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满座震惊。紫芸定定看着那名宫女,意外地发现对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半点也不害怕,心下就信了几分。
“怎么回事?”老皇帝重新坐下,也打量起宫女来。宫女约莫三十上下,在宫里年纪不算小了,姿色也很普通,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端王一脚揣想她的膝盖窝,宫女立刻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端王愤恨道:“父皇,今晚是她一直在给母妃斟酒,儿臣刚才检查了酒壶,发现里面果然有毒!可是这并非母妃喝的第一杯酒,为何一开始没发作,刚才就发作了?儿臣猜测是她给母妃斟这一杯酒才将毒药加进去的!”
“搜身!”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小小宫女,竟敢谋害当朝贵妃,简直活腻了!
“不必那么麻烦,毒药的确是奴婢下的。”宫女平静地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扔在地上,“这就是装毒药的瓶子。”
“放肆!说,你为何要谋害贵妃!”皇帝震怒,谁会想到对方会用这样一个简单的手法下毒?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现场落针可闻,众人都很疑惑,一个小宫女为何要谋害贵妃?难道因为贵妃以前责骂过她?毕竟这在宫里是很常见的事。可是选择在今晚下毒,还站出来承认,明显是不想活了。
宫女跪在地上,忽然朝四皇子看了一眼,似乎饱含着无数伤感和愧疚。四皇子惊得倒退一步,他认出宫女是谁了!
“奴婢给敏贵妃下毒,是为了替主子报仇,敏贵妃她该死!”
“你主子是谁?你又是何人?”老皇帝压抑着怒气,对于后宫嫔妃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宠爱敏贵妃,一是因为对方在他还是太子时就跟了他,二来喜欢对方知他心意。但并不是说,敏贵妃就单纯如白莲花,实际上,他心里唯一善良贤淑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孝元皇后邹月柔。
这些年被皇后和敏贵妃暗害的嫔妃并不少,有时候他会提醒几句,有时候就装作不知道,反正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个宫女的主子,八成就是其中之一。
宫女扬起头,冷眼看着老皇帝:“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芳贵人?”
四皇子神色微变,心下有些不妙,再看老皇帝,果然将目光投向了他,芳贵人便是四皇子的生母,当年是浣衣局的一名大宫女,意外被皇帝看上有了身孕。可出身卑微,即便生下儿子,也只封了个贵人。
“奴婢叫秋媛,入宫那一年芳贵人还是浣衣局的大宫女,也是奴婢最喜爱最尊敬的人。后来她有了身孕,奴婢便被派去她身边伺候,直到她生下四皇子、赐封为贵人,再到逝去。”
说到后来,已经泪流满面。
紫芸等人的目光则集中在四皇子脸上,纷纷猜测秋媛是不是受他指使。
“那你为何要谋害贵妃?”老皇帝已经不耐烦了,对芳贵人并没有多少喜爱,只不过给他生了个儿子而已。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忘记芳贵人的模样了。
秋媛呵呵一笑:“皇上还不明白吗?芳贵人根本不是重病身亡,而是被敏贵妃毒害的!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所以芳贵人生产不久之后就过世了,四皇子殿下也因此落下顽疾。殿下,听说你这些年胸口常常隐隐作痛,八成就是被往年的毒药所害。”
四皇子不自觉摸了摸胸口,他只知道这是打娘胎就带来的毛病,却不知是因为被人下毒所致。
“敏贵妃害了奴婢最好的姐姐,奴婢自然要报仇,哈哈哈哈……殿下,奴婢终于不负所托,替你报仇了!来世有缘再见!”秋媛疯狂大笑,忽然唇角溢出一缕黑血,双眼瞪圆,朝后倒去。
“不好,她服毒自尽了。”洛轻尘一个箭步冲上,手中银针急速射出,封住了秋媛各处穴道。
众人都被这番变故惊住了,四皇子更是百口莫辩,怒意丛生。
“老四,她是你指使的?”老皇帝惊怒交加,豁的站起身来,指向四皇子的手指都在哆嗦,“是你让她给贵妃下毒的?”
他可没有耳聋,清楚听见秋媛那句“奴婢终于不负所托,替你报仇了”!
“父皇,儿臣根本不知道母妃的真实死亡原因,又怎会指使秋媛毒害贵妃?儿臣甚至不知道秋媛还在宫中,请父皇明察!”四皇子向来冷酷的表情终于出现皲裂,这是一场设置好的陷阱,阴谋!
他瞪了一眼秋媛,见洛轻尘还在为她医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秋媛活下来,那样才能洗刷罪名。毒害贵妃,即便他是皇子,也免不了受罚。就算不杀头,很可能会贬为庶人或者流放。
到底是谁在陷害他?
洛轻尘?端王?又或者别的皇子?
紫芸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有些颤抖,今晚的事情太过出乎意料了。她原本以为太后会为难她,却没想到敏贵妃和四皇子牵扯出这番恩怨。要是没有证据证明四皇子的清白,他很可能会被押入大牢。
她觉得秋媛不是四皇子指使的,否则为何临死前要说什么“奴婢终于不负所托,替你报仇了”。这不是明摆着将四皇子牵扯进去吗?真正忠心为主的仆人绝不会如此坑害主子。
这是一场阴谋!可是她猜不到有谁主导,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众人网了进去。
“你不知道你母亲的死因?秋媛知道!她不会告诉你?老四,朕真是对你失望透顶了,居然做出谋害贵妃的事情来!来人,将四皇子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老皇帝怒上心头,好好一场年宴吃成这样,他快被气吐血了。
“父皇,儿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谋害贵妃!”四皇子一惊,想不到老皇帝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一入天牢,想出去基本没可能!这就是母族不兴旺的悲哀。
指望那些有勇无谋的将士?或者指望还没过门的邹明珠?又或者邹丞相?
他心里一凉,除了自己,似乎谁都指望不上!原来自己竟然糟糕到这种地步,真是悲哀!
“押下去!”老皇帝忽然掷出一只金樽,“碰”的砸在四皇子肩上,酒水洒了一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他提起,押了下去。
不是没力量反抗,但他知道反抗的后果更加严重,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洛轻尘能救醒秋媛!他看了一眼洛轻尘,却只看见他忙碌的背影,不由露出一抹悲悯之色。到头来,居然要将希望放在对手身上吗?
“父皇,儿臣是清白的。”他最后平静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