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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赵王因为只娶了陈氏女为正妃,因此,京城里不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少妇,都对这个陈氏女颇为羡慕。试问,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只疼爱自己一个?可越是勋贵的人家,三妻四妾越是平常,所以就更显得赵王殿下的这份唯一难能可贵了。
    见到王妃娘娘,自然是要行礼的,赵掌柜与铺子中一众人都上前来给王妃行礼。
    陈婉婷素来不是高调的人,若不是此次前来繁花似锦却有重要的事情,她也不会这般领着两大婢女前来。
    左右瞧了瞧,陈婉婷微微含笑着免了身边一众人的礼后,只对赵掌柜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掌柜何德何能,自然曲着腰请王妃娘娘进后院歇着去,又命人备了上好的茶水跟点心。
    不过,陈婉婷可不是来喝茶吃点心的,进了后院,便直截了当道:“赵掌柜,可否将贵铺里面的绣娘都一一叫来,我想亲自瞧瞧她们的手艺。若是合眼的话,往后我们赵王府上至王爷,下至丫头小厮,一应衣物就都选那位绣娘来做了。”
    这是多么大的一笔生意,赵掌柜不会不知道,因此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兴奋完之后,又赶紧将铺子中所有绣娘都唤了来,叫她们一一站在陈婉婷跟前,赵掌柜则笑着打哈哈道:“娘娘,还有一位叫红枝的绣娘今儿没在,还有一位叫许时雪的因家中有事请了假,其她绣娘,就都在这儿了。”
    陈婉婷端端坐着,目光在几位绣娘面上一一扫过,眉心微蹙。这些女子最好的不过也只是中等姿色,何故能入得了王爷的眼?不过,既然来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叫她们每人露一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此,便给站在一边的簪花使了个眼色。
    簪花会意道:“王爷娘娘要先试试你们的功底,你们每人先绣一朵花来瞧瞧,看看是否合王妃娘娘的眼。”
    几位绣娘左右瞧了瞧,虽然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都老老实实照做。
    对于绣娘来说,绣花谁不会绣?不会绣花又怎么能在这行混呢?因此,几位绣娘对陈婉婷的用意十分不理解,若是真是赏识才华,该是绣些有难度的花样才对。
    每人都绣了朵儿花来,又由簪花呈送上来,让陈婉婷一一过目,却是没有一个人的手艺是陈婉婷满意的。
    看完最后一个人的,陈婉婷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赵掌柜,不知贵铺东家是谁?”
    说起这个来,赵掌柜自然自豪得很,直接说道:“说起我们东家,可就有些来头了,是此番领军北上征战沙场的谢元帅的两位女儿,一位乃是当今圣上跟前红人夏大人的夫人,另一位,则是唐国公世子李将军的夫人。王妃娘娘您瞧瞧,这铺子的名字,可也是依着两位夫人的闺名取的呢。”
    “繁花似锦......”陈婉婷嘴里默默念了一句,心下已经是知道两人身份了。
    尤其是那位谢三姑娘,当初在太后的寿康宫中她见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而且,当初似乎五公主还撮合着想要让王爷娶她为侧妃,不过,王爷似乎不愿意,后来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自家族中的堂弟,也是瞧中了这谢三姑娘,还特意托人去谢家提亲。不过,两人的好事没能成,最后这位谢三姑娘倒是跟李世子结了姻缘。
    想到这里,陈婉婷心下有些不安起来,那样美貌的姑娘,性情好,出身又好,又有五公主从中撮合,王爷为何不愿意?若说王爷是为了自己才不娶那谢三姑娘为侧妃的,她是百个不会相信的,因为她知道,王爷娶自己、待自己好,其实为的就是自己背后的势力。
    一个女人,一个被其她所有女人羡慕着的女人,若是她的丈夫心里一直住着的是其她女子,岂不是很可笑?
    陈婉婷觉得有些悲哀,白嫩纤长的手指紧紧绞着丝帕,缓缓站起身子来。
    簪花折枝见主子面色不太好,赶紧上前来扶,陈婉婷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又对赵掌柜道,“看来贵铺的顶梁柱,还真是红枝,本王妃不食言,往后王府上下的衣裳,就都由你们繁花似锦包了。不过,王爷跟本王妃的衣裳,都要最上等的好货,若是质量不比前天买的那些,本王妃可是不依的。”
    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然接下这么一大笔单子,赵掌柜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
    送走赵王妃主仆后,赵掌柜赶紧差了人去唐国公府给谢繁华送好消息去。
    谢繁华正与二姐姐一起收拾些东西,准备趁着天气好点的时候,去城南柳巷子胡同看看那些孩子。
    红枝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可心里总是挂念着那些孩子,总想着要去看看。
    下人才将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去,赵掌柜打发的人便匆匆赶了来,正好与谢繁华姐妹打个照面。
    这国公府大门外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谢繁华叫菊清留在这里听这小厮的回话,自己则先去了柳巷子胡同。
    这是谢锦华第一次来唐国公府,也是第一次破例留宿在这里,以照顾怀有身孕的妹妹为名,倒也说得过去。
    虽然自从嫁去夏家之后,家里的事情便都是由自己操持着的,但是也不是缺了自己就转不起来的。自己不在,还有婆婆照应,谢锦华一时也有些孩子气起来,总想着偷懒,便想在妹妹这里多住几日。
    两姐妹小的时候并不多亲,长大了反而亲切许多,谢繁华也很欣慰。
    马车停在柳巷子胡同口,谢繁华才将走进门,里面便跑了好多小姑娘来,都围着姐妹两人转。
    谢锦华将早就带来的糖果跟尚且还热乎乎的点心分给大家吃,见小丫头们捧着糖吃得开心,谢锦华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她手不自觉摸上自己小腹,面上笑容就有些牵强了。
    一直没有孩子,她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最好是个闺女,闺女疼人啊......
    跟孩子们说了几句话,红枝便将两位夫人迎进内屋去歇着,才将坐下说了会儿话,菊清来了。
    菊清将铺子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一与谢繁华说了,谢繁华听后,不由蹙起了眉。
    赵王府的这笔生意,如果可以,谢繁华宁可不要做。本来根本没什么事,被陈氏的疑心这么一搅和,好似曾经有过什么事情似的。
    谢繁华不想给赵王府的人做衣裳,可她偏偏喜欢做衣裳,喜欢别人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的时候,能够真心夸赞几句,可若是铺子里依旧卖自己做的衣裳,而赵王府的衣裳却是叫红枝做的话,定然会叫人察觉,可她偏偏不想插手赵王府的事情。
    这下真是左右为难起来了,她现在开始有些怀疑,赵王妃陈氏这样做,赵王到底知不知道。
    赵王府内,杨善难得清闲下来,正坐在书房中看书。
    外头匆匆跑来的小厮静静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道:“王爷,奴才是阿进。”
    杨善清俊儒雅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喜色,随即放下书本,轻声唤道:“进来回话。”
    阿进推门而入,而后站在一边回话道:“王妃娘娘去了繁花似锦,据奴才所知,娘娘将王府上下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交给了繁花似锦的绣娘。还说了,王爷跟娘娘的衣裳,要最好的绣娘来做。”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杨善没有过多言语,重新又执起书看,只是虽然眼睛是盯着书面的,可是心已经飞了。
    自从两人各自成亲后,他跟她便再无交集,他一直将她深深藏在心底,可她似乎将他忘了......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与妻子同床共枕的时候,便会想到她,想到她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自从苏州巧遇赵阿妩,从阿妩口中知道一切更为详细的事情之后,他便再不能淡定了。又想到当初扬州时候的情谊,当初她羞涩地对自己笑的样子,当初她一颗热心都捧着送给自己,而自己却因为身份刻意疏远......
    他们明明彼此是心心相印的,他也承诺过,若是她肯做自己侧妃,自己定然会如待妻子一般好好待她。她明明知道自己是有苦衷的,却是不肯,可她已经偷走了自己的心,叫自己每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她呢?
    有时候他会在想,若是当初选择放弃争夺皇位,而永远只做周庭深,是不是此刻已经娶得娇妻,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呢?
    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他失去了她,纵使得了整个天下,又有何用?
    得不到的,总是最抓心挠肺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第153章
    其实自己妻子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是瞒不过他的,毕竟,整个王府里都是他的眼线。每天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人按时向他汇报的。
    妻子这么做,他是反感的,但是却没有反对,只因为妻子这样做也能够满足他的心愿,他也就当做不知道了。虽然两人有缘无分,但是自此能够日日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裳,也是温暖的。
    此时心已不静,他看不下任何书,便离开书桌,站到窗前去,望着窗外雪景。
    记得她还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每到下雪的天气,总是喜欢伙着一群小孩子玩雪。她的笑容那么纯真甜美,她的表情那么动人,她的心思那么单纯,她对自己的那片心......是那么的炽热。
    其实当初,虽然他表面冷淡、又刻意疏远,但内心深处也早就喜欢上那个热情洋溢的小女孩了。
    自从亲眼瞧见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后,他便再也没有笑过,也只有在见到她笑的时候,他才觉得心是暖的。那几年里,也正是因为有她陪伴左右,他才能够走出自己内心的阴影来。
    可是上天安排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又不能让她陪伴自己一生,往后的岁月,何其寂寥落寞。
    他静静站在窗前,外头阳光洒在他脸上,那深邃清润的眸子里,隐隐泛着一片清亮的水泽。
    前一天才将跟繁花似锦达成协议,第二日一早,陈婉婷便命簪花列了单子来。
    要繁花似锦在十五日内赶制出一批过年穿的冬衣,特别指定了,王爷跟王妃的衣裳要铺子里最好的绣娘做。
    其实陈婉婷心中隐隐已经有些明白,繁花似锦里面的招牌衣裙,怕是出自谢三姑娘的手。而红枝,不过是她因为考虑到名声,而推出来的一个人而已。况且她曾经听说过,谢三姑娘打小是在扬州长大的,而她设计的款式跟花样,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江南味儿。
    不是她,又是谁?
    不过,她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想来是得了高人真传的。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看王爷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的表情。她甚至有些犯贱,猜度着王爷心思,下着赌注,希望王爷因此能够待自己更好些。
    又或者,想要借此握住一个把柄,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把柄。
    簪花奉命去了趟繁花似锦,特地交代了,其他人的衣裳随便铺子里哪个绣娘经手都可以,但是王爷跟王妃的,必须要最好的绣娘来做。又提醒到,说是之前有在铺子里买过几件冬衣,娘娘也是懂行的,勿要以次充好,让那些一般的笨手笨脚的去碰王爷娘娘的衣裳。
    虽然未有明着说什么,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表达的十分清楚。
    簪花来的时候,谢繁华跟谢锦华就站在帘子后面,听了簪花的话,谢锦华蹙眉望着妹妹道:“这个赵王妃,原瞧着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想到,竟然也是这般爱刁难人的。依我说,三妹妹不必理会,就叫红枝去做就是了。”
    谢锦华觉得,这个赵王妃必然是故意的,不然的话,何故叫她的丫头如此说话?这不明摆着是欺负人么。
    “算了,一两件衣裳而已,我还是腾得出时间的。”她手不自觉往隆起的小腹摸去,心情就好了些,不管如何,每次只要想到丈夫跟腹中孩儿,她就开心。丈夫承诺过,只要她愿意,他们夫妻可以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嘴角轻轻挑起一个笑意,垂下头的时候,两颊也爬上红晕。
    向往着美好的生活,她一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边在等着丈夫回家。她在想着,等丈夫回家的时候,一家团圆,该是多么美好的。
    回了家中,谢繁华就开始着手描花样,一边谢锦华陪着选衣料。
    菊清端了茶来,见自家主子这架势,似乎又要开始劳累了,不禁也心疼起来。
    “夫人,爷临走的时候可是交代过的,不准夫人您这般劳累。”菊清是李承堂培养的三个丫头中最为稳重的一个,也是年岁最大的一个,“爷可是吩咐过奴婢们的,要好生照顾夫人,不能叫夫人出一点差错。”
    谢繁华手上动作没停,抬眸望着菊清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自己的身子自己可疼惜着呢。便是不疼惜自己,也是为着肚里这个考虑的。”转头见谢锦华也蹙眉望着自己,她便笑道,“姐姐放心,我只负责描出花样来,衣裳裁剪缝补就让红枝做,普通的花样也叫她做,我只负责画龙点睛。”
    说完,她颇为俏皮地朝谢锦华眨了眨眼睛。
    都这个时候了,妹妹还这般调皮,谢锦华忍不住摇头,伸手戳了戳妹妹额头:“你呀,有的时候似乎稳重得很,有的时候又叫人没办法。算了,便依着你,不过,姐姐陪着你。”
    谢繁华趁机歪头靠近姐姐怀里:“就知道姐姐疼我。”
    主仆几人分工合作,工作倒也不累,待得簪花前来繁花似锦取衣裳的时候,赵掌柜的意见如数全部准备好了。
    簪花看着面前已经分类好的各色裙衫衣袍,撇了撇嘴巴,想挑刺,但是确实不知道从何下口。也就没有说话,如数付了银子,吩咐王府里头的小厮将东西都运上车去。
    待得簪花走后,赵掌柜看着面前的银两,开心得嘴合都合不住。
    这半个月来,铺子里不论是绣娘,或者是伙计,都是加班加点,没有一个是不熬夜的。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不但按时交了差,而且还赚了一大笔银子。
    谢繁华当时向大家承诺过,有苦一起吃,有银子一起赚。
    因此,如今赚了钱,自然是要给大家分红的。
    外头大家欢呼雀跃,里面红枝走了出来,笑着道:“赵掌柜,吩咐人把门关了,将银子拿进来,夫人说了,这段时日大家都很辛苦,所以叫大家都去后院,给大家分银子哩。”
    一听说要分银子,所有人都欢呼得叫出声来,还是赵掌柜稳重一些,训道:“这大街上的,瞎叫唤什么?呆会儿别将官差引来。”一边说,一边吩咐两位伙计将门关了,又对站在后面的人道,“既然两位夫人叫你们进去,还愣着做什么?让夫人等着吗?”
    赵掌柜虽然一通教训,但无疑教训得一点杀伤力没有,关了门,便随着众人一道去了后院。
    此时谢繁华已经吩咐丫鬟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了,赵掌柜弯腰走过去,将银子奉送上去道:“夫人,这是刚刚赵王府的丫鬟付的银子,您请过目。加上王爷跟王妃每人四件,咱们繁花似锦总共替赵王府做了一百零八件衣裳,总共付了一千二百五十八两纹银。”
    谢繁华接过银子,朝赵掌柜点了点头,又命红枝拿了几贯钱来。按着每人所做的事情,都一一分了银两,哪个人事情做得怎样,红枝都派了人暗中盯梢的,所以,分银子的时候,自然有多有少。
    虽然拿的钱都不一样,但是大家都拿到了不少,心里自然都是开心的。
    只有一个小丫头,得了赏银后,颇为不满的样子。她掂了掂自己手上的,又左右瞥眼看了别人的,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巴道:“怎么连新来的都比我多,我可是最早一批来的,最后年底了,才得这么一点。”
    她所谓的新来的,是从花好月圆过来的许时雪,许时雪既冰雪聪明,嘴巴又会说。她轻蔑地瞅了眼一边的瘦黑丫头,轻哼道:“大家都忙着做事情的时候,你不是口渴就是出恭,当时你怎么没说你是老人?如今分了银子了,你倒是说起这样的话来。像你这样既不能吃苦,又没有什么手艺的,竟然还好意思抱怨......我要是你,早捧着银子走了。”
    那小丫头不服气,瞪着许时雪道:“你这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再怎么不好,也不会背叛主子,你呢?见对门花好月圆生意不好了,就巴巴跑到这边来,你也好意思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