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裴总……”
amy小心推了推裴锦夕,终于让她回了神。
最前面报告的人已经讲述完酒庄的信息和数据,等待着裴锦夕的下一步决定。
会议室鸦雀无声,几个部门的都看着她,裴锦夕恍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刚刚又走了神。
有那么一丝尴尬,幸而她也不是全程没在线,赶紧翻了翻桌上文件的最后几页。
ppt上的数据清晰明了,裴锦夕很快抓回思路,淡定地把文件一合,“推进收购,接收员工的待遇再派人去谈,准备好下一次的红酒拍卖会。”
环视一周,裴锦夕站起身,“散会吧。”
amy收拾好文件跟在裴锦夕后头出去,两人等电梯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
“裴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连续七八天了,裴锦夕连轴转不带停,昨天还飞了趟国外,回来又是日程满满。
其实没必要那么紧的,amy都能看见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了,“你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下午的日程不需要这么赶。”
“没关系的。”
裴锦夕笑笑,收下amy的关心,“我可以撑得住。”
“可是……”
这不是撑得住的事情,amy想再说,裴锦夕却先打断她,“amy,我有分寸的,没关系。”
跨上电梯,她转过身又朝amy笑了笑,“五分钟以后在地下停车场等我吧。”
“……好。”
老板很固执,amy也只能作罢,待会儿有个外出的会面,她得先去找人拿一些需要的东西。
电梯缓缓上升,裴锦夕靠住扶手,回头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心乱。
好几天了,她时不时就会掉入混乱的漩涡,脑子卡住一样运作不了,只能呆呆出神。
被沉晋她们撞破醉酒胡话以后,裴锦夕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去找她们,总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
爱上一个女人,还是从肉体的做爱开始。
这真的会是爱吗?
又开始头疼,裴锦夕用力捏了捏额角,连日来的那种无力感再次来临。
她……究竟怎么了?
在办公室吸了一点提神用的薄荷棒,裴锦夕换了套比较休闲的衣服,下楼和amy汇合。
会面约在黎城市的旋转餐厅里,来人既是生意上的伙伴也是朋友,拘束感少了很多。
过程比会议轻松愉快多了,结束之后正好一点半,裴锦夕让一直陪伴的amy先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日程要到下午叁点,裴锦夕开着车想随便逛逛,却不知道怎么地拐到了医院门口。
仿佛是某种本能,这周出现了不止一次,裴锦夕皱眉,很想马上调头离开,却又被控制似的踩下了刹车,停在了路边。
我没想来啊……
脑子里明明这么想着,身体却完全自作主张,让她下车,并且诚实地朝着医院里头走。
像是遵循着内心深处规划已久的导航,裴锦夕在门诊大楼转了一圈,在万俟的办公室门口晃悠,最后才磨蹭着下来。
她没有看见万俟雅。
午日当头,裴锦夕脑袋空空,站在大厅门口发了会儿呆,愣愣盯着前方那棵树。
我在干什么?
身体和思想好像完全分裂成了两半,她放任着自己在医院广场徘徊,哪怕被太阳晒得焦热。
一圈又一圈地转悠,当她的思想终于夺回控制权时,裴锦夕整个人突然动不了了。
迎面走来的女人是万俟雅。
她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她。
嘴唇微微蠕动,裴锦夕头一次发现自己那么渴望呼唤一个人的名字,“万,万俟……”
对面拋来一个白眼。
丫的倒霉透顶了!万俟雅丝毫不想看见这个破小总裁,装作不认识地扭头就走。
白大褂衣摆甩出漂亮的弧线,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想理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想!
“万俟!”
裴锦夕想追她,可腰猛地一疼,锥心刺骨。
连日来的无休息,终于诱使她的腰伤发作了。
太阳晒得裴锦夕有些难受,她想八成是中暑了,眼前模模糊糊,不由自主就往前栽倒。
砰,脑袋磕在地上闷响,裴锦夕震得晕眩,却在这一秒生出不合时宜的欢喜。
因为她听见了万俟雅叫她的声音——“喂?喂,裴锦夕,你怎么了?”
“诶,你还能听见吗?哎?”
万俟……
过度疲劳加中暑,裴锦夕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最后的一点想法是:叁十几年了,第一次觉得腰疼这么开心。
暗中开心着晕了过去,万俟雅却差点被她吓死,这一转头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个人。
医者仁心,何况这个女人已经在她心里留了痕迹,万俟雅探她脉搏的时候手都在抖。
幸好这是医院,很快来了急诊科的同事把人抬进去,诊断是中暑和过度疲劳,腰部旧伤发作。
头部受了点小伤,裴锦夕面朝下倒下去的时候磕破了额头,万俟雅看着同事给她缝针处理,不一会儿检查室送了片子过来。
病历挂在急诊科,自然有同事处理,她完全可以不用管了,事实上万俟雅也逼着自己出了急诊科。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人家裴总裁还能缺钱治病么?就算有问题也轮不到她管啊。
而且人家说她什么来着,是不要脸的勾引!
一遍又一遍,万俟雅劝说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奈何总是被牵动似的想到裴锦夕血迹斑斑的额头。
同事夹针入肉穿线的场面突然十分清晰,裴锦夕昏迷不醒的样子更在眼前浮现,万俟雅知道没办法再离开了,一咬牙往回走。
操你妹的责任心!老娘只管这一次!
大步流星地走到诊室那边,裴锦夕还躺在外头的走廊上,额角贴了好大一块纱布。
万俟雅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随后往诊室里一探头,没想看见了赵柏川。
“主任?”
赵柏川抬着他那褪色的大茶缸看裴锦夕的片子,听见声音回过头,“万俟,你来得正好。”
他示意万俟雅过去,“听小王说她是你送过来的,正好入院就把病历挂在你那儿吧。”
猝不及防,万俟雅赶紧说:“不行啊主任,我那边……呃,忙不过来啊。”
蹩脚的借口,赵柏川笑笑,“我可见过她去找你。”
“……”
“好了,先给她打封闭,”赵柏川交代着身边的医生,“打完之后送到住院部去,看看有没有单间病房。”
单间病房算得上医院的优待了,万俟雅不禁奇怪,等人走了便问赵柏川,“主任认识她?”
“裴氏集团的千金嘛,我何止是认识啊。”
平板灯上还贴着腰部ct的片子,赵柏川转过身,指了指第四腰椎骨的位置,“这是师父做的手术。”
明显的内固定,万俟雅以前看过裴锦夕的ct片子,但从不知道这还是师父的手笔!
“这可算是做的最好的内固定手术了,当时裴董事请了师父和国外骨科方面的好几个专家,诊断后连续手术十几小时才完成。”
“我有幸旁观,”赵柏川喝了口茶,“那会儿你应该初中没毕业吧,可惜了,这场手术没有录像。”
绝对是医学教科书级别的手术现场,但万俟想的却是自己还比裴锦夕大两岁,她初中没毕业的话,裴锦夕岂不是才五六年级?
十多岁的孩子,怎么就做这么大的手术?
“主任,那病因是什么?意外吗?”
“好像是事故吧,什么爆炸……具体我不太记得了,除了腰椎骨折以外还有轻度的烧伤。”
那时赵柏川也还只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学生,记得这些全是因为他观摩了整个手术过程。
万俟雅愣住,以至于后头根本没听赵柏川说了些什么,一心只记得骨折和烧伤。
她曾经受过这么重的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