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
一朝宰辅。
这话也是能轻易说的吗?
她看着姜荀,不说话了。
姜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屋外头忽然有了脚步声,八珍打了了帘子进来道:“四姑娘,赵昌家的来回话了。”
都是外头的管事婆子,最近姜姝要出阁,前面要备办的事情不少,族中请了个有名望的媳妇来操办此事,姜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然是不插手,不过银钱往来之事还是要她这里把关。
姜荀也说得差不多了,便道:“你这里忙,有话我们来日再谈。”
“回头说。灵芝,送荀大爷出去。”
姜姒吩咐了一句,待见着姜荀出去了,才叫人进来回话。
姜府里里外外要忙活的事情肯定不少,赵蓝关那边竟然也是说话算话,还千里迢迢将自己的双亲给请了回来。
赵蓝关就是家里的独苗苗,这一回儿子娶妻,赵氏夫妻不可谓不重视,按理说赵家也算是有本事,娶进门一个嫡出的才算是本事,一个庶出的到底算什么?为着这一门亲事,京城里没少非议。
一开始赵氏夫妻也不同意,赵蓝关是个嘴笨的,闷头也不知道解释,更不知怎么说自个儿心意。
还是他兄弟谢方知清楚他,在赵氏夫妻回来之后,带着伤登门拜访,好生地给二老解释了一下赵蓝关的心理。
合着赵蓝关其实是对姜姝一见钟了情,寻常谢方知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赵蓝关总是不喜欢,嘴里念叨着不知这些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有什么好,可当自己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的时候,粗人老赵就忍不住想:谢乙果真是个二世祖,能享受啊!
以后谁说温香软玉不好,他老赵跟谁急!
好歹谢方知费了一番唇舌,把赵蓝关这破事儿给搞定了,又不好在他们赵府搅扰太久,略坐一会儿又带伤回去了。
赵蓝关真是对谢乙感激涕零,一面使劲儿拍谢乙肩膀,一面说一直说娶媳妇儿那一日要跟谢乙痛饮三百杯。
谢方知差点被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粗人就是粗人!
赵蓝关乃是天生神力,一巴掌拍上来力气可不轻,偏偏谢方知还是个身上带伤的,差点没被拍倒在地。
他黑着一张脸,给赵蓝关递过去一个阴森森的眼神,才扶着孔方的手上了车。
一坐上去,谢方知额头上就直冒冷汗,立刻就能闻见一股血腥气儿出来。
孔方知自家爷不大好,开了车上药箱,就道:“大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反正赵爷都是要娶姜大姑娘的,您跑这一趟做个什么好人?哎哟,您这背后伤口又裂了……”
解了外袍,谢方知叫孔方给自己上药,嘴上却冷哼:“赵蓝关那大傻子,现在我去把小瑶池会那一日的事情说清楚了,免得二老误会,又要给大老粗娶文绉绉的姜四姑娘……”
手一抖,孔方这金疮药一不小心就抖多了。
“敢情公子您这是除去潜在情敌去了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东西!你家公子爷是这种需要小心翼翼算计的人吗?”谢方知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虽疼得龇牙咧嘴,却也忍住,道,“我谢乙两手一张,只有姑娘往我怀里钻的道理……哪里用得着费劲……”
孔方一下没了声儿:您就口是心非吧,跌跟头跌得比谁都舒坦呢!
天底下还真没见过自家公子这样处心积虑挖墙脚的,真不知道傅世子若知道了,会不会将谢乙千刀万剐?
一想到那场面,孔方也是觉得有些微醺。
谢方知虽是文人,可也习武,能轻松提起赵蓝关那样的莽汉,便不是寻常人,锦缎袍子一放,那身骨也不差,只是背上伤痕累累,全是家法留下的痕迹。这辈子他挨打挨得多了去了,也习惯了。
眼一低便瞥见左臂一块疤痕,谢方知抬手按住,却是眉峰蹙了起来。
那傻女人必定记得这块疤……
要不,他找个机会脱给她看?
念头才一冒出来,又被谢方知掐死了。
他忽然心烦意乱起来,挥开了孔方:“滚一边儿去,找人看看了缘那边是不是还好。打道去侯府,看看傅臣去。”
孔方永远不明白谢方知,只干脆去办事。
一到侯府,谢方知便轻车熟路地进了去,到傅臣书房前面,却看见傅臣坐在窗前,听着身边赵百回事。
赵百小心翼翼看着傅臣面色:“世子爷?”
傅臣抬手按着额头,终于还是轻声一句道:“落吧。”
谢方知进来就听见这一句,却是暗生了嘲讽之意,可一想到傅臣这用情,又想起姜姒与他青梅竹马的情分来,终归嫉妒得要死。不过他进来却一副与傅臣亲厚的样子,开玩笑道:“何必对那姜四姑娘这样好?侯府规矩严,侍妾先有了孩子,也不伤她位置。”
“怕伤她心。”
傅臣笑了笑,却请了谢方知坐下。
第五十一章 耳坠
谢方知与傅臣相识甚久,进了傅臣书房跟到自己家一样,随意无比。
对傅臣府里的事情,他早有过耳闻,只是如今,谢方知却是讥诮他:“都说是我谢乙是情种,你倒更情种。我看你与姜四姑娘青梅竹马,若不能将这一屋子的侍妾遣散干净,她往后还是会堵心。长痛不如短痛,瞧你都搞成什么样了。”
傅臣道:“是她们不听话。你谢氏家风好,侯府规矩可不一样。”
是不一样。
谢方知忽然开始庆幸自己家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