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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一声拍案声传来。
    在座宾客中,有一人猛站起来,指着一众舞者哇啦哇啦地说着什么,面红耳赤,显有怒色。
    然而,歌舞却皆未停。
    这是红衣叮嘱在先的事——如果宾客显出不满愤怒,让一众歌舞姬不必理会,继续做自己该做的。
    那人又狠击了下案桌。
    歌舞仍是未停,旁边倒有几个赫契人看了过去,有人出言相劝,有人亦露出愠色。
    “太过分了!”蹩脚的汉语传进耳中,红衣循声望去,西南角一男子破口骂出,“聿郸什么意思!有心给我们难堪吗?他还是不是赫契人!”
    “禀给大汗!”旁边的人也嚷起来,刻意地用着汉语,显有威胁的意思,“简直践踏王廷威严!”
    “停下!”那人大喝,蓦地拔出短剑,直挥而上,“停下!”
    众舞姬一声惊呼,舞步遂停,乐声也戛然而止。
    红衣心中骤紧,一扯绿袖,疾步下楼。
    “把剑收起来!”红衣提声断喝,压制着心里随时能让自己浑身脱力的恐惧,声音微凛,“这是大夏的地盘!轮不着阁下动粗!”
    众人循声看去,怔了短短片刻之后,哄堂大笑!
    还倒是什么样的人物,原来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面容白皙腰肢纤细,佯装什么气势!
    红衣挡在一众舞姬与那人的剑间,冷睇着剑尖,又喝一遍:“收起来!”
    一阵毫无掩饰的嘲笑。
    剑刃抵在她颈间,红衣感受着金属带来的凉意,听到他饶有兴味的问话:“如果我不呢?”
    “你不能伤我的人。”她冷睇着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话语平静,其实……都快吓瘫了。
    “不能伤你的人?”那人大笑一声,叫嚷着说了一句赫契语,似是把她方才那话翻译了,引来又一阵哄堂大笑。
    “先杀了她再杀了她们!”有人拍着桌子道,“让她们知道知道厉害!”
    持剑的人便笑着应了一声,红衣颈间一阵刺痛!
    耳闻惊叫身子猛倾,红衣毫无防备地向侧旁跌去,愕然望去,绿袖上前一步,已站在她方才站的位置上!
    “混蛋!”绿袖大声骂出,用力之大连颈上青筋都清晰可见,“手持刀剑伤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你们赫契人也就这点本事!”
    那人眉头一挑,显然怒意更盛,举剑狠劈,红衣未及思量便一喝:“我们若死,聿郸必死!”
    短剑在离绿袖肩头只余一寸时,蓦地停住。
    那人怒不可遏地看向她,厉然道:“你再说一遍!”
    “你凶我有什么用!”红衣杏目圆睁,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杀了我们有什么用!是我们要请你们来看歌舞么?你明明知道是聿郸!”
    手上一撑,她站起身,掸了掸裙子续言道:“明知始末你拿我们出什么气!看得不痛快了找聿郸说理去!——哦,要说理有劳放我们活着回去!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儿,聿郸现下在长阳城扣着,你前脚杀我,后脚就有人拿他给我殉葬!”
    她的身板就算搁在大夏姑娘里也算娇小一类,放在身材普遍魁梧的赫契男人面前显得更“渺小”。是以这一番扯着喉咙猛喊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拼命,直喝得那男人愣了一愣,刚要说话,她刚好又续上了……
    “不信你试试!”
    人头攒动,众人互相看看,一时不知还要不要动手。
    红衣微松口气,兀自暗道一句:“可算镇住了!”
    .
    “怕她干什么!”
    清亮的女声自门外响起,厅中众人微怔,一并看过去。
    红衣抬眸眺望,眼前人群自动向两侧退开,一女子衔着笑走向她,众贵族中不断有人欠身轻道:“琪拉伊迟。”
    “琪拉。”红衣提着一口气没显出胆怯来,琪拉觑一觑她,又看看她后面的数位舞姬,轻然而笑,向一众贵族道:“各位勇士,你们是不是不明白?”
    众人侧耳倾听,她一阵清脆的笑音仿若银铃:“汉人女子跟我们赫契女子不一样——连聿郸哥哥都赞她们温婉得很,很会让男人舒心。”
    红衣愕然听着,看着她转过身去面向一众贵族:“这么多送上门的,你们不带回去也不嫌亏得慌?不用在意聿郸哥哥的安危,他带了足够的人手确保周全——而我,在听闻这些舞姬来祁川时,就又请我父亲加派了近百勇士潜入长阳,同样是为了护聿郸哥哥周全!”
    在场赫契贵族各路笑容,那分明的邪意让红衣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琪拉恰回过头来,笑意愈胜地一指她:“这个女人……大抵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厉害!”
    她清凌凌笑说:“我在长阳时曾见过她,那时她是一酒楼的厨娘罢了,不知后来是怎么成了舞姬,不知是不是靠招摇撞骗!”
    短短几句,方才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势重新紧张起来。红衣分明地察觉到自己重新跌到了被动一方,忙出言断喝:“你胡说!”
    趁着厅中一静,她续上了话:“我原就是舞姬,后来赎了身无事可做才去帮厨了一阵罢了!你休要妖言惑众!”
    她说着明眸一转,趁热打铁地又道:“我原是骠骑将军府中的舞姬!”
    ——不是她要狐假虎威,而是这会儿实在不得不把能用上的护身符全试一遍了。
    “再往前,在敏言长公主府中时,也是舞姬!”她又道,“不信你们查去!宫中两位嫔妃的舞还是我教的呢!”
    ——似是在一门心思证明自己是名副其实的舞姬,实则把各样背景全说了个清楚。红衣言罢一叹,大感自己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也是不错。
    “管她是不是舞姬呢!”
    厅中的反应,却和她所料的……十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