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欧阳蓝诺一瞪眼,委屈地说:“衡儿,母后这可是在帮你,万一你看走了眼,等娶回去就来不及了。你居然还拆母后的台,真是太叫人伤心了。”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商睿,道,“皇上,你给评评理嘛,儿子翅膀硬了,就嫌弃本宫这把老骨头了。”
商睿显得有些为难,一边是儿子,一边是皇后,帮谁似乎都不合适。最后将问题抛给了乔薇,“蔷薇公主,你看呢?”
奸诈狡猾!
紫芸开始有点担心起乔薇的未来了,皇帝皇后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将来乔薇要一个人深入后宫,不知道会遭受多少磨难。早就知道和亲的女人身不由己,是皇家金枝玉叶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可亲眼见到,还是叫人怜悯。
与乔薇一比,紫芸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她与洛轻尘是两情相悦,洛轻尘又成了秦王,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挺悠闲的。而且不用为权势、财富发愁,下半辈子可以生活的很美好。这样的日子,是无数人羡慕却求不来的生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听洛轻尘在耳畔道:“这是乔薇自己的选择,只有她自己走下去,否则就算现在帮她解了围,她将来也忍受不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乔薇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娇弱。芸儿,我们应该相信她。”
应该相信她吗?或许是这样,紫芸握紧拳头又放开,心里默默为乔薇加油,希望她能扛过去。
面对商睿的问题,乔薇只是很礼貌地说:“我原以为商太子下聘,是取得贵国皇上和皇后同意的,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蔷薇公主,本太子给你下聘,自然是取得父皇和母后同意的。”商玉衡赶紧解释。
“哦?可是皇后娘娘质疑本公主的为人,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会同意?”乔薇显然挖好了坑,就等着对方跳进去。
商玉衡一时语塞,今晚本就是故意找茬,父皇和母后想看看乔薇的真本事,才这样演了一出戏。却没想到,乔薇并未按照剧本所想的那样跳进去。
欧阳蓝诺反应极快,继续扮黑脸:“当初是太子殿下一心想要求娶蔷薇公主,本宫和皇上被磨得没办法,于是只能答应,可并不是说就对你没有想法。如今见到本人,本宫想看看是否与太子所说,难道也不可以吗?还是说,蔷薇公主在心虚,没办法证明自己?”
很低段的激将法,可是乔薇不能不跟着走下去。就算只是为了大秦的声誉,她也得让对方心服口服。
乔薇忽然站起身来,微笑道:“原来如此,是皇后娘娘对本公主有想法,既然这样,本公主就接受娘娘的挑衅了。”
她将“挑衅”两个字咬得极重,顿时看见欧阳蓝诺不悦的沉下脸来。
乔薇一笑,目光里竟露出一分坚毅之色,这是紫芸从未见过的。乔薇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气息,那是一种孤绝和骄傲,以及强大的自信!作为大秦公主,她定要展现出该有的本领,不给大秦蒙羞!
“有酒无丝竹,岂不无趣?皇后娘娘既然让本公主随意挑一样,本公主就挑琴好了,翠袖,将本公主的凤鸾呈上来。”
凤鸾是上官灏特意给她准备的陪嫁品,也是大秦最有名的三把古琴之一,这次三人猜到她会被为难,因此让宫女带上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公主,您的琴。”名叫翠袖的宫女立刻将古琴抱过来,又有人新搬来了桌椅,供她弹琴。
紫芸缓缓松了一口气,早在官船上,她就听过乔薇用凤鸾演奏了,舒缓的音乐、流畅的节奏,让人说不出的舒心。乔薇的琴艺,显然如传说中一样卓绝。
筝响,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只见乔薇一袭粉色宫装端坐于案前,神色悠然自若,吹弹可破的肌肤晶莹如玉,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双眸如两弯满月。乌黑的秀发挽成了端庄的烟萝髻,发上斜插两支珠钗,高雅而靓丽。最吸引的人却是她一双手,指如削葱根,柔软白皙,此时轻轻抚上琴弦,顿时流泻出一串美妙的音符。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
朱唇轻启,宛如唱歌般美妙动听,实则是在念着文章。众人起先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几句之后就彻底明白了,她是在背诵《女诫》!吃惊之余又不免佩服,看她镇定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将背诵难度放在眼里。
欧阳蓝诺不由凤眼微眯,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乔薇来。一招手,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老嬷嬷立刻将一本《女诫》放在她面前,她边听边对照上面的文字。
“她是在背诵《女诫》。”洛轻尘小声在紫芸耳边提醒,紫芸听得一头雾水,此时终于明白。对于《女训》和《女诫》,她可是一窍不通。
琴音忽然拔高了些,依然悠扬动听,配合她不疾不徐的嗓音,宛如天籁,不少人在心中已经服气了,这可是一心二用啊。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她还在继续,有熟知《女诫》的妇人已经露出赞许之意,背了这么久,竟没出一点错。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在场恐怕只有紫芸听得两眼冒蚊香圈,明明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可是连成一句话就难以理解了。虽然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语言全无障碍,古文也偶尔看两眼,可现在依然忍不住汗颜。
谁要是让她背《女训》《女诫》,她非得一口血喷出去不可。
“小薇好厉害,看皇后的神色,似乎小薇一个字都没错。”
皇后低头看书自然瞒不过她,可是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证明乔薇的厉害了。
洛轻尘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下相信小薇的能力了吧?既然被称为才女,怎么可能没有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