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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舅舅!”沐沁脸上扬着明艳的笑意迎了上去。
    夜非沉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容,便忘记了两人之前因为话本惹出的不愉快,好笑地弯了弯唇,“什么事这么开心?”
    沐沁看见舅舅笑了,有点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低下头顿了一下,又咬咬牙,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弯成新月,道:“朕是看到了素素的及笄礼,真是盛大,看得朕都想快些及笄了呢!”
    夜非沉抬手揉揉沐沁的双丫髻,眼中是化不开的缱绻,“这不也快了?还有三个月,阿沁也长大了。”
    “朕听说素素家里已经给她议亲了,及笄之后就会成亲。”沐沁有些羞赧地微微低头一笑,“朕把舅舅当作父亲一般,也不怕舅舅笑话,想着朕还有三个月便也及笄了,朕想……想让舅舅帮着朕留意一番,给朕寻个身世清白、文韬武略的好皇夫。”
    沐沁最后一句是快速说完的,而且声音极低,夜非沉还是听见了,本是柔和的面孔霎时冷了下来,像是没有料到沐沁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样的事情。
    “你说什么?”声音里是夜非沉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想要再次确认一番。
    沐沁心里也不好受,还是硬着头皮“娇羞”道:“朕以前都不懂事,如今也长大了,听得嬷嬷教导,男女有别,连亲生父女尚且要避讳,何况你我?朕再也不对舅舅做那些逾矩的事情了,舅舅放心,阿沁及笄以后会认真学习帝王之术,大婚后亲政也会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好皇帝的,不让舅舅再操心了。”
    夜非沉衣袖中的手忍不住地紧握成拳,垂下眼帘,强压着内心的痛苦,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淡淡说道:“也好……”
    “嗯,那麻烦舅舅多多给朕留意,若是朕找到如意郎君,定会和他一同孝敬舅舅您的。”沐沁见舅舅面上还依旧淡定,不禁又加了一把火。
    夜非沉登时脸色一白,再好的忍耐力也不能使他继续留在这里,听着他爱的姑娘一脸娇羞地和他向往着与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未来。
    沐沁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舅舅猛然转过身去,“臣还有事要处理,告退了。”说完不等沐沁出声就大步地走了。
    沐沁知道舅舅每次用这样疏离的姿态和她说话都是生气的表示,她有些过意不去,却还是搞不懂舅舅这想法究竟是沈流素所说的吃味了,还是同大多数父亲的想法一样,娇养的女儿突然长大了,要嫁人了,家里的长辈都会不舍得?
    究竟是哪一种啊?看来这次还是没有达到目的。
    但是沐沁没有气馁,她仔细想了想,准备徐徐图之。
    接下来的几天,沐沁再见到夜非沉时,果然知礼守礼,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看见他便要黏着,而是保持着距离。
    夜非沉自然郁闷,从小到大都胶着他的小姑娘,突然有一天开始和他说着一些场面话,不再和他亲昵,还扬言要嫁给别人,这怎么行!可他又能怎么做?告诉她不准想,不准嫁?他有什么立场这样对她!
    小姑娘心里没有他,他连吃醋都没有资格,只能在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凭疼痛侵蚀着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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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非但没有被她逼得有所动作,反而也与她以礼相待,疏离感十足,沐沁实在心急,便在这一日下午认认真真地和夜非沉坦言。
    沐沁一脸严肃地找到了夜非沉,懒得和他客套,直奔主题,“之前有人上疏求朕体恤忠臣,国舅摄政王为了江山社稷更是殚精竭虑,眼看已经二十有五,还未成家,其实朕也跟着着急,恨不能立刻给舅舅找一位贤德的好妻子,与舅舅琴瑟相和,也能和舅舅一同疼爱于朕,岂不是两全其美?”
    “劳陛下惦念,臣还没有娶妻的意愿。”夜非沉这几日已经被沐沁打击了许多次,再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能控制住情绪的。
    然而沐沁前面说的话只是一个铺垫,她真正想说的却是下一句。
    “舅舅的终身大事可不能耽误,但舅舅要是还没有看到中意的女子,还可以暂且放一放,不过有一件事朕想了许久,觉得这件事可是耽误不得。”她说完,故意停顿一下,才接着说,“如今朕也大了,这宫里再住着外男也不好,再说舅舅即使先不娶妻,总该有自己的府邸,总是这样住在宫里,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朕已经将舅舅纳入后宫了,那岂不是罔顾人伦纲常了么?舅舅是个君子,定然容不得这样的闲言碎语。”
    沐沁边说话边观察着夜非沉的脸色,见他果然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面色不善,阴沉地仿佛随时能拂袖而走,心里虽然有了一丝丝欣慰,却仍是不太清明,舅舅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
    这边沐沁在心里抓狂,那边夜非沉也不好受,小姑娘处处避着他就算了,现在还要将他赶出宫去!
    夜非沉感觉自己的心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了一般,恁的煎熬。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拳再松开,又握上拳头,几度开合,终于压下心头的汹涌,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沐沁却是震惊,舅舅说的什么?!居然说的是“好”?!
    呵,既然他说好,那就只能如此了!
    沐沁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笑,“那行了,原来的齐国公府既然已经卖了便不必再买回来了,朕这就命钦天监为舅舅选一处风水宝地建造新的府邸,保证是京城里独一份儿的大宅子。”
    夜非沉没有心思再深究这宅子的样式,只想着让这个恼人的小东西快些离开,也配合地点头,“陛下定就好,臣没有异议。”
    这下沐沁被堵得够呛,便也赌气道:“很好,朕这就下旨,舅舅您就等着搬出去吧!”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夜非沉重重地一拳砸碎了屋内的几案。
    沐沁心里怀着郁气,便迅速地下了圣旨,让人算出风水,着人开始建造摄政王府。
    这还不解气,她命人将王府的设计图纸拿去给夜非沉看了,还说让他仔细瞧瞧,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在命人去改,或者他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一并说出来,便让人加到图纸上。
    去送图纸的是木瓜,他回来吞吞吐吐地说国舅大人接过图纸的时候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着实又难倒了沐沁,心里又急又气,在燥热的夏日里愈发出汗,连汤圆儿跑过来和她撒欢都被她挡了过去,后来实在焦躁不安,便命人研墨,临摹起夜非沉的墨宝。
    沐沁只有在学着写舅舅的字体时,才能感到和舅舅的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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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府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中,在朝堂上也能看见国舅摄政王多多少少放权给女皇陛下了。朝臣们很是欣慰,他们的陛下终于开始和国舅大人生分了,他们可以暂时不必担心夜非沉通过操纵小女皇来达到他窃国的目的。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贺云塘了,他见到陛下与国舅之间不再是那样呷昵,便放下心来,却并未从两人的身上看出不妥。
    只能说这两人不愧一个是被人称赞的女皇陛下,一个是手段极多的国舅大人,都是戴了面具的人,不管心里有多么不堪一击,面上硬是让外人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夜非沉近日来时刻想起沐沁,终于意识到小姑娘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甚至见了他都和见了其他人没有了区别,这让他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正好丞相芮潋风给他下了帖子,说是得了几坛好酒,想要约他品尝,他本无心,却在看到案头放着的王府图纸时又一次心头火起,登时便应了芮潋风。
    只是芮潋风看起来情绪也有些低落,他没有说,夜非沉便也没有多嘴,并不过问,只一味地饮酒。
    以酒浇愁,势必愁更愁。
    这两人名义上是品酒,实际却各喝各的闷酒,也不多言语,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意识有些混乱,芮潋风才开口。
    “子逸……我、我真是个懦夫。”他说着,还打个酒隔。
    夜非沉苦笑,捏着酒杯的手也有些不稳,“我又何尝不是……”说罢,一饮而尽,颇有落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