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依旧虚弱,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天空飘着毛毛的小雨,他的衣服很快沾染上湿意,他没有理会,往前走。
直到来到一块崭新的墓碑前,他缓缓蹲了下来,借着最后一丝光线看清了上面的照片。
青年容貌俊俏,唇角扬起,一如既往的阳光帅气,一看到他,就让人觉得温暖,让人能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开。
只是,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元熹坐下来,靠着墓碑,将一束桔梗放下。
桔梗,真诚不变的,绝望的爱。
元熹指腹轻轻抚摸着墓碑上那张照片,看着上面青年扬起的唇角,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天,他如一缕暖阳撞入他冰冷没有温度的世界,用他的笑容,他的爱,一点点暖化自己的心。
元熹就这么无声地靠着,似乎这样就能与自己挚爱的人相守在一起般。
风轻轻吹起,桔梗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孟向北守在他身边,想让他回去,又无能为力。
孟向北站着,双手交叠,挡在元熹的头顶上,即便他知道,这做的都是无用功。
元熹似有所感般,仰头往上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元熹还在做月子,孟向北不能看着他待在这里,况且还下着雨。
幸好,张云泽等人发现元熹不见后,很快就找了过来。
元熹似乎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癫狂,最后深深看了墓碑上的青年一眼,跟着他们离开。
他这样,张云泽等人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担忧。
明明之前情绪还那么激动,整个人如同魔怔般,如今却平静,清醒得可怕。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更加坚定要好好守着元熹。
翌日,孟母来到元熹的病房里。
张云泽三人警惕地看着她。
孟母一身黑色长裙,整个人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精神气和端庄优雅,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般。
她神色平静,语气淡漠:我不会对他怎样,我来,是想和他谈谈孩子的事情。
半靠着床的元熹,抓着被单的手倏地一紧,唇瓣紧抿。
伯母,请说。元熹开口,大概因为太久没说话,原因清越的声音早已经沙哑。
孟母视线落在元熹的白发下,心头发紧,面上依旧面无表情。
当初我便说过,我不承认你,也不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我依旧不会承认那个孩子,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替代向北,我也不会把对向北的爱,转移到他身上。她知道,那是他儿子唯一的孩子。可是她没办法面对他,她只要一想到孟向北是为了保护他们父子俩,就没办法坦然接受。
既然没办法完全接受,不如割舍。
以后,我和你们父子就当作不认识。孟母语气决绝。
元熹微垂着眸子,应了声:好。
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孟母离开了。
元熹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孟向北叹了口气,他出了病房,一路跟随着孟母。
直到看到孟母来到了小元嘉的保温箱前,透过保温箱,看着里面小小的婴儿。
孟母捂住嘴,无声地哭泣,许久,她才转身离开。
孟向北望着孟母离开的背影,他能理解孟母的行为。
元熹是男性人鱼混血,是孟母心中的一根刺,孟向北为了救元熹父子牺牲自己,更是孟母心中过不去的坎。
以后只要看到元熹,看到小元嘉,她都会一次又一次经历丧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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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m国某庄园
我这个妹妹怎么这么苦命,丈夫不爱, 出轨和她离婚, 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了。贵妇人抹着眼泪, 她的容貌正与孟母有几分相似,只是那面容很是憔悴, 身上透着一股子的病弱, 这是孟母的姐姐。
不行, 我得回国看看。
在她对面, 是一个身着笔挺西装,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俊秀青年,他不赞同地看向贵妇人:你的身体不好,现在不适合回国,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我该怎么跟爸爸交待。
可是贵妇人抹了下眼角的泪,虽然知道儿子说的是事实,可她还是放心不下。
他们的父亲私生子众多,原配母亲只生了她们两人,她这个作为姐姐的,性格太柔弱, 是这个妹妹一直在保护着她。
青年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 我回国,反正我在m国的学业也修完了,以前我就是a大的学生,我打算回a大去教书。
您就待在m国好好调养身体, 姨妈那边我来照看的。姨妈从小对我很好,如今表弟不在了,我也想当于她的儿子了。
贵妇人欣喜地答应了。
青年垂眸,镜片遮挡住他眸底的光,他微微勾唇,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
回了房间,他拿出手机。
那头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你是说,我姨妈给元熹父子俩私自留下了五百万?黎琛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即便当面说了要划清关系,他的姨妈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孙子啊。
镜片后,黎琛墨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带着一丝玩味道:既然都划清了界限,那就该断得干干净净,姨妈断不了,我这个当侄子的得帮忙啊。
现在元熹还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你去,把这笔钱转移了。
又说了几句,黎琛将电话挂断。
懒懒掀着眸子,他推开旁边的窗,看向远方,幽幽道:元熹,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你唯一的救赎。
元熹的身体,因为之前失血过多,加上生孩子需要坐月子,被医生勒令住院2个月。
期间,一直都是3个朋友兼室友在轮流照顾他,虽然元熹曾经拒绝,但3人又怎么放心呢。
自从孟向北死去下葬后,元熹的情绪彻底平静了下来,只是这平静,却如同一滩死水般,无波无澜,没有一点生气。
元熹彻夜彻夜地睡不着,即便后来吃了安眠药,也只能勉强睡3,4个小时。
那双眼睛一直都布满血色,3人看着很是心疼。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了,有时候,如果没有人主动和他说话,他能一个人静静待很久很久。
以前的元熹,性子清清冷冷,在陌生人面前话很少,可在熟人面前,偶尔也能谈笑风生。
不像如今,只能用孤僻来形容。
能下地后,元熹每天除了待在病房,就是跑去保温箱外,透过保温箱看着自己的小元嘉,一待就能待很久。
3人知道元熹这种情况明显不对,可又无能为力,元熹看似还挺清醒,理智,实则独自封闭着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大概只有孟向北才能进入吧,可孟向北早已经不在。
孟向北每天都陪着元熹。
即便知道元熹看不到他。
元熹待在病房,他就待在病房陪他。
元熹去看小元嘉,他也陪着一起去。
在元熹睡觉的时候,孟向北开始修炼。
他是要给元熹和小元嘉一辈子幸福的,当然不能一直当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
于是,他选择了鬼修。
他知道,元熹和小元嘉接下来会很艰难,所以他这个作为男友和爸爸的,必须有保护他们父子的能力。
成为鬼修,有一定的能力后,他不仅能帮助元熹和小元嘉,以后也能让元熹父子俩看到他,和他说话,甚至他还想还阳。
只是如今谈还阳,为时还过早。
他的鬼修修炼到第一层,能偶尔接触到没有生命的实物。
第二层,就可以让元熹偶尔看到
如今,他正在竭尽全力修炼第一层,已经小有成就。
这日,病房门被敲响,来了一个在元熹意料之外,又在孟向北意料之中的人。
孟向北眯起眼睛看向拿着一篮子水果走进来的黎琛,浑身的煞气都要冒出来。
黎琛眉头微微蹙了蹙,不知怎的,一进这里,总感觉周围冷了几分,但很快他就没再理会。
黎琛视线落在病床的少年上,眉眼如画的少年安安静静躺着,脸色苍白得有些透明,睫毛长而卷翘,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
元熹睡着了,只是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心依旧在蹙着。
孟向北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把这个狗东西掀翻出去。
黎琛在病床边停留了片刻,将水果篮轻轻放在桌上,又在病床上坐下,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很轻,似乎怕吵醒床上的人般。
黎琛目光落在元熹上,由最开始的平静到掀起波澜,再到染上迷恋。
元熹他轻声呢喃出声,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视线缓缓移到少年的樱唇般,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孟向北看着他猥琐的模样,怒不可遏。
眼见着黎琛就要低头亲吻元熹,孟向北掌中的阴风一出,直接将那果篮掀翻。
掀翻在地的果篮,发出砰的一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尤为响亮。
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元熹睁开了眼睛。
而黎琛提前两秒,快速坐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存在般。
元熹,你醒了。黎琛思索了片刻,缓缓站起来,清俊儒雅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听说了你和向北的事情,所以来看看你。
元熹淡淡扫了他一眼,在看到眼前人穿着的时候,瞳孔缩了缩,随即眼露疏离与防备:你是谁?
黎琛的手指蜷了蜷,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将镜片后眼底的阴霾掩盖住,我叫黎琛,我们见过面的,我曾经也是a大的学生,我也是,向北的表哥。
他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温和的声线,很舒服,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只是
他眸中的光微微闪烁了下。
元熹,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元熹眼底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这人在提到向北两个字时,睫羽颤了颤,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安安静静,没有看黎琛,也没有说半句话,视线落在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向北来到床头,防备地盯着眼前对自家元熹虎视眈眈的人。
黎琛,就是一条披着斯文的皮,却阴险狡诈,精通算计的狐狸。
看出元熹不想与他说话,黎琛目光沉了几分,面上依旧不显。
元熹,你不要太难过,向北是为了保护你们才黎琛说着,语气有一丝丝的哀伤,他肯定希望你们好好地生活下去。
元熹依旧没有送到反应。
黎琛继续道: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去看了下你的孩子,长得很好看,和你很像。不过我听说他身体不太好。
元熹,我是向北的表哥,以前我们见过,也算是朋友,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元熹扭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眼前的人没有恶意,终于开口,只是神色依旧淡淡:多谢,我并不需要。
不,你会需要的。
黎琛在心里快速回应道。
他面上并没有伤心,没有生气,抱歉,刚刚打扰你休息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这是我的名片,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毕竟,元嘉也是我的表侄。
黎琛将一张名片放在床头,又深深看了元熹一眼,才转身。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急,反正孟向北已经死了,很快,元熹就会属于他的了。
孟向北眼睁睁看着黎琛穿和自己差不多的卫衣破洞牛仔裤,明目张胆挖自己墙角,浑身的煞气越来越浓。
特么的,一个比他大3岁的老男人,好意思穿得这么潮吗?
明明以前都是穿着斯文败类的黑色西装,现在换了穿着,难不成是想当他的替身,好被元熹注意到!?
孟向北被他恶心到了。
他的手一挥,阴风再次将那个原本那个已经被黎琛拿起来放好的果篮掀翻在地上。
一个苹果刚好滚落到黎琛脚跟前,然后砰的一声,元熹扭头看去。
原本身材挺拔的男人忽然就扑街了。
黎琛不小心踩到苹果,整个人摔倒扑在地上,那模样,特像狗吃屎。
孟向北唇角一勾,觉得爽极了。
偏那黎琛在地上顿了片刻后,很快站了起来,他将那果篮和苹果拿起来放好,又看了元熹一眼,没有在他眼底看到什么嘲笑后,刚刚沉着的脸才缓了下来,他故作无事道:那我先走了。
孟向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他刚刚可是看到了,黎琛的手捏着那颗罪魁祸首的苹果,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它捏碎般。
不过他不得不佩服黎琛的虚伪,就摔成那样了,还能在元熹面前当作无事发生。
不过,他现在只是给黎琛一个小小的难堪而已,以后,就不止那么简单了。
黎琛刚刚的摔倒,离开,并没有在元熹的眼底引起任何的波澜,他缓缓拿起那张名片。
孟向北紧张地看向他,道:元熹,你可不能相信那个狗东西,他不安好心啊。
元熹那么单纯,黎琛又是心黑得能挤出墨汁的狐狸,可不能让元熹被骗了啊。
幸好,元熹只是瞥了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又将名片放下。
元熹翻身,缩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背对着,他没看到,那张名片缓缓悬浮了起来,然后,掉到了房里的垃圾桶里。
门外,几乎是在出了病房门口的一瞬间,黎琛的脸骤然铁青。
他眉宇深深蹙起,不明白那果篮怎么会接二连三地掉下来,第一次惊醒了元熹,第二次更是让他在元熹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
他闭了闭眼,良久才把胸口翻滚着的怒气压下。
他一步步走到了婴儿保温箱处,准备地找到了小元嘉。
其实,他是骗元熹的,他刚刚并没有来看这个孩子,不过,现在他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