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皇上是何等的大事,莫说那雁容是他们林府的家生子,就算是从外面买来的,但人是从他们林府带出来的,这件事跟他们林府也脱不了干系。可是雁容……她怎么会呢?
林灼华想不通,她是林府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在林府做事的,向来是知根知底,她从小就是在林府长大的,不可能跟皇上有什么过结,又鲜少跟外人接触,怎么会突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林灼华此时是既担心皇上的伤势,又担心这刺杀的事情会牵连到整个林家,心头顿时如巨石重压,连口气都喘不过来。
皇帝见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知道她是在担心刺客的事情牵连到林家,便是缓缓道:“先起来吧。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跟你们林家有关系的。”
林灼华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只见那男子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平平静静的,没有丝毫责怪和怀疑的意味在里头,林灼华心头稍定,这才慢慢明白了皇上方才为什么不叫人声张。
新婚之夜生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整个林府来说,就算最后不被牵连,可到底也是要备受议论的,尤其是自己……只怕还要被人说成是克夫。
一想到这里,林灼华的心里便是又暖又疼。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想着保护旁人,若是方才他没有将自己给推开,那此时受伤的就会是自己,而不是她了。这样的男子,她怎么能不动心?可……他是皇帝,终归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将来他的保护也会分给旁的女子,就像现在这样。
“多谢皇上。”林灼华谢过皇帝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而皇上则是真的没有怀疑林家,林家祖孙三代都在朝中任要职,而如今又有了一个女儿进宫为后,这样的林家正值鼎盛之际,他们林家若是在这个时候起了谋反之心,岂不是太愚蠢了吗?他们林家想要谋反的意图是微乎其微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林家想谋反,也不会选在今天,难道他们能弃自家的嫡长女于不顾吗?况且,方才这林家大小姐分明是躲在了自己的身前……
只是眼下的气氛难免有些尴尬,皇帝受了伤,自然不可能再同房了,这新婚之夜该怎么熬过去?
“坐这边吧。”皇帝看出林灼华的拘谨,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林灼华走到皇帝的身边坐下,身子却是僵的。虽然喜欢了皇上这么久,却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听你方才的话,那个叫雁容的女子在你身边伺候的三年了,那在你看来,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机灵,忠心。”林灼华立刻应道。也正是因为这两点,所以她才最终选中了她陪自己一起进宫来。尤其是忠心这一跳,将来选秀女,更多的妃嫔进宫之后,暗地里不知会有多少的诱惑和收买,到了那时,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忠心与否就太重要的。
所以她才万万没想到,雁容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直到现在她还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方才那个刺杀皇上的人真的是在自己身边伺候了三年的雁容。
“那她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对于自己亲自挑进宫里来的侍女,林灼华还是很了解的,当下便是将那雁容家里还有几口人,具体都是做什么的,一一跟皇上详细道来。
而在她说这些的过程之中,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明白了皇上是真的没有怀疑自己和林家,不然也不会问自己这些了。
皇帝听了她说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倒是看不出她又什么理由要刺杀朕。”
林灼华默然,是啊,雁容一个从小就再他们林府长大的侍女,有什么理由要去刺杀皇上呢?
“而且,”皇上稍顿了一下,才看着林灼华道:“方才那女子从窗户蹿出去的时候,明显是懂得武功的,可你的侍女雁容,应该没什么机会习武吧?”
林灼华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疑惑了,是啊,这雁容什么时候习得武功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可此时皇帝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先等等看吧,若是侍卫们将那刺客给抓到了,自然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抓不到……等你回门的那日,可以去试探一下那雁容的家人,看他们知不知道些什么。”
“是。”林灼华低头应了。
心中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看皇上这意思,是灭有打算追究他们林府了。
但雁容毕竟是他们林府出来的侍女,这件事怎么也要给皇上一个交代,林灼华想着,等到回门省亲的那日,自己务必得将这件事跟父亲和祖父说了,毕竟不是小事,得好好将这个雁容查一查才好,这样,他们林府心里也好有个底。
将这雁容的事情说完,皇帝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夜色沉沉,转过头来对林灼华道:“夜已深了,今天累了一天,你先去睡吧。”
“臣妾不累,皇上受了伤,臣妾怎能一个人安睡?有臣妾在旁,皇上若是渴了,臣妾还能伺候茶水。”他把寝殿之内伺候的宫人都给屏退了,他自己又受着伤,万一渴了,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皇帝见她坚持,也不勉强她,随口问了她之前看的那本水道注解看完了没有,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等到下半夜的时候,禁军统领进来禀报,说是没能抓到那刺客。
林灼华不由暗暗心惊,皇宫里守卫重重,雁容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躲过禁卫军的搜查?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雁容吗?
而皇帝听了之后,只是淡淡吩咐他退下。继而对林灼华道:“再不睡天都快亮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母后那里请安,被她看出什么异常来就不好了。”说着便是伸出手来,让林灼华扶自己去床上。
林灼华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皇上褪了外裳,扶着他在喜床上躺了下来,而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自己也是动手褪了外裳,在皇帝的身边躺了下来。
尽管什么都没有生,但躺在自己身边的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啊,而且今晚还生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就算林灼华再怎么想静下心来,可还是无法入眠,躺在皇帝的身边,身子僵着,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收敛着,仿佛怕吵醒了身旁的男人一般。
但她哪里知道,其实皇上也没能睡着,自出生以来,睡觉的时候,身边第一次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睡着的。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各怀心思,就这么一直到了天亮……
宫人们陆续进来伺候皇上和皇后洗漱,负责给皇上穿衣的宫人,小心翼翼地避开皇上腹部的伤口。因为昨天晚上,皇上已经吩咐了,这件事不能外传,所以她们也都不敢提起伤口的事情,都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林灼华正坐在妆台前,由绿倚帮她梳妆,一个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跟皇帝还有林灼华两个行了礼之后,又说了一些吉祥话,然后就往床边走。
林灼华面上一红,也不由得往喜床上瞟了一眼。
那嬷嬷从喜床上取出那一张事先铺好的白绸,见上面血色点点,便是满意地笑了笑,将白绸收好之后,也便跟皇帝和林灼华两个告退而去。
林灼华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要将那白绸收走,在出嫁之前,不论是母亲还是宫里派来教导自己的嬷嬷都已经提醒过了。
而自己和皇上昨天晚上并未圆房,那上头的血迹,实际上沾染的是皇上伤口上的血……
皇上他真的很体贴很细心,连这种事情他都想到了。
收拾停当之后,林灼华便是跟着皇上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已在等着了,见他们两个相偕走进来,脸上的笑意便怎么也止不住。
看到太后脸上的笑,林灼华心中也是轻松了些,看来自己这个儿媳,还算是让她满意的吧?
“哀家实在不是个能打理后宫人,又年纪大了,如今你进了宫,哀家也就轻松了。”
太后这话倒不是客气,她确实没有打理后宫的精力和能力,先皇去世之后,后宫已经是清净了许多,可是诸多事情放在一起,太后还是觉得有些吃力。再说,她本身也就不愿去管这些事情,要不是迫于无奈,只能由她来管,她早就丢开了。
“不过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毕竟刚刚进宫,不可能立即就上手,哀家会派崔嬷嬷过去帮你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问她好了。”
崔嬷嬷闻言,也便是上前给林灼华见了一礼。
听闻此话,林灼华不由得和皇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若是崔嬷嬷被派到他们寝宫的话,那皇上受伤的事情不知道还能不能瞒得住。
但想着林灼华毕竟是刚进宫,很多宫里的事情她也不懂,有崔嬷嬷在旁指点,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皇帝也就朝着林灼华微微点了点头。
林灼华这才起身谢了太后。
太后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在担心皇上受伤的事情泄露,见他们两个这样,还只道是这夫妻两个感情好,连这点事情,都要确认一下彼此的心思。就更高兴了。
本来她还担心着这林家大小姐沉稳有余,活泼不足,而皇上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两个人相处起来未免有些冷硬。
但见他们两个这般样子,这原本的担心也就放下了。看来他们两个相处得还不错。
皇上大婚,照例免朝三日。这三日里,皇帝本人也是难得清闲,而林灼华这三日里也不用忙别的什么,接受后宫之事,那也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皇上想了想,便是带着她在宫里各处转了转。
而林灼华则惦记着他身上的伤,不过多久就要问一句,皇上见她这般紧张,便是无奈道:“这点伤不要紧的,想当初……”
想当初如何,皇帝却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沉了沉,他想起当初自己被人埋伏,差点死在外面的事情。当时自己受的伤,可比现在这严重多了。
转了一圈儿,回到寝宫,皇上该换药了。林灼华便是找借口将崔嬷嬷给支了出去,趁着她回来之前,赶紧给皇帝换药。
换好药之后,林灼华帮皇帝重新将衣服给穿好,两个人坐下之后,都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也都觉得有些好笑,这般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