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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确定愿愿在里面没出来过吗?”
    王谨骞也是严肃异常,“这才一天一宿,我的人说没见她出过庞家,现在那儿出问题了,庞家门外全是媒体,一个都不放进去,一定是里面出了差错。”
    从纪珩东上机前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查庞家的资料,直到他下飞机王谨骞才勉强搞清了庞家的现状。混乱的家族战争看的王谨骞眼花撩乱,姑妈连着叔叔篡位的历史可是满国家都难找出第二个,车子沿着盘山一圈一圈的开上去,王谨骞也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原本他只想着跟着这个爷气势汹汹的把那个不省心的姑奶奶抓回来,没想到,这回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了。
    “怎么办?”他问副驾驶上屏息凝神的纪珩东。
    面前是庞家的后门,虽没有戒备森严的铁门结实但依然垒了很高的墙。纪珩东这个人拧,脾气急,如果他的目的达不到就是作出大天来也得做到,何况是现在不明状况的褚唯愿在里头。
    他看着面前高高的白墙和大门,只一个字。
    “闯。”
    ☆、第44章
    车是新买的,银灰色锃亮的车身王谨骞前天才给送去打过蜡,看着如今车头瘪进去连车身上的烤漆都颤颤巍巍一块一块往下掉的爱驹,王谨骞恨的牙直痒痒,自己怎么就遇人不淑交了这些朋友呢!能作能惹事儿不说!还偏偏碰上个比自己心狠糟蹋钱的!!
    他闭着眼睛烘油门的时候还想呢,但愿这庞家的门可千千万万别那么结实,万一车也撞了门也没开他还得拖着身边儿这个一起去医院治内伤。好在后门不比前面安保措施完善,看着气势挺大的其实就是个观赏,轰了几下车就冲进去了。
    王谨骞系着安全带都被勒的胸骨疼,何况是因为惯性冲到前风挡的纪珩东,花园里闯进来个庞然大物和俩陌生人庞家都丝毫未知,纪珩东剧烈的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着,好像下一秒就能吐出血来。
    王谨骞吓坏了,“行不行啊你!我就说咱翻墙进去吧!!伤着没有?”
    纪珩东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又弯腰狠狠咳嗽了几声,勉强支起身体躲过王谨骞的手。“………咳咳咳,没事儿。”
    他透过车窗打量着庞家的花园,心急的直接下了车。
    一分钟,一秒钟,他都等不了。
    车子破门巨大的响声在前院的人是听到的,庞泽勋怕在这个当口有媒体闯进来,面色一紧,忙厉声吩咐园中的佣人管家去看,“不管什么办法不要让他们进来半步!!!”
    毕竟姑侄逼宫的丑事再让人恼火,也得在家里解决。庞培英也怕事情还没十拿九稳的情况下就被曝光,倒是也配合着庞泽勋让屋里的人跟着去。庄园中上上下下加起来有三十几人,全都乌泱泱的往后门跑,有的手里还拿着老外在美国郊区狩猎时那种常见的□□。
    还没等跑出几步,就见着纪珩东一个人从玫瑰园中朝这边走来。
    两方见面,皆是一惊。
    纪珩东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场面,他不知道庞家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如此泾渭分明的对峙很明显是家族之间的纷争,这些人中竟有几个手里还端着枪,他心里往下沉了沉,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说,径直迈开步子朝着庞泽勋而去。
    当一个整天对身边所有人都以一种疏懒和微笑姿态示人的男人忽然翻了脸,那绝对是具有爆发性和毁灭性的。纪珩东此时此刻根本就忘了自己身在哪里,内敛深邃的眼睛里也再没了温和璀璨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年男子暴怒之后的森冷和狠意。
    “愿愿呢?”
    他刚才被大力撞击过的胸腔只要吸进一点空气就呛的发疼。纪珩东暗自很轻很缓的平稳自己的呼吸,殊不知这样一种声音在外人听来更有威胁的意味。
    庞泽勋没想到纪珩东会来的这么快!而且挑在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就好像老天要跟他作对一样,他生命中所有的措手不及都在这一刻发生了。庞泽勋默不作声的看着纪珩东,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庞泽勋身旁的管家不知道自家少爷和这个东方男人之间的矛盾,还出自管家的使命感和维护家族荣誉的责任感,他竟然试图整跟纪珩东讲道理。“先生,你现在行为在美国可以构成私闯民宅了!请马上出去!”
    “少他妈跟我废话!!!”纪珩东没了耐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庞泽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愿愿呢?”
    场面太混乱,纪珩东一点也不想扯进他庞家的浑水里,只想速战速决。“我不管你的家事儿,我就要她,把人给我我马上就走,不耽误你一分钟。”
    庞培英见状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冒然闯进家来的人,原来是为了被她关在地下室的人。这个男人年轻,和庞泽勋一样年轻,但是举手投足间那股矜贵傲气却是他们这种人家学不来的,老江湖,照面便能猜到纪珩东身份七八分,多半也是和褚唯愿一个地方长起来的人。如果此时加上他狠狠的给庞泽勋一记狠拳,不愁这个侄儿不让位。
    庞培英站在大门外侧,引人注目的拍了拍巴掌,故意让纪珩东看到她。“泽勋,我看这姑娘可是紧俏的很,我时间不多,只要你对外面的媒体宣布让位,我马上放人。否则……到时候你这婚礼的戏码唱不成倒是给外头上演了一出争妻的戏码,那可就热闹了。”
    纪珩东别过眼,盯着庞泽勋,手在腿侧攥成了拳。“她到底怎么了?那女的是谁?”
    庞泽勋总觉得以前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和立场站到褚唯愿身边的人,可如今和纪珩东这样面对面站着,他又觉得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
    庞泽勋下意识的躲开纪珩东的目光,深吸口气,平静的重复了心底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但她一定没出……”
    话还没说完,纪珩东忽然像一头发狂的狮子猛的冲了上去,就着庞泽勋的脸就是一拳。那一拳打的,不光偏了头流了血,就连纪珩东自己都能听见他小手指骨清脆的响声。
    “你他妈还有脸说!!!”
    “少爷!!!”
    身后的管家和他三叔惊呼一声,小跑着过去把人扶起来,气的胡子都发抖了。“岂有此理!!怎么敢在这儿动手?我们要不要报警?”
    纪珩东此时大脑嗡嗡的响,人都给气笑了。“报警?行啊!小爷我还想报警呢,庞泽勋,你自己心里没这个把握你就敢把她骗到这来?啊?忙前忙后你先是让韩沁告诉她我要结婚的消息,然后趁火打劫逼着她跟你结婚,褚唯愿是傻,但是我不傻,今天你要不让我见着活人,你信不信我让你庞家今天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她下葬!”
    庞泽勋嘴被牙齿硌出一个大口子,血从下巴上蜿蜒的淌下来狼狈的不得了。他喘着粗气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也发了怒几步就冲到纪珩东跟前。
    “你怪我?纪珩东你怎么不自己想想要不是你把她伤的太深她怎么可能跟我回来!!她在你身边十几年啊,十几年你都不敢接受她,现在又跑来跟我要人你不觉得你才是让人更瞧不起的那一个吗!!!”
    纪珩东冷笑,慢慢卷起了衬衫袖口的位置。“不管我接不接受褚唯愿,至少我没有利用过她,庞泽勋,从你一开始把她作为你继承家产的工具那一刻起,你就没跟我说这话的资格了。”
    王谨骞这时才从后院姗姗而来,纪珩东紧紧抿着唇环顾周围一圈,“把愿愿还给我。”无论是人群中还是庞培英亦或是庞泽勋,都无人应答。
    纪珩东简短的点了下头,沉声朝王谨骞道。“好,报警,然后打给领事馆——就说有中国公民在这里失踪,我们请求帮助。”
    王谨骞拿出手机,作势欲打。
    庞泽勋忽然传来极为压抑的一声吼。“纪珩东!!!”他的手死死的抓着纪珩东的肩膀,一双眼红的要命,似是作了极大的忍耐。“算我求你!”
    自父亲走后,庞泽勋秉承家训,万事不得低声下气全凭自己闯出天地,活的踏实,过的心安。可是他今天第一次,在自己尚且算作情敌的男人面前,用了求这个字。
    庞泽勋的声音极低,身上还沾染了些许干涸的血迹。“那是我爸爸奋斗了一生的心血!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连他们亲手逼死我妈妈我都没有出手啊!!算我求你别报警!一旦报了警庞家就会受到重创!!外面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媒体到时候连渣都不会还给我,我相信,你也一定不想让愿愿曝光在外界面前是不是?”
    庞泽勋说出妈妈那两字时的表情让纪珩东有一瞬的出神,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像极了当年得知生母柳江南过世消息的自己。
    良久。
    纪珩东慢慢拂掉庞泽勋捏在他肩上的手,平静的与他对视,冷漠至极。“你家的事儿与我无关,对于你我纪珩东从来都不是什么讲恩重情义的人,就是庞家破产我也不会有一点点的内疚,褚唯愿放在平常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反而到这里你们说给关起来就给关起来了?庞泽勋,这事儿就换做你,这里的人要是不付出点代价那我他妈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事情再无转圜。庞泽勋闭了闭眼,半晌才轻声答应他。
    “别报警,我答应你,让愿愿安然无恙。”
    此话一出,庞泽勋的三叔身后所有支持他的股东一致出言阻止,他不理会,直冲着庞培英而去,言简意赅。
    “放人,我确认她安全以后,位置就是你的。”
    庞培英也不傻,深知庞泽勋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点头吩咐了两个外戚带他去酒窖。“可以,但是防止你反悔,就五分钟,把人从酒窖带出来以后你让她自己走出来,直到她离开。”
    “好。”
    罪孽深重,如今走到这一个结果也是报应。怪只怪自己算计了一切,唯独没算到他对褚唯愿付出的这一场真心。
    好可惜。
    路过纪珩东身边的时候,庞泽勋忽然做出一个特别悲伤的表情,不同于他往日的阴沉桀骜。“带走她以后,不要让她再难过了。”
    ………
    地面上,庞家的人乱作一团。王谨骞和纪珩东靠在酒窖不远的车旁,王谨骞无声的用眼神询问他,电话还打吗?
    纪珩东穿着立领的黑色夹克,在寒风中异常萧瑟冷冽。“算了。”
    “只要她安全出来,比什么都强。”
    王谨骞盯着远处那一大家子人也叹息着摇摇头,知道纪珩东心软了。“有这么几号亲戚也真是够呛,庞泽勋这小子也算有血性,听说他那姑妈为了这点钱把他亲妈都给逼疯了,是在卧室自杀的。”
    纪珩东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庞泽勋消失的地方不自觉喉间动了动。“所以呢?他就该拿愿愿做补偿?”纪珩东现在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王谨骞投降。“我刚才找菲佣打听过了,愿愿才被关进去几个小时,有吃有喝还有床,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敢——”纪珩东随手点了一颗烟,那德行混不吝的要命。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王谨骞一拍脑袋,“你说我这脑子,刚才你下车我瞧着气势不太对,给褚穆打电话了,他说领事馆已经打过招呼正往这边来人呢,怎么着咱中国同胞在这挨欺负了祖国也得派个代表来看看啊,你说怎么办?要不……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人回去?说没事儿了?”
    纪珩东抽了口烟,寻思了一会儿。“不用,那就让他们来领人吧,咱俩走。”
    “走,走?!”王谨骞惊讶的瞅着纪珩东,“有病吧你,我大老远从纽约过来掺和你俩的事儿车也给我撞了场子也让你给闹了,现在当英雄的时候你说走?不干!”
    纪珩东不管他那个,拎着王谨骞的脖领子就往破破烂烂的车上走。眉间不再是刚才的的焦急和愤怒,相比之下,冷静了很多。
    “我得让她长长记性,不能这么惯着了。”
    ☆、第45章
    地下室里褚唯愿正在看着满墙的木桶发呆,她蜷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脚边还零散的散落了几张纸。见到庞泽勋来了,她既没有太大的愤怒也没有太大的欢喜,只木木的盯着他嘴角的淤青和血问他。
    “你挨打了吗?”
    她还穿着淡色的睡衣,小小的一团蜷在那里双眼清透,没有任何恨意或者怨气。庞泽勋看着她,不自知的眼睛就有点发酸。
    “愿愿,对不起啊。”
    他目光落到她脚边的资料上,也没有被人发现阴谋的局促不安,双手插在裤兜里十分平和,只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看着褚唯愿不放。“现在我说什么你也都不会相信了,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第一次来美国是我的安排,我也确实是想利用你,完成一些事情。”
    “但是。”庞泽勋很温柔的蹲下身来与她齐平,像是乞求原谅般的。“但是我保证,后来我说想和你在一起包括我想你嫁给我,这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成份,我对你,是动过真心的。”
    酒窖中灰尘在光影中依稀可见,庞泽勋站在其中,也像是被蒙了一层晦暗让人看不真切面目。
    褚唯愿先是忡怔了一下,而后才轻轻摇了摇头。“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己太任性了,总是愿意轻易相信别人,如果当初我理智一点,心里想的更清楚一点,都不会和你来美国发生这样的事情。”
    关在这里的几个小时里,她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清醒。庞泽勋算计她不假,但是她自己又何尝没糊里糊涂的明知是错却偏要去尝试呢。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对这个刚认识几个月的男人掏心掏肺的付出感情,可还是选择来到他的身边甚至因为感动去选择嫁给他。如今境况,也算是自食其果。
    在庞泽勋的预想里,褚唯愿可能听到这番话会生气会发怒会质问甚至会打他,反正怎么都不会是她现在这副样子。
    庞泽勋恐惧的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力道大的要命,反复呢喃着一句话。“别这样愿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回来的。”
    褚唯愿被他抱着了无生气,任他晃的自己头晕目眩。“所以呢,你现在要做什么?是向你姑姑妥协了把我继续带到什么地方,还是要继续带我出去宣布婚讯和你完成没完成的事情?”
    褚唯愿挣脱开他抱着自己的手,忽然很难过的捂住了脸。“庞泽勋,我一定没和你说过,我很讨厌除了纪珩东以外的男人碰我。”
    “我两年前让人绑架过,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就落下这个病了,我惧怕任何陌生男人对我的肢体接触,唯独纪珩东,我不会。”
    褚唯愿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听起来犹如天籁一样悦耳,却也犹如一把冰凉的匕首直接捅进庞泽勋的心口。她抹了把脸,神情凛然。“所以庞泽勋你明白了吗?也许当初我答应你就是个错误,可能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你,所以我才会再听到纪珩东要结婚的消息以后那么决绝的答应和你走,在这里的几个小时,我清醒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我甚至要感谢你姑姑,如果她不把我关在这里告诉我这些,可能我永远不会看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
    “庞泽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一句话犹如寒冰凛日让庞泽勋瞬间僵硬,他看着褚唯愿,喉间像是被塞了石头一样。“原本我以为你至少会对今天的遭遇发泄一下不满,这样至少证明你对我还是在意的。没想到……却变成了对另一个人更深刻的肯定。”
    庞泽勋利落的解下自己的领带,温柔的覆在她的眼睛上。“外面有强光你会受不了,有人在外面等你出去会安全的带你回家。”
    领带的材质很柔软,蒙在眼睛上像是一只温暖的手。褚唯愿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咽了起来。“庞泽勋,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你走啊………”
    她半张脸被挡住,领带下面的鼻翼起伏不断,带着极大的难过和悲伤。
    庞泽勋的指甲死死的抠进了掌心的肉里,忽的低头疯了一样吻在褚唯愿干涸却柔软的唇上,似是用尽了眷恋和歉意,他闭着眼睛尽情的放纵自己去吸吮她的甜美,好似再无这样的机会了。
    是谁说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庞泽勋摩挲着她的脸,无限不舍。“走吧,愿愿。”
    “外面有人等你,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