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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笼中雀 第4节
    他离开老宅的时候,没再见到白氏的身影,绿芸红肿着脸跟着他回了相府。
    在老宅发生的一切,万之褚没有再提一字,老太太生气打了她,被打了就被打了,她更想知道的是万之褚的想法,他是什么意思?
    可万之褚不说,她也不敢问,不敢自己找事或自讨没趣。
    回到东厢房,炎炎夏日里阳光炙烈,经历过风雨的花草耷拉着头了无生机,宝儿和俩小丫头坐在回廊下绣着荷包躲日头。
    见万之褚回来,几个小丫头被吓一跳,急匆匆起身,将东西收在身后。
    “她人呢?”
    宝儿急忙说道:“姨娘睡着了。”
    万之褚脸色阴沉,砰的推开了门,沉声道:“谁让她睡的?”
    一众丫头不敢吭声,宝儿心中腹诽,睡觉困了就睡,还能要谁同意?但她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出声。
    将手里的荷包塞给身后的丫头带回去,自己则在门口候着。
    只见万之褚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内,李棠是真困,这么大的声响也没吵醒她。
    走到床榻边掀开床帐,她睡得很沉,脸颊通红,被子只有一个角盖在肚子上,胳膊上颈部胸前肌肤上有大片的红痕,眼神顺着移下去,她的脚踝处也有淤青,他皱了皱眉,轻轻掀开了她裙子,只见她双腿膝盖上,腿上,几乎无一处好的。
    那些红痕是昨晚留下的,可她腿上那些淤青,定是有些日子了,昨夜他失心疯了,竟没有发现,他轻轻按了一下,她在睡梦中冷嘶了一声,呢喃道:“疼。”
    第5章
    ◎不幸◎
    她低声呢喃后缩了缩腿,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大概是腿疼,她翻身翻得有些艰难。
    难怪昨晚结束后她走的时候看起来腿很不对劲。
    他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还以为是天气热导致的,便将床帐挂了起来,可挂到一半方才反应过来,这屋内的清凉,一点都不热,她这样不会是病了吧?
    放下手中的挂钩,朝她的额头上覆了过去,额头滚烫。
    他脸色骤变,急忙出了屋冲呆呆候着的宝儿问道:“她睡多久了?”
    “主子刚走,姨娘就睡了。”
    “她没起来吃午膳?”
    宝儿摇了摇头,“没有,奴婢喊她了,她说她太困了睡醒再吃。”
    闻言后万之褚没有再同宝儿说什么,对着不远处的陈恪说道:“你去一趟贺行医馆,请贺老太医来一趟,速去速回。”
    陈恪愣了一下,“公子身子不适?”
    万之褚冷声道:“对,我发热,速去!”
    陈恪不敢耽搁,匆匆离去,宝儿看着万之褚,又想到屋内躺着的李棠,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匆忙打了水拿上帕子送过来。
    “主子,奴婢先给姨娘敷一敷帕子,这个可以降温。”
    万之褚接过帕子覆在李棠额头上,回头看这个丫头还站在一侧,满脸担忧的望着李棠,他蹙了蹙眉,“你叫宝儿?”
    宝儿猛然回神,“嗯…奴婢叫宝儿。”
    “以后你跟着她吧。”
    万之褚的神色很冷,宝儿很想问一句是不是只伺候李棠,但又不敢问,只听万之褚补充了一句,“等梅香回来再挑几个人,你们一起伺候她,只负责伺候她就行,平时要有什么难事你来跟我说。”
    “好,好的,奴婢一定会全心全意伺候好姨娘的。”
    *
    永定街尾,贺行医馆内,有三四个病人正在抓药,少女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褂子利落的穿梭在药柜前。
    陈恪骑马而去,到了医馆前将缰绳在门侧的柱子上随意一栓,就冲进了医馆。
    “请问贺老太医在吗?”
    贺灵见他进来得着急扬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家主子不舒服,想请老太医去一趟。”陈恪话落,贺灵蹙了蹙眉头,“爷爷去平王府了,估计到晚上回不来,你家主子什么症状?”
    “发热。”
    “是哪家?我跟你去看。”贺灵说着就迅速的抓了药包,将针灸袋酒壶一并放进药箱里,准备扛上药箱就跟着人走,拎起药箱便听陈恪道:“右相府。”
    贺灵顿了一下,有些不想去了,陈恪打量着贺灵,他倒是知道这个贺灵一直在这个医馆里帮忙,但会不会治病他就不确定了。
    “你会治病吗?”
    此话一出,贺灵拳头都硬了,但想起她说要跟着爷爷学医时爷爷对她说的话,又冷静了下来,“我会不会治病,等治过你不就知道了,走不走?”
    “行!”
    贺灵扬声叮嘱了一下医馆里的人,就跟着陈恪出了门。
    陈恪去得快回得快,只是身后没有带来贺老太医,反而带来了一个小姑娘,万之褚的目光冰冷,陈恪欲要解释,身后的贺灵直接说道:“我是贺灵,爷爷去平王府了,感冒发热这种小问题我也能治,只是,相爷这样子不像是发热的。”
    闻言,万之褚又想到李棠腿上那些淤青也得看看,是个姑娘也好。
    “病的不是我,你跟我来。”
    万之褚将贺灵带到了床边,见到床上躺的是李棠,贺灵吓了一跳,“……六娘子?她怎么在这里?”
    话问出来,她回头看万之褚,他那阴沉的脸,将周边的气息都压低了,她没有再追问,只得先给李棠诊脉,将李棠的手从被中拉出来,胳膊上有不少红痕,她虽未成亲,但她是医者,李棠这身上的痕迹一看就是男人留下的。
    在这府邸上,除了万之褚还能是谁?
    她的脑子里飘过无数个乱七八糟的想法,诊着脉搏失了神。
    万之褚瞧她脸色变了又变,好似很严重一般,问道:“如何?”
    贺灵猛然回神,又细细的摸了脉,翻了眼皮看了看眼内才回道:“六娘子体内有些虚火,因是多日过于劳累导致的,扎扎针,喝两幅药退热,后面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会好了。”
    “好。”万之褚应下后又道:“麻烦贺姑娘再给她看看腿。”
    贺灵愣了一下,掀开被子撩起裙摆,李棠双腿上大片的青紫,前后都有,吓得她目瞪口呆,回头望向万之褚的眼神露有些惊恐。
    “能否看得出来是怎么造成的? ”万之褚这一问,贺灵哈了一声,看万之褚的眼神仿佛看智障,指着那腿说道:“这当然是被打的。”
    贺灵话落,万之褚只感觉心头一紧,双手不自觉的紧攥,“能否看得出来是被什么打的?”
    “除了腿,上身可有伤?”贺灵问,万之褚摇了摇头,“你给她检查一番看看。”
    万之褚说完后走到了一旁转过身背对着她们,贺灵迅速的掀开李棠的衣裳查看,上身除了一些痕迹之外,没有什么外伤,被打的只有腿。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万之褚这么问,是因为李棠这腿并非他打的?
    还是,他故意这么问?
    可他似乎也没有必要故意问,解释说这不是他打的,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右相万之褚打了一个人还需要遮掩吗?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李家的人,更无须遮掩了。
    也可能是李棠这伤是别人弄的,万之褚想查清楚。
    可若是别人弄的,什么地方打人才只打腿呢?贺灵想着李棠身上的那些痕迹,脑中闪过一个答案,心口骤然就堵得慌。
    她替李棠盖好被子,轻声道:“相爷,我检查完了,六娘子上身无事。”
    万之褚转过身望向她,“那可看出什么没有?”
    贺灵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眸,“我先给六娘子扎针退烧,让丫头把这俩药丸化成水先端过来,再把这两包药熬一下,半个时辰就好。”
    李棠醒来时,头上脖子上肚脐周围,手上腿上脚底都扎满了针,她嗓子干痒难受,浑身无力。
    贺灵坐在床边见她醒来急忙道:“六娘子别动,想喝水吗?”
    她点了点头,一旁的宝儿急忙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姨娘好生躺着,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奴婢去做,饿不饿?”
    “我不饿。”她只是有些渴。
    因为扎针万之褚在里面不太方便,就一直在外面候着,宝儿喂李棠喝完水后才出去向万之褚禀报,“主子,姨娘醒了。”
    万之褚微微颔首,“你去让厨房备好晚膳,清淡一些,菜里一律不许让芫荽。”
    宝儿点头记下就小跑而去。
    屋内,贺灵还在刚才宝儿的那句姨娘中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问道:“六娘子,你这段时日一直在相府吗?”
    李棠望着贺灵,她们虽不是多么要好的闺中密友,但在大大小小的筵席上见过面,也算是熟人了,只是李棠是贵女的中心,而贺灵比较特立独行沉迷医术,女儿家的聚会她几乎不参加。
    没想到隔了大半年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
    听着她问,李棠也没有隐瞒,“没有,我昨天刚回京来。”
    贺灵见李棠坦坦荡荡,谈吐间好似从前一般,她心间竟然松了一口气。
    见贺灵神色变幻,李棠笑了笑,“你现在能自己出诊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又道:“其实出诊大多是爷爷,我主要守着医馆,今日爷爷去平王府了,我就过来了,但我现在也可以独自一人出诊了,爷爷说,以后由我继承他的衣钵。”
    贺灵与她说这事儿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光,让人看着心情很好。
    李棠微笑着,贺灵顿了顿才道:“说起来,我还欠六娘子一句谢谢。”
    她提起来,李棠眼露茫然,显然是已经忘记了。
    “三年前,我被堂哥诬陷弄错药,还是六娘子帮我作证的。”她说着,李棠才恍然想起来,她就是不经意的看见了那个男孩换了她抓的药,害得她被贺家一行人攻击,话里话外都说她是女儿家,就是学不好,还想继承老爷子的衣钵,那是做梦。
    她那时还是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李六娘子,说的最过界的一句话就是医者还分男女吗?
    “你说那事儿啊,我只是说出事实。”
    贺灵笑着,虽是事实,但若不是李棠作证,她难以自证清白可能也就与学医无缘了,在她的心里,李棠什么都好,这么好的李棠将来会是太子妃,太子登基她会是皇后,她觉得以后做皇后的李棠也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只是,风云骤变,李棠竟能接受给万之褚做妾吗?
    她想了想又觉得,能活着也是幸运,像李棠这么通透的人,必然不会只有一种活法的。
    想着想着就笑了。
    “对啦,我给你腿也扎了针,淤青散得快,等我回去后再给你开熬点药,你皮肤白皙细嫩,磕到碰到的容易淤青,还不容易散去,平时要多注意。”
    “好,多谢灵儿。”
    “六娘子莫要客气。”
    这针扎了一个多时辰,李棠喝了药丸又陆陆续续喝了好几杯水,到天色黄昏,李棠的烧也退下去了,身上好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