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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再来
    下一瞬,她耳边便传来一男一女交织而促的惨叫声,以及另一个疾奔而来的脚步声。
    来不及朝悬崖望上最后一眼,顾玉禾转头躲进一旁的密林中。
    那人急奔而来,显然也是听到刚刚呼喊声,步子顿在悬崖边上,探头朝下看。
    正满面悲戚,唏嘘不已时,忽的感觉到背后有一双不大的手冲着他的后背奋力一推。
    本就是探着头在朝下看,此时猛不防被用力一推,他整个人登时飞扑下悬崖。
    惊叫声划空而过,犹如陨落的星辰,渐渐消失。
    月光下,顾玉禾面色死灰站在悬崖边上,怔怔望着悬崖底下,眼底神情晦暗不明,一张脸白得吓人。
    哆哆嗦嗦颤颤栗栗,终是腿下一软,“扑通”,膝盖着地,重重跪下,以手捂面,整个人缩成虾米状,泣不成声,呜咽不止。
    她竟然……亲手杀了她这一生最为珍爱的母亲……
    原以为,她对母亲的爱超乎一切,超乎她自己,直到临死前一刻,她才恍然惊觉,她是如此的在乎自己这条命。
    无声的呜咽了良久,在天空透出黎明的亮光前,趁着尚没有大批的人前来搜查,顾玉禾拖着一双绵软无力的腿,转身进了密林。
    她清瘦褴褛的背影,像足了一只厉鬼。
    天色微亮时分,顾玉青终于是在烙了一夜的饼之后,迷迷蒙蒙睡着。
    却被一个冗长的梦惊醒。
    梦里,有两个光屁溜的小胖子,大约刚刚学会走路的年纪,手牵手跌跌撞撞从朦胧不清的雾里走出,直直朝她奔去。
    她含笑立在花丛中,向他们招手,“快来姐姐这里,姐姐这里有你们最爱吃的桂花糖。”
    两个孩子闻音,顿时小短腿儿迈的蹬蹬蹬,嘻嘻笑着朝她奔来,可还未走到她面前,忽的一柄钢刀从天而降,直直朝那孩子砍去。
    顾玉青顿时惊慌失措,抬脚就朝那两个孩子扑过去,口里大声呼喊着:“不要伤害我弟弟。”
    只是刚一抬腿,面前的小孩儿却是倏地不见。
    顾玉青顿时心头大乱,焦灼难耐,四下寻找,急的眼泪扑簌簌直落,口里不住的喊着,“快出来,不要吓姐姐,快出来,出来姐姐给你们吃桂花糖!”
    正心惊难安,忽的梦境一转,她依然立在花丛中,面前却是两个精神抖擞的毛头小子,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扯着她的衣袖撒娇,不断地唤,“姐姐,姐姐,我要吃桂花糖。”
    两个孩子说着一模一样的话,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只面上容颜略有不同。
    可她明知略有不同,却就是看不清他们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梦里,她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捧出一个茶点匣子,匣子打开,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桂花糖!
    两个孩子高兴地拍手,一面喊着“姐姐真好”,一面伸手抓糖吃。
    只一颗糖刚刚入喉,那满匣子的糖却倏地变成了鹤顶红,而她的弟弟们,则嘴角含着殷红血迹,倒在她的脚下,手里拿着未吃完的一半……鹤顶红。
    顾玉青顿时心口袭上莫大的震痛,大哭着扑到在地,她就是被自己的哭声惊醒的,醒来时眼角一串泪水,胸口铮铮发疼,憋得她喘不上气。
    眼睛透过薄似蝉翼的纱帐,看到外面大亮的天光,才惊觉,原来是一场梦!
    只是这梦真实的让她透不过气,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将将把气息调匀。
    奇怪,若说梦中的孩子就是她的弟弟,为何每每做梦,梦里总有两个孩子呢,还年纪相仿!
    沉沉吸了口气,幽幽吐出,顾玉青以手撑床,坐起身来,身下被她的冷汗浸染的一片潮湿。
    候在屋外的吉祥如意听到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忙进来服侍。
    洗漱过后,立在廊下,感受着立秋后略带凉意的微风,听着不远处梧桐树上小鸟啁啾,屋檐下八哥学舌,顾玉青沉重的心头才略略舒缓了些许。
    草草吃过这不早不午的早饭,与府上一众管事婆子将要议的事情讲定,该吩咐下去的事一一吩咐了,顾玉青才彻底从那梦境的悲痛中走出来。
    此时已经是过了正午。
    刚刚出了花厅,便有丫鬟上前禀报,说是一个自称是府上嫡出少爷的人求见。
    顾玉青顿时心头一缩,昨日还大放厥词,希望赤南侯府从此不要再干涉他的生活,不要再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和不便,今儿倒又一次自己送上门来。
    他若真的不想让赤南侯府打乱他的生活,大可以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又何必昨日巴巴的跑来那一趟呢!
    这本身,已经就有些不寻常了。
    想起昨日萧煜的话,眉头略略蹙了几下,顾玉青转身复又回到花厅,坐定后,不紧不慢说道:“带他来这里吧。”
    吉祥重新端了热茶上来。
    立秋后,虽正午时分太阳依旧毒辣辣的,可早黑晚的,已经有了凉意,黄嬷嬷是不许顾玉青再用凉茶冷物。
    有时候,心头燥热难耐,或者烦闷不堪,她也会背着黄嬷嬷偷偷喝上一杯凉茶压压火气,此时却是不需要。
    在等待他到来之际,鬼使神差,顾玉青吩咐吉祥端了一碟桂花糖摆在桌上。
    那孩子是被管家亲自送进花厅的。
    依旧是昨日那身猎户打扮,看顾玉青的目光,还是含着不善的咄咄气势,甚至比昨日还要再凶狠几分。
    顾玉青冷眼瞧着他,昨日猛地见他,太过激动,以至于蒙了双眼心智,今日仔细瞧着,他纵是一双眉眼与父亲如出一辙,可到底是不是顾家的孩子,却不是一双眼睛就能说了算的。
    沉了性子,再和这孩子说话,顾玉青便少了几分感性,多了些许理智。
    顾玉青并没有主动与他搭话。
    甚至在管家送了他走进花厅后兀自离开,他孑然一身立在花厅中央时,顾玉青也只是眉眼含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顾玉青的态度让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倏忽而逝,眼中便又是他那逼人的威气。
    只是尽管短暂,顾玉青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两人一个坐在上位手中端着茶盏,面上气定神闲,一个立在当地,眸中气势汹汹,就这么彼此对望着,空气里霎时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