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瑶……”修夜宸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逃什么？”
    “逃？”她呵呵一笑，眼睛呈现出诡异的状态，原本娇嫩的脸上已经变得有些褶皱，眼窝深陷，眼球却凸得明显，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苍老。
    她好似无辜的偏了偏头：“我逃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阴沉阴沉的，听起来怪不舒服。
    修夜宸面无表情：“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要不是他动作快，估计真会让姜舒瑶给逃了。
    他在回王府的途中让人去捉拿姜舒瑶，没想到跟颜幼彬温存了一番之后，竟然有下属来报，说姜舒瑶逃跑了。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么可能逃，当下姜舒瑶就被他定了死罪。
    他也便追了过来。
    只是这个“追”的含义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姜舒瑶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眼中的恨意突然间就一览无遗，她轻轻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桃红色的衣裙在风中飘飞，却显得那个人越发的阴沉，她嘴角还挂着笑，只是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温度的痕迹。
    她已经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可妾身，不想逃的。”她往前走了一步，又是一步，直到走到修夜宸的马前，看到了他下意识皱起来的眉头，心中突然因为他的这个表情而猛的一个窒息。
    “姜舒瑶，你作恶多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舒瑶打断了：“妾身不知道，妾身犯了什么错，竟然要王爷亲自过来捉拿妾身？”最后四个字被她念得缠绵至极，她甚至伸出了手，落在了马眼处。
    “姜舒瑶，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就天衣无缝了，本王告诉你，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他又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姜舒瑶的冷笑声打断了。
    “错事？”姜舒瑶重复着：“什么错事？妾身做了什么错事。”
    修夜宸讨厌极了她的自称，好像是一遍又一遍的讲述着自己的错误一般，让人恨不得……恨不得一脚把人踢开。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把人踢开，马儿就愤怒的咆哮了起来，四蹄乱踢，姜舒瑶也被这一阵乱踢踢中了胸口，一下子就跌倒在地面上。
    马儿的暴动惊动了修夜宸，他连忙拉住缰绳，企图将马儿控制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温驯的马儿这会儿却像是吃了炸药一样，怎么处理都控制不住它。
    不得已，修夜宸跳下马，顺手将马儿砍晕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马眼的位置俨然有鲜血流出。
    他阴骛的看了一眼地面上半死不活的姜舒瑶，她被这一踢之下，一口鲜血顿时就喷了出来，但她脸上却不见什么惊惧之色，反而笑得有些疯癫，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得紧。
    一个女人，居然也敢下这么狠的手，简直就是心狠手辣，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女人竟然敢伸手去扣马的眼睛。
    这究竟是要有多破罐子破摔，或者说，要有多残忍，要有多心狠。
    他阴冷阴冷的眼神却让姜舒瑶笑得更加的开心，她控制不住从胸膛中溢出来的畅快，也控制不住从嘴角不断溢出来的鲜血。
    马儿的力气本来就大，更不用说是在受到了如此伤害之后的暴怒，估计姜舒瑶现在也是痛苦得紧，只是，她这个时候竟然还可以笑得出来，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座的。
    修夜宸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女人这么狠过，哪怕就是当初她说恒儿死了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觉得，但是她现在受着伤，还能笑得那么畅快，这让修夜宸很是无法理解。
    同时，也感觉到了背后一片凉飕飕的。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让她存在这个世界上，不然谁会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修夜宸当下就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姜舒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还能笑出来，明明被马踢中的胸口那么痛，那么痛，好像断了肋骨一样的痛彻心扉，为什么，她还算是可以笑得出来。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会死在马蹄下，明明就差一点点，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的话，估计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但是，她究竟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呢。
    她手在地上摸了摸，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找什么东西支撑着她爬起来，后来找不到也就作罢。
    她看着修夜宸好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逼近，被马踹开的她，看着修夜宸一步一步，离她原来越近，眼中突然出现了重影，与她很多年前看到的一幕发生了重合。
    她眼中好像有股酸涩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好像看到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在左拥右簇中，众星揽月一样的朝着她走过来，朝她伸出了手。
    手，缓缓地就抬了起来，她好像为了完成多年前没有来得及完成的遗憾一样，将手顿在了半空，她手指微弯，指甲缝中还有刚刚在地上摸索时钻进去的黑灰，哪里还有往日玉管一般的精致秀美。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想要伸手牵住她，没有人想要把她拉起来。
    她已经陷入了泥沼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算是用力拉，出来后也是一身的黑泥。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出来。
    她的手又缓缓的滑了下来，在身侧砸起了一片尘土的痕迹。
    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看起来无比狼狈，甚至比她一开始阴沉的形象还要可怕。
    她喉咙深处还发出了什么森森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太小了，就算是离她很近的修夜宸也听不清楚，他半蹲着身子，俯视着起不来的姜舒瑶：“你真可怕。”
    姜舒瑶嘴角扬了起来，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鲜血流动的痕迹更加的明显了，她张着嘴巴：“我，我，妾身，怎么……会可怕呢。”她眼里的恨意更加的明显，越发显得她面目狰狞。
    她说完这句话，就狠狠的咳了起来，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