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姜源回头看她,安抚地一笑,完全没察觉她的委屈。
姜姒眼看着卫姨娘要走,便掐在卫姨娘前脚跨出门槛的当口,开了口:“爹,女儿也有一件事要与您二位说……”
周氏心思一动,看姜姒端着茶碗放下时轻轻敲了敲桌面的手,便已会意。
“姒丫头可有什么要紧事?”
姜源也听着,如今姜姒可是府里宝贝疙瘩,可不能委屈了。
于是,姜姒将早已经想了有一阵的话,说了出来:“女儿与母亲在去庄子途中,停留柳镇,原以为带着郭嬷嬷省事,她是忠仆,哪里想到女儿遗失了一副红珊瑚耳坠。旁人那里都搜遍了,一个没有,女儿着人问了,说在郭嬷嬷手里见过……”
郭嬷嬷资格再老,那也只是府里的下人,怎能私拿主子的东西?
姜源眉头一皱,看自己女儿有些吞吞吐吐说不上来,也知她素性不是很会来事儿,这事当不会冤枉了人。路途之中有多苦,姜源其实猜得到一二。他心中有愧疚作祟,便不敢再多问什么,只道:“姒丫头的意思是?”
“女儿想,郭嬷嬷跟在娘身边这么多年,竟也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姜姒这一计狠着呢。
外头卫姨娘没敢走远,挪着步地听。
姜姒又道:“合该好好地查她一查,我娘没身子的时候不要紧,如今怀着孩子,可不能留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在身边。”
周氏一副惊讶模样:“竟还有这样的事?”
于是姜姒起身蹲跪下来:“原不该告诉娘亲,可毕竟是您身边的人,女儿也……”
一拍桌面,周氏面色显然不好了,可又看见姜源在,叹了一口气:“老爷觉得……”
姜源也是当官的,虽只管鸿胪寺,不是什么紧要处,却也有几分官威,只一摆手道:“查!好好查查!姒丫头的东西也敢拿!反了天了!”
姜姒要的就是姜源这一句话,她道:“那此事女儿处理了吧,我娘有孕,父亲陪着我娘便是。”
“姒丫头也大了,能自己掌事也好。”姜源琢磨着,回头得叫卫姨娘把中馈交回来,让姒丫头掌着,毕竟往后姒丫头要进宁南侯府,他笑道,“你有孝心,便去吧,有事儿与升福儿说,那些个狗奴才发落了便是。”
上面的老爷们一向懒得管事,也不觉得儿女们会哄骗他。
姜姒终于退下,出了院子,便看见了僵硬站在外头的卫姨娘。
“姨娘还没想明白签文的事吗?那便慢慢想吧。”
卫姨娘闻言,夜里头打了个寒战,终于算是明白了:郭嬷嬷那个贱蹄子果真是出了岔子!
只可惜,这时候已经晚了。
在老太太那边,卫姨娘就被签文之事再三打脸,这会儿挽回都来不及。
这一个晚上,郭嬷嬷屋里被人翻了个底儿朝天,不仅找到了姜姒的耳坠,甚至还找到了一些周氏的东西,都不是周氏赏给她的。这样一来,府里哪里还容得下这个刁奴?
晚上沐浴完,姜姒穿着白色的中衣,下面是浅碧色的灯笼裤,一手拢着自己湿润的头发,坐在妆镜前,盯着镜中人。
外头郭嬷嬷的惨叫声传入她耳中,“四姑娘你如此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不怕死后下地狱吗?!四姑娘……”
“大晚上地吵得厉害……”姜姒不为所动,只对紫檀道,“叫人堵上她的嘴再打。哪个青头办事,这点规矩都不懂?”
紫檀心有戚戚,听了姜姒的话,出了门才发现自己两股战战。
若她与郭嬷嬷一般,等到无路可走时再选择投诚,怕是现在趴在春凳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便成为自己了。
八珍这边还有些怕,怯怯看着姜姒。
姜姒从镜子里瞥见,便笑:“可是疑惑我先头收下了投诚,现在又立刻翻脸处置她?”
八珍点了点头,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子,又觉得她身量纤纤,手指压在妆台上,根根葱白晃人眼。
于是,姜姒淡淡道:“最不可信,三姓家奴墙头草。宁杀错,不放过。”
冤死?
那就冤死好了。
她捡了牛角梳,将头发梳好,便进了榉木拔步床上躺下了。
次日起来,人说郭嬷嬷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姜源身边的升福儿来请姜姒示下,姜姒便道:“好歹也是跟了我娘一场的人,也莫薄待了她,送几两银子当路费,送她回老家吧。”
于是升福儿下去办事,郭嬷嬷才回了姜府没一天,三心二意,什么荣华富贵没捞到手,便又被人送走。
人人都当她是走了,可被打得那样惨,回去没几日便死了。
姜姒听见消息,也不当一回事,只有卫姨娘吓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听人说是做了噩梦。
一直等到中秋过了,卫姨娘整个人才好了起来。
姜姒也收到了一封新的信,是由侯夫人转交的,还是傅臣。
信上是他遒劲字迹,沉稳有力,像是他整个人,滴水不漏,力求完美。
“小瑶池会?”
姜姒嘀咕了一句,倒是想起来了。
每年中秋过后七天,在京西明觉寺附近便有一场小瑶池会,算是整个大晋朝的盛会,多是年轻男女去,甚是热闹。不过姜姒前世今生都不曾去过,倒是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