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肚皮隆起,李干部看得奇怪,问道:“鬼胎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
丁老爷子笑:“你有所不知,所谓的鬼胎并不是鬼给人留下来的种,毕竟人鬼殊途,两者怎么可能生下小孩呢。这个鬼胎,指的是鬼的精华。“
李干部似懂非懂,这时一直沉默的阿辉在旁边道:“鬼胎对于鬼堂的老仙儿来说,乃是大补之物,不过阳人用不了。能帮助阴魂野鬼快速恢复精气。”
李干部听得津津有味:“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阿辉道:“看你怎么定义‘鬼’这个概念了。”
李干部正要细问,老杜咳嗽了一声:“我说诸位,我作法时能不能稍微保持点安静,要不然会分心的。”
李干部笑眯眯的,不再说话。
老杜打了个响指,助手杜伟心领神会,从背包拿出朱砂盒和朱砂笔。老杜打开盒子,用笔沾了一下朱砂,然后在女孩的肚皮上画了个点。
“诸位,保持安静,一会儿我要请清风老仙儿上身。”
他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好了香炉,香点燃插在炉子里,嘴里念念有词,头越来越低下。
香火渺渺,三根香越烧越旺,他猛地抬起头,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眼神锐利,体态轻盈,像是女人。
他站起来,围着女孩转了两圈,用手摸摸肚子。叶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半大老头子摸自己,吓得赶忙躲在一边。
老杜不高兴:“你跑啥啊,我给你看病。我们都是女的,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叶瑄瞎嘚瑟瑟发抖,看向她妈,她妈点点头,往下压压手,示意她听话。
叶瑄眼圈都红了,闭着眼睛强忍着老杜摸索自己的肚子。
老杜表情风轻云淡,觉得没什么大事,摸着摸着,面色忽然凝重。他摸着下巴凝神思索着,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到底能不能行?”季苹有些不耐烦。
“闭上你的嘴,”老杜掐着腰,女里女气地说:“这里有古怪,我要好好想想。”
丁老爷子狠狠瞪了季苹一眼,季苹嘟囔着:“不行就说话嘛,打个鬼胎都费这么大的劲儿。”
老杜像是下定了决心:“好,看来只能这么办了!小伟子。”
杜伟上前,说了声老仙儿。
老杜道:“把我的砍刀拿出来,我驱邪的时候,你在旁边唱神调帮忙。”
“好嘞。”杜伟答应一声,把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砍山刀出来。
这把刀估计是有年头了,刀把都是深黑色的,刀刃锈死,宽背窄刃,看着就吓人。
老杜在手里颠颠刀,对女孩说:“丫头,一会儿你忍着点,我给你打鬼胎。”
叶瑄吓得脸都白了,磕磕巴巴地问,疼不疼。
老杜说:“打胎能不疼吗,跟打人胎一样,你这个岁数恐怕是第一次吧,以后多了就熟练了。”
我们在旁边听着,都尴尬地咳嗽,说的这叫人话吗?
杜伟拿着神鼓,开始拍来拍去,嘴里念叨着:“我是山中金甲将,手持五彩神奇幡,直着狱门,引亡魂赶紧出来……哎嗨哎嗨呦……”
老杜拿着这把生了锈的大砍刀,围着女孩转圈,猛地一刀砍在女孩的后背上,两个干部和女孩的妈妈都惊呼一声。
老杜不可能伤人,拿着这把刀的刀背象征性砍过去。可女孩像是遭遇到了极大的痛苦,抱着肚子“哎呦”一声,不停吸着冷气:“疼,疼。”
老杜像是没听见似的,围着转圈,猛地操着刀,对准女孩的肚子就是一下。
女孩抱着圆鼓鼓的肚子摔在地上,疼得两只脚来回在地上搓,大声叫着:“疼,疼死我,疼啊……”
老杜眉头一挑,站在女孩面前,脸色惊疑不定,他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强烈。
季苹实在忍不住,喊道:“打鬼胎你不用红布盖吗?”
老杜大怒,“他么的,用你多嘴吗?边儿待着去。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法子。”
丁老爷子忧心忡忡:“清风老仙儿,咱们作法归作法,还是要以人为本,别出什么事了。斗法胜负是小,人命官司是大。”
老杜不耐烦:“我弄还是你们弄?真出了事,我让我们堂口弟子去蹲笆篱子,跟你们都没关系。”
两个干部把丁老爷子叫到一边,低声问,不能出事吧?
丁老爷子叹口气,说道,看看再说吧。
女孩躺在地上,一张脸惨白,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抱着肚子说:“疼,疼死我了。”
“丫头,忍一点,打了胎就好了,要不然存在身体里,你一条命也去了半条命。”
老杜真不客气,用大砍刀对着叶瑄又是一刀,正砍在肚子上。明明没怎么用力,可叶瑄疼得全身都抽抽了,像是大虾一样蜷缩在一起,抱着肚子呻吟,疼,疼死我,疼死我了。
老杜一刀又是一刀,这时候我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一幕,叶瑄两腿之间的裤子上,洇出了深深的血迹,血还在往外出,能看到很明显的流动,顺着裤子往裤脚那里流淌。
我喊了一声:“不好了,出血了!”
老杜停下了手,他也挺卖力,满头大汗。所有人看过去,女孩抱着肚子在地上一抽一抽,裤子上全是鲜血。
老杜道:“行了行了,出血是正常现象,鬼胎就要打下来了。”说着,举着刀又要砍。人群里有一个人飞身而出,来到近前,一把抓住刀背,厉喝:“住手!“
这人正是阿辉。
老杜眼睛都直了:“你是哪庙的和尚,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辉大喝:“再这么弄下去,她小命不保,你不想杀人吧?还不住手吗?”
老杜勃然大怒:“人死了我偿命,跟你何关?”
“你说的那是屁话,”阿辉脸色铁青:“你这条命当然不值钱,可人家姑娘还有妈妈,以后还有更好的人生,你能偿的过来吗?”
老杜一刀劈过去:“滚!”
阿辉离得这么近,猛地往旁边一闪,一刀走空。
山林的阴风从窗户吹进来,蜡烛火苗在闪动,我们每个人斑驳的黑影,拖曳在墙上一晃一晃的,峭楞楞如鬼一般。
老杜想再挥刀上前,阿辉忽然一摆手,凝重地说:“先停手!不对劲儿啊,林子里有东西。”
说着,他“嗖”的从大门窜出去,消失在黑夜的山林里。
丁老爷子过去制止老杜,“你先站在一旁吧,看看老季怎么处理。”
季苹洋洋得意过来,看了看躺在地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女孩,叹了一声:“真是造孽呦。”
“我作法还没作完,我还没输。”老杜扯着脖子喊。
“够了!”两个干部走过来,一起把女孩扶起来,女孩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两条裤腿子都是鲜血。
妈妈哭着跑过来,抱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都是杀人凶手,还我闺女,还我闺女!“
李干部脸都气白了:“真是扯淡,我们公职人员跑过来看你们搞迷信活动。我告诉你们,这女孩要是出了一点问题,你们谁也跑不了。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堂口,全封了!”
这时候老杜才知道闯下多大的祸,喃喃自语说:“我还没作完法呢,作完就好了。”
丁老爷子狠狠瞪他一眼:“半吊子水平,还作什么法,老实呆着吧。”
两个干部搀扶着女孩往外走,我走过去说:“让我来背她吧,她走不了山路。”
干部对视一眼点点头,把女孩要放在我的后背。这时丁四忽然一把拉住我,摇摇头说:“你不能背,谁惹出的乱子谁背,应该杜家的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