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天,就有特使从京城赶来了,当即宣读了苏州知府、刺史、布政使等人贪污的罪状,涉及官员人数达到二十六人!凡是贪污一千两以上的,通通抄家砍头,其余的则全部抄家、流放西北。
与此同时,老皇帝又重新认命了一批官员,有他的人,也有丞相举荐的人。丞相举荐的,实际上就是洛轻尘的人。
其实在特使赶来之前,紫芸就从洛轻尘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就说老皇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太子和付家也狠狠挨了一顿批,因为那些官员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这次苏州官员全被拔出,太子一系可谓损失惨重。
“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
洛轻尘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目光幽幽盯着紫芸,见她一瞬不瞬望着窗外,神色却十分平静,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紫芸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远处,那里是苏州刺史的府邸,此时无数侍卫进进出出,在进行抄家。
“可能我还是不够狠心,看见被赶出来哭作一团的老幼妇孺,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师兄你说,这些官员的家眷是无辜的吗?”
良久,紫芸才收回目光,眼里却多了一丝疑惑。
抄家,意味着没收官员家里一切财产。
这些官员的家眷以后将一无所有,虽然没有贬为贱籍,但想再生活好一点,已经不可能了。
“无辜?她们怎么会无辜?芸儿,难道你认为这些官员的家眷不知道他们贪污吗?官员们贪了百姓的钱财,而家眷享受到了,这就不无辜。真正无辜的是那些百姓,受尽压榨和屈辱,还没办法反抗。”
洛轻尘揉揉紫芸的脑袋,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就这个刺史这些年一共贪了多少钱财。单单从季宗文那里就不少于三千两,更不说剥削民脂民膏,加起来不会低于十万两的。你说这样的人以及家眷无辜吗?”
紫芸忽然一笑,疑惑和忧虑尽退:“是我想多了,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就该付出代价。那这些抄家的银两会充实国库吗?”
“嗯,父皇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充实国库机会的,呵呵,抄家苏州的官员,父皇不知多高兴呢,这些官员的钱财加起来,抵得上我大秦多半年的收入了。芸儿,你这是给父皇送钱啊,父皇岂有不感激之理?”
洛轻尘眨眨眼,暗道这次也是阴错阳差,才让老皇帝捡了个大便宜。若是正面派人来调查,只怕什么都查不出来。
紫芸笑得更欢了,更为朝廷做点好事,她还是很乐意的。
“接下来就轮到季宗文了,师兄,我们这就去季家吧,郑恩克已经联络了苏家在整个江南地区的分管人员,这时候也差不多到季家了。”
“嗯。”洛轻尘微笑,见紫芸又恢复原样,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是紫芸第一次来到季宗文的家,虽然早就听西陵逸提过,但真正看见时还是忍不住诧异。她也算进过王府入国皇宫的人了,可那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官家之地,再奢华也不觉得意外。
然而季宗文,仅仅是苏家在江南地区的盐商总管,宅院就占了半条街,不得不让人惊叹。
紫芸的马车刚来到季家门口,就听见阵阵喧哗声,下了马车,才发现门口站着二三十人,为首的便是郑恩克。紫芸心下了然,这些人一定就是郑恩克通知来的分管人员了。
“小姐,您来了。”郑恩克一看见紫芸,立刻恭敬的迎了上来。其余人也纷纷见礼,都在打量这位接任盐产业的苏家小姐。
“辛苦郑叔叔了,还有诸位叔叔伯伯,在下苏紫芸,刚接手苏家盐产业,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各位,希望各位不吝赐教。”
紫芸朝众人拱手,一众人立刻收起小觑之心,纷纷说“不敢”。
紫芸笑了笑,看着季家紧闭的大门,道:“紫芸对盐产业不怎么熟悉,所以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总管季伯伯这里讨教经验,同时查一查这两年的账本,也好心里有个数。今日请大家前来,就是希望大家做个见证。各位,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忽然看了一眼马车,洛轻尘还在里面,他的身份不便露面。紫芸便只携了语琴、陈天、齐雪儿等人进去。
有盐商去敲门,几次之后大门终于打开了,不是门童,而是一个膀大腰圆满面红光的大胖子,正是季宗文!
“不知小姐前来,季宗文有失远迎,还望小姐不要怪罪。还有诸位,莫怪莫怪。”季宗文满脸堆笑,一双小眼睛则滴溜溜转着,仔仔细细将紫芸打量了一遍。
紫芸道:“是我唐突了,忽然就这样找上门来,希望季伯伯不要生气才好。”
季宗文道:“小姐能来,那是蓬荜生辉啊,季宗文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小姐,您长途跋涉想必累了吧?赶紧往里面请?”
“倒是不累。”紫芸边走边说道,“我今日前来,一是因为新接手这份产业,想尽快熟悉一下;二作为晚辈,想拜访一下季伯伯。”
“那感情好,小姐想知道什么,季宗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季宗文将人迎进了大堂,堂内正前方摆着两张椅子,中间则是一张价值连城的紫檀木案几;两侧各有六个小方桌,方桌两侧也摆上了椅子。
他将紫芸请到上座,语琴三人则站在她身后,又让郑恩克等人坐了,其余人则让下人重新搬了椅子,坐在第二排。
紫芸知道他有恃无恐的原因,西陵逸早就告诉过她,这老家伙有两套账本。所以如果她要查账,季宗文给她的一定是做好假账的那一套。
一番寒暄之后,季宗文便亲自捧来了账本,厚厚一大摞,起码有半人高!
然而紫芸发现,这老家伙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由暗笑一声,他八成是发现少了八本账本。那八本账本去京城转了一圈,如今又回到了紫芸手上,否则她怎么敢两手空空就上门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