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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国太子妃 第51节
    马车出了城,继续在夜幕中行驶,车辘声滚滚,秦筝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心跳不由也加快了几分。
    原本平缓行驶的马车忽而狠狠一震,马儿嘶鸣,挂在车檐的灯笼被一支利箭射落在地,陷入黑暗的瞬间,无数箭镞向着马车周围的护卫射去,利器扎入血肉的声响和倒地的闷响此起彼伏。
    “有刺客!”黑暗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陈青在第一时间驭马赶到沈彦之身侧,拔刀格挡飞来的箭镞。
    沈彦之却是什么也顾不得,调转马头就朝着马车奔去:“护住马车!”
    陈青带着几名侍卫仓惶跟上,大喝:“竖盾墙!”
    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瞬间下马,用厚盾围着马车和沈彦之竖起一道盾墙,弓弩和长矛在盾墙缝隙间对准了四周,只待有动静就放箭掷矛。
    另一批侍卫则以盾墙做掩护,一边放箭一边朝着方才放冷箭的草丛树林里推进,点起的松油脂火把照亮了这片天地,火光里苍天树影显得阴森又诡异。
    侍卫们用刀剑拨开灌木草丛仔细搜查,一番查探后,却半个人影都没发现,心中正奇怪,前方的官道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单调又清晰,似只有一骑。
    侍卫们纷纷朝着官道那头望去。
    山风呼啸,乌云盖月,渺茫的夜色里,那一人一骑踏着重重暗影而来,墨色的衣袍被夜风吹得鼓起,手中长剑在火光下泛着寒光,身后拖曳着黏稠夜色和狰狞树影,恍若鬼神。
    拿刀持剑的侍卫们看着他驭马走近,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额前出了一层细汗。
    马背上的人在距离车队十丈处拉住了缰绳,乌云散开,他脸上的半截面具在银月下泛着冷辉,扫过众人的目光,清淡又冷漠,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不过刍狗。
    沈彦之站在人群之后,远远地同他对视,凤眸狠佞,牙槽处慢慢咬出了血腥味。
    楚成基!
    他就是化作了飞灰,他都认得他!
    “格杀勿论!”沈彦之几乎是从牙缝里喊出这句话的,胸腔里那把火,几乎要烧穿他五脏六腑。
    利箭破空声不断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箭矢如蛛网,铺天盖地般朝着楚承稷罩去,似要剐下他那一身血肉。
    楚承稷非但没躲,反而一夹马腹,直接冲向了那片箭雨,激荡的内力卷起炽风,衣袍猎猎作响,剑光与箭镞相接,发出刺耳的金戈之声,不过眨眼间战马就已逼至跟前,来不及避开的侍卫直接被马蹄踢翻在地。
    在他身后,箭矢纷纷被格挡斜插入地,官道两侧一片密布的箭翎。
    陈青当即护着沈彦之上马,大喝:“掩护世子撤退!”
    他自己则带着十几名护卫催马正面迎了上去。
    楚承稷看着驾马疾驰而来的一众护卫,眸光沉静,直接用长剑挑起一名侍卫掉落在地的长矛,收剑握紧长矛的瞬间,一抬臂就挡下一名侍卫横劈过来的一刀,肩背肌肉绷紧,用力一挑,那名侍卫直接被他挑下马去。
    随即长矛横扫,拍在数名侍卫身上,似乎能看到粉尘激扬,那几名侍卫也纷纷落地。
    陈青在侍卫中算是功夫最高的,他俯下腰向着楚承稷座下马蹄砍去,怎料楚承稷手中长矛直接对着他腰腹一砸。
    他甚至没用矛尖去刺,而是直接把人给砸下马去的。
    陈青在地上翻滚一圈,口中吐出了鲜血。
    沈彦之在马背上瞧见了,直接拿过弓弩对准了楚承稷。
    第43章 亡国第四十三天(小修)) 两更合一(……
    残月如钩,沈彦之目光森冷如他手中弓弩弦上的闪着寒光的箭镞。
    几丈开外,楚承稷被十几名骑兵围着,他挺拔的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长矛上的红缨在夜风里拂动,侧身背对着这边,似乎并没有发现已有暗箭对准了他。
    “咻!”
    利箭脱弦的瞬间,马车里响起一道清冷焦急的嗓音:“当心!”
    秦筝也没料到,自己撩开车帘就看见了这样一幕,她一眼就能认出对面马背上的是楚承稷,但不知沈彦之他们有没有认出,怕贸然暴露楚承稷的身份坏事,没敢直接叫他,只出声提醒。
    沈彦之偏头看向马车,秦筝从远处的战场上收回目光后,就冷冷地看着他,似觉着他放冷箭之举卑鄙。
    触及她的眼神,沈彦之眸色一痛,将嘴角抿得死紧,却仍没收手,继续用手中弓弩对准了楚承稷。
    他同眼前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在她跟前用这等卑劣手段杀楚成基,叫她看轻,他也在所不惜!
    几乎是在秦筝喊出那一声的瞬间,箭矢就已到了楚承稷跟前,他微微侧目,手中长矛反手一拨。
    “叮——”
    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那支箭直接被打落,斜插入地,被踩踏得坚如磐石的泥地上裂开了细纹,箭尾处的雁翎轻颤着,可见其力道之强悍。
    山风愈发肆虐,托起他墨色的长袍,映着火光半截精铁面具,狰狞又诡异。
    围着楚承稷的骑兵们见他抬起握长矛的那只手臂,都不觉自勒着缰绳后退几步。
    但他只是将长矛斜背至身后,调转马头,抬起一双幽凉的眸子,这才算正式打量了沈彦之一眼。
    比起沈彦之表露于形的滔天恨意和怒火,他眸色和洒落在他面具上的月辉一般,清冷,淡漠,瞧不出丝毫情绪。
    看到秦筝时,眸光才微微顿了一顿。
    她红氅白裳,一手撩着天青色的车帘,眉心轻拢,敛尽星河之辉的一双眸子里带着焦虑之色,轻抿着红唇,虽一言未发,却又似说了千言万语。
    楚承稷在马背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问:“跟我走吗?”
    除了呼啸的山风和松脂火把燃烧的声音,一时间天地间万籁俱寂。
    他一人一骑立在那里,身后却仿佛站着千军万马。
    面具下望着秦筝的那双眼,幽凉又深邃。
    他给过她两次机会,但两次选择权都是偏向他的,她没法真正做出从心的选择,这一次,他又给了她机会。
    是真的最后一次。
    明明二人相距很远,但夜风将他那句话送入耳膜时,秦筝心口还是颤了颤,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涨感充斥在心间,像是有什么力量顺着血脉涌进了四肢百骸,指尖都烫了起来。
    她看着他,重重点头,眼底一片涩意,越过车夫就要下马车,却被围在马车前的侍卫拦下。
    楚承稷在看到秦筝点头时,眼底就已翻涌起无尽暗色,直接一夹马腹,横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沈彦之怒不可遏,拔剑指着楚承稷大喝:“给我杀了他!”
    围着楚承稷的骑兵们一拥而上。
    沈彦之握着弓弩的手青筋暴起,连放了两箭,一箭直取楚承稷咽喉,一箭直向他心口。
    楚承稷手中长矛一扫,千钧之力打在数名骑兵腰腹处,直接将人尽数打下马去。
    那两支箭也在此时抵达他面门,楚承稷偏过头,取他咽喉的那支箭擦着他脖颈半寸远的距离飞了出去,带起的劲风卷起他耳边的碎发,面具下他目光也寒凉了几分。
    射向他心房的那支箭,被他单手截下,掌心用力,折为两段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长眸,和沈彦之远远对视。
    冰冷,平静,却也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霸道和凶戾。
    像是漠北荒原上最凶恶的头狼,被人入侵了领地,随时都准备将对方撕碎。
    被他那样盯着,一时间沈彦之只觉心头大震,无形的压力似他身后浓厚的夜色一般强势笼罩了过来,让他掌心都催出了汗意。
    沈彦之凤眸狠狠眯起。
    不对!
    他不是楚成基!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沈彦之瞳孔骤缩,沉喝:“放箭!”
    骑兵们匆忙四散开,留守在近处的弓箭手迅速组成箭阵。
    秦筝在马车里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唤了一声:“阿昭!”
    林昭懂她的意思,直接一脚踹翻车夫,顺势夺过了他手中的马鞭,一甩马鞭整个马车就冲了出去,直接闯散了箭阵。
    守在前边的数名精骑见马车飞奔过去,忙对着拉车的马放箭,马儿中箭倒地,整个马车直接被带翻。
    林昭肩上伤势未愈,秦筝和她受力在车厢内翻滚时,秦筝就抱着她护住了她左肩,自己肩背那一块在车厢内又撞又蹭,疼得她白了脸。
    沈彦之回头见马车翻倒,心魂俱震,大喝:“阿筝!”
    楚承稷在马背上被一众骑兵拖住,瞧见马车翻倒这一幕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招式陡然凌厉,杀意尽显,甩开几名骑兵后就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官道两侧的密林里也在此时燃起了火把,喊杀声震天:“捉拿狗官!攻下青州城!”
    原本防着官道两侧的盾墙在楚承稷出现后全都撤走了,官兵们就这么被密林里冲出来的一群草莽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待官兵们调整队形迎敌,整个官道地面都震动起来,远处马蹄声如闷雷压境。
    一个络腮胡大汉举着手中铁锤大喊:“援军来了,弟兄们杀啊!今夜就拿下青州城!”
    草莽汉子们士气大振,狂啸着杀向官兵。
    几百名官兵被冲散了队形,远处又有军队压境,一时间人心惶惶,哪还有战意,节节败退。
    “对方有备而来!世子快退回城内!”几个忠心的护卫连忙护着沈彦之后撤。
    秦筝还在马车里,沈彦之哪里肯走,拨开几个护卫不管不顾要去救秦筝:“阿筝!别怕!我来救你!”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害怕过,他已经失去过她太多次,这次她就在他眼前,他不会再让她有任何闪失!
    被脚下的尸体绊倒,在泥地上磕破了手,他都没有片刻停留,只不要命地朝着马车奔去。
    秦筝只是肩背被撞伤,被林昭扶着爬出马车后,就见外边已经混战做一团。
    “阿筝……”身后有人歇斯底里唤她。
    秦筝回过头,看到沈彦之狼狈朝他奔来,他发髻都有些散了,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望着她的眼神脆弱又绝望。
    不远处战马撞翻数名官兵后引颈嘶鸣,楚承稷高大的身影立于马背上,四五个官兵大喝着举矛刺向他,他肘臂夹住矛头,狠狠一折,矛柄尽数断裂,几个官兵受那股力道反冲,踉跄后退几步。
    秦筝看了楚承稷一眼,有一瞬间,她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驰骋沙场悍将的影子。
    仿佛,他的灵魂和身体是割裂的一般。
    心口依然滚烫,那句“跟我走吗”犹在耳旁。
    秦筝转头对着沈彦之道:“从前的秦筝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说罢提起裙摆就向着楚承稷奔去。
    落在地上的火把照亮了这一片天地,秦筝身上那件红绒斗篷因为奔跑的缘故,在夜风里高高扬起,火光照耀下仿佛一轮跳脱夜幕奔向黎明的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