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百塞了银两,私下里查的,只知道桌序是“癸丑”,这会儿上来看看到底是哪一桌。
他在看见管事朝着姜府这边赁的屋子走去的时候,心里便已有了猜测。
姜府这边马车已经备好,姜妩落在最后,眼角余光瞥见那二人,却是心念转动。
她有些紧张,脚步越来越慢,忽然道:“姨娘,我东西落下了,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便至。”
原是寻常事,众人都没在意,便看姜妩上去了。
姜妩屏气凝神,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不同于寻常人,乃是心细如发,更有自己的考量,一般而言不敢得罪姜姒。
可她今日只知道一点:那一联定然与姜姒有关!
若非姜姒所写,傅世子应当不会出手。
而傅世子与姜姒青梅竹马,怕也了解对方会写出什么来,并无甚可疑之处。
四箭同射一联,这等风光荣耀的事,姜姒竟似不要!
刚刚上去,姜妩眼角余光便瞥见藏在墙角的赵百。
她定了定神,走到了方才姜姒站的位置上,也就是癸丑桌,而后吩咐都:“翠鹊,四妹的东西落下了,你给收拾一下。”
手指了原本属于她自己的那一张丙戌桌,姜妩强自镇定,给翠鹊使了个颜色。
翠鹊有些不明白,原本这不是自家姑娘的桌吗?怎么说是四姑娘的?
不过她的疑惑也仅仅到此,翠鹊是个听话的丫鬟,并不问一句,而是真的低下头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角落处的管事早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赵百一眼,道:“这一位便是写癸丑所对那一联的姑娘吧?”
听方才的话,四姑娘方才是在丙戌桌。
赵百有些诧异。
不过他没出声,只点了点头。
前面姜妩似怅然若失地望了那边小瑶池一眼,又低声叹道:“不过随手一联,未料想今日有这样际遇,四妹妹若知道是我,又要怪罪了。”
说完,姜妩便搭了翠鹊的手,转过走廊拐角,便瞥见了那一团纸。
姜妩上去捡了起来,展开来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她只是猜测,那一联就是姜姒所作,未料如今竟然成真……
这一张纸上,明明白白地用赤笔写了“癸丑”二字,还画了个圈,下面一句正是方才被四箭射去的那一句!
没管翠鹊是什么表情,姜妩飞快将纸团朝袖中一藏,便循着原路回去。
剩下来的赵百这一回有些傻眼了,他想起方才姜家三姑娘叹的那一句,顿时有些无言。
难不成最后闹了个乌龙,自家世子爷竟然认错了人?
这件事若叫四姑娘知道,又会是什么光景?
不知为什么,赵百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便回去报给傅臣了。
这边厢,姜姒正与冯玉兰告别,未料想那边顾芝也下来了,两拨人正好撞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狠准毒
顾芝今日心情很糟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不了那谢大公子的眼。
前阵子还听人说起和靖公主与傅世子之事,她以为凭借全京城才俊对自己的追捧,对谢方知此等纨绔,应当也是手到擒来。
打从当初听闻谢方知自取了字为“乙”,她便觉奇怪,而后再听说谢方知在京中名气,偶然才知对方竟然也是才华盖世之辈,怎么说二人也是志趣相投,断断没有谈不到一起的说法。
顾芝还曾搜罗过谢方知多年来的诗词文章,发现此人腹中锦绣,远胜自己十倍。
按理说二人差距还不小,可顾芝并未气馁,她一直觉得自己之才在女子之中应当拔尖,由此即便不如谢方知,也定不会为谢方知所轻。
谁料想,此人才听说一点风声,便是处处避开她。
并非避之如蛇蝎,因为谢方知根本不怕她,那是一种不屑,甚至说不屑都过于抬举自己,那是不在意。
谢方知压根儿就是懒,懒得看见她。
这样的认知,令顾芝不愿接受。
她乃是天之骄女,连皇后娘娘都夸赞过的人,给皇子们当正室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只是配给一个声名不好的谢方知。按着寻常来算,怎么着要该是谢方知来捧着她,爱重着她,可现实完全相反。
顾芝难得拉下自己的脸面来,若是换了往常,小瑶池会这等脏污之地,她才不会来。
越想越是生气,下楼时候顾芝脸色霜白,几乎连气都不顺了。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心境之下,顾芝看见了冯玉兰。
冯玉兰也刚下了楼,正跟姜姒玩笑:“明儿你还来吗?”
“明儿再说吧。”姜姒知道这小瑶池会还有好几天,但她光是今天来就受到了惊吓,明日却还要商议了,她挽着冯玉兰的手,随口道,“今儿着实有些累着,明日怕累散骨头,约莫不来的可能大一些。”
“你不来,我与谁说话去?”
冯玉兰撇嘴,浑然没看见前面的顾芝,举步便往前面走,结果立时与顾芝打了个照面。
早些时候,冯玉兰父亲冯御史便弹劾过顾芝父亲,说她父亲结党营私,气得顾严德好一阵没吃下饭,私下里将冯御史骂了个狗血淋头。两家就此结怨,而后两家的姑娘又在同一场聚会上发生了争执,因着顾芝人缘好,追捧之人众多,又才名远播,而冯玉兰父亲乃是刚直不阿的御史言官,只会受人排挤,一来二去,冯玉兰总没办法从顾芝手上讨了好,由此结怨也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