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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过往
    待到顾玉青和萧恪的情绪都稍稍恢复一点,萧煜才是开口,好奇道:“你是何时进宫的?”
    与顾玉青并肩而坐,此刻萧恪的小脸,已经与正常十岁孩子该有的面色,一样了,再也没有那副少年持重,没有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泪痕划过脸颊,烛光照耀其上,他俊秀的五官,甚至带出几分稚气。
    得了萧煜的问题,转头看了顾玉青,萧恪道:“听姑父说,他是在我五个月大小的时候,送我进宫的。”
    五个月……
    顾玉青顿时嘴角一颤……抱养了五个月的孩子,忽的被人掉包换走,贤妃竟然都没有发觉……真不知是该说她心大还是该说什么。
    唏嘘过后,顾玉青再看萧恪,却是满眼的心疼。
    被养母忽视冷漠到如是地步,从什么都不懂的五个月大的襁褓婴儿到如今十岁少年,这十年来,萧恪所经历的黑暗人生到底有多艰苦,顾玉青不敢去想。
    只要略略想起一点,她就觉的满心满肺的疼,像是有人拿了锋利的针在扎她。
    萧煜显然比顾玉青冷静的多,他所考虑的,也跳出了亲情这个圈子,面向更多。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是清醒的。
    “那先前那个孩子呢,你可知道你被送进去,代替了他的位置,他去哪了?”萧煜问道。
    得萧煜如是问,萧恪以为,他是把先前那孩子当做弟弟才这般问,当即就道:“在我之前那个孩子,他也并非棠小主亲生,听姑父说,棠小主生下的,是个公主。”
    语气略顿,萧恪又道:“至于我之前那个男孩,姑父将他抱置何处,我却是不知道,毕竟我进去的时候,也才五个月。”说着话,嘴角泛出一丝狡黠的苦笑。
    满室的气氛,在他这一声带着调侃意味的苦笑中,渐渐舒缓,空气又重新的清新起来。
    “父亲为何要送你到宫里,却不把你养在我们府上?”心头的疑惑实在太多,顾玉青早已经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从一堆问题中,捡出一个,问道。
    提及此,萧恪刚刚还带着轻松笑意的面上,骤然浮现痛苦的凝重,回忆太过沉重,不是他稚嫩的肩膀所能担负起的。
    “听姑父说,当年祁北姑苏一家惨遭灭门,唯有我被匆匆赶去的一个和尚救下,因为不知被灭门的背后原因究竟是什么,姑父不敢把我尚存活的消息透出。”
    “不知姑父是如何得知端王行了偷梁换柱之事,总之,左就贤妃抱养的那个孩子,已经并非陛下亲生,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姑父就又把我偷偷换进去了。”
    “在那之后,姑父就一直打着寻丹问药的幌子,昼夜不离皇宫,秘密潜伏在我左右,一面暗中调查当年之事,一面悉心保护我平安长大,直到我长至三岁,通晓人事,他才现身。”
    “那个时候,姑父将事情合盘告诉我,我还听得不大明白,因为贤妃一向对我冷眼,我在宫里日子过得可谓糟糕,猛地听到他那些话,懵懵懂懂,却也知道一个道理,原来我不是皇上的孩子。”
    萧煜不禁蹙眉,“你在宫里长大,先前又没怎么见过顾侯爷,怎么他一说你的身世,你就信了呢?”
    萧恪摇头,“因为贤妃对我冷漠,照看我的乳母对我也就不上心,不记事情的那些事,我毫无印象,可三岁左右的事,还是记着一些的。”
    “有一次我得了风寒,烧的一塌糊涂,寻不到乳母,就哭着跑到贤妃跟前,和她说我难受的要死了,要她请个御医给我瞧瞧,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因为身上烧的无力,我几乎是一路爬进贤妃寝殿,那时她正和端王妃说话,忽的见我进去,不及我央求的话说完,劈头盖脸一顿打,然后就让丫鬟将我扔出去了。”
    “那时,我只知道,贤妃并非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是地位低微的棠小主,三岁的孩子,对生死已经知道许多,本就难受的头昏脑涨,挨了一顿打,就更是头重脚轻,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也不知怎么,竟就绕到了贤妃寝殿的后门去。”
    “还当是自己的屋子,推门就进去,恰好那里没有丫鬟守着,我就朝里走,走了不过两三步,却听到贤妃和端王妃的说话声,纵是病的糊涂,我也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因为刚刚挨了一顿打,吓得忙抽脚转身。”
    “只是身子尚未挪开,就听得里面的人说:这孩子不是陛下亲生,到底就是不一样,纵然抱养了他到我宫里,陛下和他,却是一点不亲,你瞧瞧人家慧贵妃宫里的四皇子,哪一次陛下见了不是眉开眼笑,这个孽障倒好,自从他住了我宫里,皇上几乎连宫门都不踏半步了。”
    “说话的人是贤妃,她口中的孽障自然就是我。烧的晕晕乎乎,原本浑身发冷,可是她一番咬牙切齿的抱怨,却是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后来,又听他们说了会子话,听得她们转了话题,不再议论我,我就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的出去了,也不知是怎么回到自己屋里的,躺在床榻上,扯了被子盖在头上,惊恐慌乱,再加上发烧,整个人迷迷瞪瞪,哭着哭着,就无了意识。”
    “半夜里醒来,却是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正一勺一勺喂我吃药,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姑父。”
    “从那以后,他时常夜里出来,总是带点好吃的肉给我!”明明是凄苦的回忆,可是提及这一句,萧恪眼底,还是不禁泛出一丝羞赧,“身为皇子,我却总是吃不饱,他第一次问我想吃什么的时候,我就说想吃烧鸡,从那之后,每每他来,我都能吃上烧鸡。”
    听着萧恪的回忆,顾玉青哭的眼睛红肿,心头犹如万箭刺穿,疼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后来在我三岁生辰那日,姑父把身世讲给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怀疑,照单全收!那时候,他是满皇宫对我最最好的人,每每夜里,教我认字,给我将一些或真实或神话的故事,还带烧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