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老人颤巍巍地跪在栅栏前,“皇后娘娘,我孙子孙女仅仅七岁,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死没关系,求娘娘放了他们吧。”
两边的牢房里,更多的人闻声而出,胡乱伸着手,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云琉身后跟着的侍卫,将刀嚯地抽出,“大胆。”
狱丞一看,叫道,“都给我滚回去好好待着,若吓到了皇后娘娘,小心你们的狗命。”
秋水瞧小姐若有所思,又觉得狱丞说话难听,遂打断了他,“大人还是继续领路吧。”
最里面的牢房被布帘子挡着,看不着人。
“娘娘,这里就是了。”
狱丞吩咐人拿钥匙开锁,自己将布帘掀开,两个穿着宫服的女人正抱膝坐在石床上。
德妃看见云琉,诧异地瞪了半晌,复嘲道,“你的命可真好,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你,怪不得皇后的位子坐得这么稳。”
良妃在一旁静默不语。
“你很恨我?”
“哼,这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恨你?一入宫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所有人都得向你卑躬屈膝,镇远王府给你撑腰,皇上也把你当作宝贝宠着,整整一年,都不踏进后宫半步。我们这些女人得不到宠爱就算了,可想要个孩子也要不到,你说,谁不恨你?”
云琉走了几步,看着她说道,“听起来像是嫉妒,因为嫉妒,就想杀了我么?”
“去年冬天,我父亲和弟弟犯了事,我去龙吟殿求皇上,他不见我,我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特别冷。”德妃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你来了,他去握你的手,怕你会冷。可我呢,我等了那么久,连句话都不对我说,如果没有你,他是不是就会看我一眼,也会问问我冷不冷呢?”
“若没有你,就算他不爱我们,我们也不会只是摆设。皇后,你何必要假惺惺地过来,我们落到这种地步,都是拜你所赐。”良妃抬头,眼睛里全是恨意,“再且说,难道只有我们想害你吗?难道你不想杀了我们?别在这装作慈悲了。”
“你......”秋月气得想驳斥她。
云琉拉住她,“我从来没想过杀了你们。皇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我可以杀了你们,可杀不尽宫里的女人。”
“况且,我也没无聊到拿杀人当乐趣。”
“你们害我就没想过后果吗?”
良妃问她,“娘娘还记得王才人吗?”
云琉没接音。
“她是我父亲特地选的替代品,如果你死了,皇上也许会伤心,然后移情于她,可惜了。”
“她死了。”云琉凉凉说道,“自溢。”
“是么,果真是没用的东西,我早就劝过父亲,她有野心,可是没脑子。”
云琉听着她漠然的语气,笑了,“我印象中,你是个看上去很温婉的女人。”
“温婉?哈哈,谁都有面具,就是不知娘娘面具后面是张怎样的脸了。”
室内静悄悄的。
“小姐,你身体还没好透,咱回吧。”
“嗯,走吧。”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来看她们,只能说鬼使神差。
刚走出牢房,良妃隔着栅栏望向她,“娘娘,你的脸是不是被毁了?这次老天助你,你赢了,可宫里还有女人呢,这个无颜皇后,你还能当多久呢?黄泉之下,嫣络候着你。”
“呸呸,我家小姐自会长命百岁,你们如此恶毒,阎王爷一定会让你们下十八层地狱的。”
听着谩骂和诅咒,云琉其实没感到生气,反而隐隐庆幸,一切皆是命运,如果她们异地而处,如果老天给她的是德妃,良妃,或者王才人的命,她会怎么做?
不知道,也想不到,如果的事,她没有答案。
从地牢回走,一个个人都迫切地盯着云琉,却没有再喊叫。
只有孩子尖利的哭声,划破了整个天牢。
马车回到宫中,云琉直接去了御书房。
走到门外,白晟的声音传出,“皇上,草民愿将功补过,求您饶恕舍妹这次。”
☆、第54章 妥协
“参见皇后娘娘。”
白晟和白小小跪在殿中央,云琉应了声,从两人身边走过。
慕容耀让人在龙椅旁添了张椅子,朝她伸出手。
云琉看见,忍不住笑了,乖顺地坐下,慢慢说道,“说来,那日多亏了白公子,本宫还没有亲自像白公子道谢。”
“皇上,你怎么不赏反而要人家一直跪着呢?”
白晟:“草民惶恐,能助娘娘获救是草民的福分,怎敢要求赏赐?只是舍妹不懂事,将娘娘被困的消息不小心透露出去,害得娘娘险些受难,还望娘娘恕罪。”
云琉看了眼慕容耀,“噢,原来如此,白姑娘,是你将本宫被李大虎救了的消息说出去的?”
“娘娘。”白小小抬起头,脸上有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也微微肿起,只见她抚着嘴角艰难说着,“娘娘与小小有数面之缘,听说娘娘被贱人所害,小小很难过,所以在得知娘娘的消息后,便想找人去救娘娘,只是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求娘娘责罚。”
“白姑娘,当初大选时,本宫有自己的考虑,让你落选了,还以为你会嫉恨本宫,却没想到,你还会愿意救本宫,果真是宽容大度。”
白小小朝云琉又一拜,“小小岂敢嫉恨娘娘,是小小自己才德不够,没有这个福气进宫服侍皇上与娘娘。”
白晟也是有功在身,再说白家人确实能力出众,为慕容耀办了不少事,这次白小小是不饶也得饶了。
“好了,既然是无心之失,看在白公子相助的份上,本宫就不予追究了。”
“多谢娘娘饶恕之恩。”
“等等。”慕容耀揪住云琉的手,对于她的擅作主张无可奈何,沉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出去,杖责一百。”
“皇上。”白小小看向他的眼里再没有爱慕,只剩下惊恐,一百棍?她还能有命在?
白晟看着妹妹哀求自己的眼神,重重地叩头,“长兄如父,是草民没有教好妹妹,这一百棍,草民愿意一人承担。”
慕容耀丝毫不为所动,“一人做事一人担,来人啊。”
“娘娘,娘娘。”白小小将希望放在云琉身上。
云琉还没说话,就被慕容耀强喂了口参茶,“琉儿,御医说了你的身子落下了病根,切忌多虑。”
“...........”
被威胁了,被威胁了
“哥,救我,哥.......”
白小小被人拉了出去,白晟从袖口处掏出个一指来宽的木盒,“这是白家商船在出海时,在海外意外购得的黑珍珠,据说有去除疤痕的功效,希望对娘娘有益,草民告退。”
云琉从李福全手里接过小盒子,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颗黑色珍珠,泛着黑亮的光泽,完美无瑕。
“怪不得耀哥哥重用白晟,倒真挺会做人的。”
慕容耀哼了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取下云琉的白纱,凑近看她眼角下的伤痕,“琉儿,我已经派人去查找雪莲,你的脸会没事的,这面纱,戴着不舒服,就不必戴了。”
“诶。”云琉一把抢过来,“很难看,还是戴着吧。”
如果她只是自己一个人,戴不戴都不重要,关键是她是夏国的皇后,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伤了脸,可戴起面纱,保住的是身为皇后的颜面。将伤痕暴露于人前,任何人都行,她不可以。
“不难看。”
“难看。”
“不。”
........
李福全听得晕了脑袋。
无聊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
“对了。”云琉拍了拍头,“差点忘了正事,耀哥哥,我想和你谈谈天牢里的事情。”
“琉儿如果想让我放了他们的话,”慕容耀摇头,“不行。”
“可他们是无辜的啊。”
慕容耀左手托着她的脸,“琉儿,世家大族的利益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既然能有福同享,有难当然是要一起承担。我要宣告天下的是,谁敢动你,代价不只是死这么简单。”
“我知道,耀哥哥,我很感动,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好,我也想对你好,我不希望以后别人谈起你时,会说你是......是暴君。”云琉皱着眉,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着担心。
“琉儿。”慕容耀将她抱住,“你不知道,你也不懂。”
“当有人告诉我,你掉下悬崖了,那一刻,我似乎瞎了,世界忽然间一片漆黑。琉儿,母妃死时,我想的是报仇。可我得知你......我想去陪你。”
云琉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要不然脖子里怎么湿乎乎的,她试图推开看看,却被抱得更紧。
“你......”是不是哭了?
所谓铁汉柔情,也许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生死面前不曾皱过眉,却会为了某个人留下这辈子唯一的一滴泪。
云琉拿头拱拱他,无声安慰。
慕容耀松开她,脸上已经看不出其他的痕迹。
“放了他们吧,我去天牢里看过,那里有老人也有小孩,如果他们因我而死,这辈子我都无法忘怀的。”
“还有我们以后的小太子,小公主呢?”云琉摸摸平坦的小腹,自顾自地点头,郑重其事道,“就当是为了他们。”
慕容耀站起来,走到窗边,仰头望着天空,天高云淡。
.........
“耀哥哥,说实话,虽然我现在做了皇后,可是总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内心里,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我实在背负不起那么多人命,谁都不为,为了我吧,好吗?”
“好,琉儿,我从来扭不过你。”
“皇上,洛月大殿下求见。”
“宣。”
瑶碧今天穿得是洛月的宫装,蓝色云翔符劲装,从殿外走来,贵气非凡。
“瑶碧是来向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请辞的。”
“这就要走了?本宫与殿下一见如故,颇为聊得来,何不多住几日?”
“娘娘好意,瑶碧心领了。只是洛月国内情势紧急,不敢多耽搁。娘娘,可否与您单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