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防己厌恶她至极,嫁过去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姜荀倒是看得开,他笑道,“陈防己若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如今又怎么会告诉你,他选择忍辱负重呢?但凡是能忍之人,都有过人之处,万万不可小觑了。忍,可是一门学问。”
“看样子,我忍的功夫还不够。”
姜姒叹了一声,自己重生一回,到底还不如自己这个老成的荀堂兄。
有时候她也好奇,这些个人,到处都是心眼子,是怎么练出来的?
她都觉得自己心眼不少了,可到这些人面前,怎么也不够用。
姜荀道:“你需要忍什么?你就好好做你自个儿就成了。傻丫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迈开了脚步,走在花园里。
姜姒声音很轻:“明年这时候,我便该备着嫁人了。今儿我被和靖公主惊了马,傅臣救我下来的,他伤了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起这个,可若是不说,心里堵得慌。
此事姜荀有所耳闻,他自有自己消息来源,听了她的话,只道:“你不愿嫁傅臣,如今可是又开始动摇了?”
“说不动摇怎么可能……”姜姒也想说自己是铁石心肠,可她到底不是圣人,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而没有人能帮她拨开,她只能向着姜荀说,“谁不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见他爱我护我,连自己也不顾了,哪里还能硬得下心肠?可荀堂兄,我做过一个梦,我最后会死在他手里。”
前面还不过是个闺阁女子的絮语,末了一句却几乎让姜荀心头一颤。
他沉声道:“不许胡说!”
姜姒站住脚,看他,一副无辜的眼神。
姜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出来摸她头:“不过是个小妮子,你闹心个什么劲儿?还做上梦了!这些不吉利的话,若再叫我听见,罚你抄经书去!听见没有?”
“……”姜姒没回答。
“再问一遍,听见没有?来,点点头。”姜荀拍了她一下。
姜姒这才点头,而后笑:“我只是随口说说。”
“天底下哪有那样玄乎的事?”姜荀走在她身边,“傅臣对你是真好,可宁南侯府是一滩子浑水,从高祖开国至今,这水就没清过。若傅臣护得住你,嫁进去也无妨,总归瞧着他也情真意切,可若是护不住……”
剩下的话,姜荀不想说。
宁南侯府的事,藏在大晋水面下头,每代都那样。
到底现在的宁南侯府与大晋皇族的血脉,是否不一样,已经难说了。
作为与高祖一起开国的功臣,宁南侯府承袭三代至今,荣宠不减,本就是闻所未闻之事,内中若无隐情,这不是骗鬼呢吗?
姜姒道:“且看吧……还有一年……对了,堂兄,我要与你说件事。”
“嗯?”
还有什么事?
姜荀扭头看着她。
这时候姜姒已经到了自己院落前面,她想起今天在帐中时候谢方知没说出口,却做出了唇形的几个字。
就他这样登徒子也敢骂他们狗男女?
她今儿还要叫这畜牲知道个好歹。
姜姒微微埋了头,声音低沉,情绪似乎也很低落,道:“我……我……这……”
“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有个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堂兄,堂兄为你讨回公道去。”
怎么说,姜荀也是京城贵族公子哥儿里面颇有名气的一个,背后还有萧纵,他想要做的事情少有做不到的。
姜姒于是道:“是谢乙。”
“谢乙?”
姜荀心底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这谢方知与傅臣乃是好友,不过远远不如傅臣正经,乃是好色登徒子,姒儿这样的好颜色,谢乙见了……
果然,姜姒头埋得更低,委屈道:“他轻薄于我……还想要亲我……”
“他!这……”
姜荀眯了眼,握姜姒肩膀,道:“……妹子,你没给他怎么样吧?”
“没,我摔了他一巴掌,可……可他跟傅臣不是兄弟吗?”姜姒眼角眼泪都要出来了,似乎特别慌张,“我……”
“谢乙……”
姜荀在听见谢乙名字的时候就有预料了,这个时候他反而镇定了下来,安抚她道:“好了,别担心了,堂兄必不叫你受委屈,早些歇着吧。红玉,送四姑娘进去。”
姜姒顺从地与红玉一块儿进去了。
人一离开,姜荀便是站在原地叉腰冷笑了一声:“好,好,好。谢乙这孙子!”
后头跟着的小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荀大爷这杀气满身的时候可不多见,有人要倒霉了!
远在谢府的谢方知这会儿只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忽然觉得起了一身白毛汗,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索性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也就没管,自己一个人睡在了书房窗边的塌下。
姜府这边,姜姒刚刚进了屋,就乐不可支。
姜荀也是个护短的,并且一向重着她,谢方知素来名声也坏,谁人想泼他脏水都容易?更何况这人又不是没做过。
这回要倒了霉,那就是他活该!
坐到妆镜前卸下头面首饰,姜姒将一根孔雀蓝攒珠缀玉银簪拿在手里,便朝着妆奁上一扔,勾唇便悠然地笑:“狗男女?非叫你知道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