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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傅容则吩咐丫鬟备水,亲自帮弟弟洗脸,再抹上香膏。
    娘俩一起帮官哥儿系斗篷时,小丫鬟来报:“夫人,殿下还没回来”。
    却是乔氏担心撞见肃王,特意派丫鬟打听了一下。
    没回来最好,乔氏迅速收拾完毕,将官哥儿放到小木车里,骨碌碌推着出了门。
    到了前院,看见门口站了两个侍卫,乔氏傅容神色自若地往前走,冷不丁官哥儿突然扶着车板站了起来,朝一个侍卫喊道:“狐狸跑了!我去抓狐狸!”
    侍卫愣住,一脸茫然。
    乔氏跟傅容都暗暗庆幸出门戴了帷帽,旁人看不到自己的脸色。
    正想快点走出正门,前面突然拐过来三道身影,领头的男人脚踏黑靴,一身绣蟒纹玄色长袍,毫无预兆地从满眼雪白中走过来,仿佛神兵从天而降。乔氏情不自禁往上看,就对上了男子俊美无双的清冷脸庞,那凤眼如墨,长眉微蹙,似是为眼前的情形不解。
    乔氏连忙避到一侧,屈膝行礼:“不知殿下归来,无意冲撞,还请殿下恕罪。”
    傅容也低头行礼,暗暗咬唇。
    “夫人客气了。”徐晋言简意赅,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寒气,抬脚要走。
    秦英拉了他一把,转而朝乔氏笑道:“伯母可还记得我?五月里大姐出嫁,我也去送了。”
    乔氏笑道:“记得记得,半年不见,二公子长高不少,越发俊朗了。”
    “伯母谬赞。”秦英哈哈笑,见木车里小男娃好奇地盯着自己,他伸手将人抱了起来,“这是官哥儿吧,听正堂提过好几次,官哥儿,刚刚我听你说狐狸跑了,什么狐狸啊?”
    乔氏面现尴尬,此时此刻却不好插话解释,只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出门。
    官哥儿本来认生的,听到狐狸不怕了,指着外面道:“有两条尾巴的白狐狸,我要去抓。”
    秦英看看一侧的乔氏母女,稍微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替乔氏圆谎道:“是跑了,不过已经被我们抓回来了,官哥儿想看,我这就带你去看。”
    官哥儿兴奋地扭头看母亲:“抓回来了!”
    乔氏为难极了,委婉地劝秦英:“那种灵物,岂是谁都可以看的?二公子跟殿下刚从外面回来,还是快回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不用理他一个小孩子。”
    秦英知道她避讳什么,询问地看向徐晋。
    徐晋看看官哥儿,对乔氏道:“夫人言重了,灵狐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实则与普通狐狸相差无几。秦、傅两家是姻亲,夫人不必过于拘礼,既然小公子喜欢,夫人不如领小公子到厅堂稍坐,我这就派人将那物抬出来。”
    盛情难却,乔氏只好应下。
    徐晋颔首,正要离开,熟悉的娇软声音忽然入耳:“娘,你带弟弟去看吧,我去梅林寻爹爹。”
    他不受控制地回头。
    看见身披梅红斗篷的姑娘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像一朵会飞的梅花,飞过墙头不见。
    ☆、第85章
    傅容头也不回地走了,乔氏想要阻拦,又不好当着肃王秦英的面大声喧哗,幸好傅容身边跟着兰香,而这座宅子周围都是肃王的人,丈夫应该也没有走出多远,不用担心女儿出事。
    “小女急着去找她父亲,礼数不周,让两位见笑了。”往厅堂那边走时,乔氏惭愧地道。
    徐晋没有言语。
    秦英笑道:“是三妹妹吧?听正堂少渠提起过,伯母不用见外,都是自家人,三妹妹喜欢看花就随她去好了。”
    乔氏听他语气,似乎跟长子女婿很熟,不由问了出来。
    秦英目送徐晋去了他的房间,扯扯嘴角,热络地将乔氏母子让进厅堂,以晚辈礼恭恭敬敬站在一侧,熟稔地谈及他跟傅宸梁通的交情,等侍卫将关着灵狐的铁丝笼子抬过来,又大哥哥般抱着官哥儿去看。
    灵狐毛发如雪,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警惕地打量周围。别说官哥儿,就是乔氏巧杏等人都看痴了,聚精会神地听秦英描述他们是如何费尽心思抓住灵狐的。
    院子外面,傅容还没走到梅林边上,便被许嘉喊住了。
    傅容慢慢停住脚步,帷帽下嘴角微翘。
    她就知道,徐晋先是跟他们住进一座驿馆,刚刚早不回来晚不回来非要在她出门的时候现身,肯定是故意的。就跟那次一样,说什么彻底了断,分明是贪图她容貌,放不开手。
    “许侍卫喊我何事?”傅容安抚地捏捏兰香的手,转过身问。
    许嘉在她十步外停下,低头道:“王爷有请,请三姑娘随属下走一趟。”
    “姑娘……”兰香紧张地攥住傅容胳膊。那次在郡王府花园里她就觉得自家姑娘跟肃王之间似乎有她不知道的秘密,现在,一个王爷想私会姑娘,兰香怎么想都无法放心。
    傅容有点意外。
    以前徐晋想见她,都是招呼不打直接夜闯闺房的,这次倒是守礼了,改在白天见面。
    傅容不想去见徐晋,但她明白,现在不去,说不定今晚徐晋又要摸进她房间。
    “走吧。”傅容平静地开口,往前走时小声叮嘱兰香:“什么都不用想,跟我去就是了。”
    她是主子,兰香就是有什么想法也没用啊,只能忐忑不安地跟着。
    这座院子有三进,昨日徐晋说住客房便可,傅品言怎敢让他住客房,将第一进让了出来,他们一大家子连同仆人占了后面两进。此时徐晋就坐在第一进西跨院的正房厅堂,一边品茶一边欣赏跨院里的雪景。
    看着看着,就见许嘉领着两个姑娘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傅容身上。
    半 年不见,她长了不少,也可能是脚下高底绣鞋的关系,之前在门口突然撞上,看见她窈窕的身影,徐晋差点没有认出来,还是她不动声色地往乔氏身后躲了躲,他才 确信是她无疑。但他只知道她个子长了,看不见她模样有了什么变化,不知道快要十五岁的她,是不是更像前世那个嫁过一次的傅容,而不是这辈子他自以为很了解 的娇憨小姑娘。
    微风从一侧吹来,她面前的白纱动了动,露出白皙如玉的下巴,红唇隐隐若现。
    在她走近之前,徐晋垂眸,不再看。
    “王爷在里面,三姑娘请进。”许嘉在门前停下,请傅容进去。
    傅容抬脚进门,兰香想要跟上,被许嘉伸手拦住。
    “姑娘!”兰香焦急地喊人。
    傅容回头看看,笑道:“去旁边等着吧,王爷只是请我过来问几句话,不用担心。”
    兰香咬咬唇,看一眼里面肃容端坐的男人,到底没敢多说什么,转身守在门旁。
    许嘉从外面将门带上,示意她随他一起走远点,“王爷与姑娘谈话,你我不适合听。”
    兰香眼睛望天,一动不动。
    许嘉径自从她身前走过:“随你,事后王爷命我杀你灭口,我不会手软。”
    灭口?
    兰香大惊,瞅瞅男人离去的背影,再靠近门板听听,听不到任何声音,猜到那位肃王殿下或许是在等她走呢,犹豫片刻,乖乖朝许嘉追了过去,又在距离许嘉几步远时转身,担忧地望向门口。
    厅堂内,门一关,屋子里顿时暗了许多。
    傅容没看前面的男人,也没往他身边走,就站在门口问道:“王爷找我?”
    “把帷帽摘了,本王不习惯同藏头露尾之人说话。”徐晋看着茶杯,冷声道。
    傅容在心里哼了声,懒得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背转过身取下帷帽,再理理鬓发,这才重新转过身。她不会为了徐晋特意打扮,但也要注意仪态的,披头散发的,那是丢自己的脸。
    徐晋抬眼看她。
    她穿着素白绣梅花的长裙,外系梅红色斗篷,因为天冷,那娇媚脸颊白里透红,鼻尖儿也红红的,比夏日里多了俏皮可爱。徐晋再不喜欢她这个人,也不会否认她的美貌,好比现在,她露出脸庞,昏暗的屋子好像都明亮了三分。
    徐晋盯着她那双似乎不屑看他的眼睛,问:“本王握有解毒丸一事,不算身边亲信,外面只有你与徐晏知晓。八月里信都王突然向本王求解毒丸,是否与你有关?”
    八月里……
    那是柳如意死的时候。
    宛如伤疤再次被人揭开,傅容慢慢白了脸,稳稳情绪,低头赔罪:“是我告诉郡王爷的。当时故人危在旦夕,我也不知道王爷怀有解毒丸乃是秘密,情急之下便对郡王爷说了。若因此给王爷添了麻烦,我愿意领罪。”
    徐晋哼了声:“那次是王叔行事谨慎,没有惊动旁人,否则不小心走漏消息,你可知本王会有什么下场?怀璧其罪,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该上呈皇上,一旦皇上得知本王有如此灵丹妙药却不孝敬他,你说,他会怎么看本王?”
    傅容脸色大变。
    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她……
    悄悄窥视前面的男人,见他神色冷峻,凤眼里冰冷无情,俨然前世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随时都会兴师问罪,傅容再不敢心存侥幸或自作多情,扑通跪了下去,“民女不知此中利害,求王爷开恩,饶过民女这一次。”
    徐晋攥紧了拳,难以置信地盯着跪在那里的人。
    她居然为了这种事情跪他?
    当初他将她抱在怀里百般疼宠,不见她动心,现在他吓唬她两句,她就怕成了这样?
    她是有多不信任他?
    重生后他对她的那些讨好承诺,她不稀罕,也一个字都没信吧?所以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翻脸无情的王爷,一个小肚鸡肠到会对曾经喜欢的姑娘施以惩罚的男人?
    徐晋暗暗运气,好不容易才将怒火平息了下去:“起来,本王没那么小气,找你只是警告你以后别再将本王的事情随便透露给旁人知晓,当初不瞒你是信任你,不是为了让你四处宣扬的。”
    他声音里隐含愤怒,傅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兴不出半点违逆的念头,乖乖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再无刚进门时的趾高气扬。
    傅容一直是个看人脸色行事的人。
    就拿徐晋来说,他厚颜无耻,讨好她哄她,她胆子就大了,只把他当成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看待。但徐晋突然冷下来,眼里没有柔情恋慕,那他在傅容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杀了她也不会招惹任何麻烦的皇子,傅容如何能不怕?
    照现在的情形,之前显然是她想太多了,这个徐晋,对她哪里还有半点留恋?
    傅容小声保证:“王爷放心,民女记住了,凡是跟王爷有关的事,民女绝不再告知任何人。”
    她低眉敛目站在那儿,收起了一身傲气,徐晋突然想起了上辈子。
    她是他的妾时,就是这样的。
    在他见过她千娇百媚的万种风情后,再看她变成这样,徐晋只觉得讽刺。
    是他对她不够好吗?
    他承诺娶她为王妃,怕她不信,又送信物又提携她父兄,他千方百计找各种机会见她,送她喜欢的礼物,这些都不能让她动心,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安安分分做他的妻子,她到底想要什么?
    要她惦记了两辈子的安王?
    “你走吧。”越想越气,徐晋端茶送客。
    傅容听话地转身,走了两步,她抿抿唇,回头道谢:“民女父亲这次顺利进京,是王爷当初的安排吧?王爷大人有大量,民女由衷感激王爷。”
    徐晋冷笑:“本王当时既然答应你,事后便不会因为跟你分开,再去拆你父亲的台。不止你父亲,包括你兄长姐夫,本王都不会找他们麻烦,安心了?本王堂堂皇子贵胄,还没小气到连送一个女人的礼物都要一一索回!”
    他拔高了声音,傅容吓得直打哆嗦,只觉得现在的徐晋浑身缠满了炮竹捻儿,她的话就是火星,一点一个准。再不敢跟他待着,傅容又诚惶诚恐谢了一遍,灰溜溜开门走了。
    冷风迎面出来,空气清冷新鲜。
    傅容环视一圈院子里的雪景,朝那边兰香招招手,脸色发白,嘴角却带着轻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