸泛着红,同时还要努力把小腿蹬几下!
    张洪菊是每每听到孩子哭闹就立马往屋里跑,然而屋里那对无良父母,却头靠着头,肩并着肩,趴在床上看着孩子努力哭闹,居然还一个劲儿地乐,似乎大牌公主哭闹是件好玩的事情。
    “不用管她,医生说了,小婴儿哭闹也是运动。没饿着,没尿湿,没哪儿不舒服,她就是哭着玩儿,宣示自己的存在。就让她哇哇两声好了,锻炼肺活量。”姚小改振振有词。
    张洪菊气呼呼地推开闺女和女婿,抱起大牌公主拍抚,嘴里气得责备:“什么肺活量!一家人闲着不抱她,任由孩子哭,你俩还真能听下去,气人不气人!”
    抱抱,晃晃,拍拍,大牌公主被伺候舒服了,歇了哭闹,张开小嘴打个秀气气的哈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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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连发找人查了日子,跟鲍家商量之后,把鲍金东和姚三三的婚期定在了农历三月初九。新宅子那边,家里便忙着安排人装修,家具什么的,自然一应是姚家来买,姚三三从过完年送走鲍金东,便整天忙着买东西,结婚的一应东西,家具家电,被褥床品,总得要她自己来买。
    忙累了,打电话骂鲍金东:结婚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吗?怎么我自己忙成这样!鲍金东便赶紧表态:
    “我叫金来在门市顶一阵子,我很快就回去。”说着又觉着委屈,“你是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回家。”
    圆圆公主满月酒的那天,鲍金东一早跟金成开车来到了家。虽说门市每天忙,可陆竞波的孩子满月酒,他自然不想缺席。过了年初七他离的家,赶在初八去开门利是,这阵子家里各种忙,姚三三脱不开身,他也没能回来过,如今是二月十五——也就是说,鲍二哥一个多月没见着他的姑娘了。
    偏偏家里一堆人,满月酒的喜事儿,家里能少人嘛!鲍金东一眼看见姚三三,水红色小棉袄,白围巾,衬得那张小脸都能掐出水来了,鲍金东不知费了多大劲儿,才忍住了没扑过去。
    这样不行!鲍金东暗暗下决心,两边都要多培养几个得力人手,不能让他两个总是分开,等结了婚,绝对要夫妻共进退!
    “二姐夫,恭喜啦!”鲍金东拍着陆竞波说,“你家闺女真可爱!一看将来就是个漂亮丫头。”
    “那是!随的都是我和小改的优点!”陆竞波半点也不谦虚。看见鲍金东目光总是跟着姚三三转悠,陆竞波便了然一笑,转身走开。满院子的亲戚朋友,恶狼没有变身空间啊!
    男人比较能了解男人,陆竞波自己吧,媳妇怀孕、坐月子,他还能不理解吗?如今便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杨北京和姚小疼自然也抱着儿子来了。小壮壮四个半月,银娃娃一般,抱在杨北京怀里,一逗就笑,谁看见谁说好玩儿。陆竞波接过壮壮抱着,进屋去跟自家女儿认亲戚。
    “看看,这是妹妹。”陆竞波一本正经地对壮壮说,似乎壮壮真能听懂似的,“妹妹比你小,你往后要让着妹妹。谁要欺负她,你得负责护着她。”
    小壮壮的回答是蹬蹬小腿,裂开小嘴乐呵呵。
    姚三三撇了下嘴,心说,你家这大脾气闺女,有她妈那样儿,她将来不欺负旁人就是好的了。
    “我们家小娃跟壮壮一比,咋轻了这么多!”把俩宝宝放在一起,陆竞波开始琢磨,“小改,我怎么感觉,咱家闺女长得不够快?”
    “你一边去,人家壮壮比你闺女大了好几个月!”姚小改没好气地呲吧他,屋里的人便都笑起来。
    陆竞波来了好多朋友同事,晚上,有了几分酒意的陆竞波笑眯眯地跟媳妇说,他调动的事情,有结果了,白天喝酒,好多同事纷纷恭喜他。
    “局里调令来了,我明天去单位拿。”陆竞波说,“终于办好了。你看,恰巧今天小娃满月,来到了,咱们闺女还真是个小福星呢!”
    陆竞波如愿调入了县农业局,其实姚三三曾建议他往工商、税务、财政这些部门调,可当时这些部门比农业局不如的,陆竞波自己觉着更熟悉这一块,索性便往农业局努力。调令下来前,镇领导找他谈话,说到他这个文化资历和本人能力,要是不走,过两年混个农技站站长做做,绝对是必然的。
    农技站将来要是真倒了,他做谁的站长去?陆竞波深觉着自己的路子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