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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贫僧心悦你 第51节
    阿绯闻言抬眼去看站在她眼前的太监。御前太监俯首帖耳地站着,宫灯的光打在他的侧脸,阿绯能看见他谄媚的笑。
    她的眸光转动,“公公说的是,皇上需要静养,本宫这样冒冒然进去也有失妥当。不如去偏殿候着。”
    御前太监躬身笑笑,“正是正是。”说着便让开身子,“殿下请....”
    如她所料,偏殿内悠然品茶的正是九贤王。
    听见动静,朱翎幽幽抬起眼皮,“来了。”
    那语气就像问候她一声“吃了啊”一样自然。禅机被诬陷,在他眼里就如雨落水塘一般,微漾几丝涟漪罢了。
    阿绯不与他见虚礼,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偏殿内,只闻茶盏轻扣的声音,偶尔掺杂着九贤王的饮茶声,“哎....好茶。还是宫里的茶喝着有味道。”
    阿绯说,“是,宫里的热闹也比外面的好看。”她转头,笑容艳艳。
    九贤王双眉上扬,“他是自己硬要闯进来的,怪得了谁?”朱翎倾身过来,贴近阿绯的耳畔,“要怪就只能怪你,处处留情,太子不害他害谁去....”
    “既然叫我来,王爷一定有法子救他对吗?”
    “这个啊....”九贤王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说起来,遇上你的人也真是倒霉,谁碰上你准没好事。”
    阿绯手上拨弄着瓷制的茶盖,“借王爷的金口,我就等着看太子怎么个倒霉法。”
    殿中响起九贤王的轻笑。
    “王爷有话就说吧,只要能救禅机,现在的我什么都答应。”
    手中香茶微顿,袅袅热气雾蒙蒙地模糊了朱翎的双眼。蓦地,他嗤笑一声,“别说的那么可怜,好像本王要逼良为娼似的。”
    “救大公子简单啊。”
    简单?
    阿绯有些着急,“怎么简单?”
    九贤王故意叫她着急,慢悠悠地将茶水送进口中。
    见他这样,阿绯反倒不着急了,她倚进圈椅中,“说是简单,恐怕王爷也有事求着我吧?”
    这话九贤王就不爱听了,“本王会求人?笑话,顶多算是合作。”
    “本王说简单就一定很简单。”
    阿绯,“说来听听。”
    “推倒朱震霆,拥立他人。”
    呵,阿绯险些笑出声来,九贤王是不是认为太子是一棵树苗啊?轻轻一推就倒了。
    阿绯起身便走,“等王爷有法子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不想见他?”
    “怎么见?”
    “本王的人带你去,如何?”
    死牢在皇宫外的邢狱司,那里面从司长往下至牢头,个个如恶鬼,别说进不去探监,就算进去了,他们也要层层盘剥一定要你脱一层皮。
    阿绯虽为太子妃,却不能轻举妄动,唐万山与太子恨不得整垮太师一派。这时候去施压无异于害了禅机。九贤王是最适合的人,他比地狱小鬼难缠,法子也多。
    阿绯转身,“好。”
    第57章 阿绯,你走吧
    第五十七章阿绯,你走吧
    乾安宫里守了一堆“孝子贤妃”,只要昏迷中皇帝的眼皮稍稍一动,周围皇子皇女妃子的反应便像那秋风卷起江河洪波。皇后不喜,“都没听见太医说吗?皇上需要安静,都回吧,等龙体好些再来请安。”
    底下托儿携女的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愿意动的。近来这段时间皇上的身体总是出岔子,今日直接气得不省人事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突然就驾崩了?她们这些人不像皇后有个太子傍身,她们总得为自己的儿子讨一个王爷的封号,总得为自己的女儿请一个佳婿,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谁不知道谁的心思?可皇后拉了脸色,到底还是都退了出来。赵孺人带着阿淳,阿淳不敢上前去。他的皇祖就是听了自己念的诗才气病的,阿淳拉着赵孺人的手,双眼泛红。
    阿绯与九贤王一前一后出了偏殿。她看着九贤王逐渐消失在深宫中的身影,被风吹动的眼睫轻颤。他们只知九贤王游手好闲,眼高于顶,除了圣人似乎谁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虽蛮横,却毫无建树,一众皇子从不把他当成威胁。
    可阿绯如今才知道,九贤王未必就真的视权贵如粪土。
    她转身,孤寒的夜风扫过,掀起了朱红白缘裘衣的一片一角。阿绯裹紧了领缘,踩着结成冰碴的雪渣渐离乾安宫。
    昏暗的岔道上,亮着几盏莹莹烛笼,那是赵孺人一行。阿淳被赵孺人牵在手里,他闷闷不乐地仰头看向赵孺人。只见赵孺人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阿淳摇一摇赵孺人的手,“娘亲...”
    赵孺人回过神来,“啊,走,回宫去。阿淳今晚睡在娘亲的宫里好不好?”
    “好。”
    赵孺人牵着阿淳往另一边去,却不时地回头去看阿绯离开的方向,柳眉微微拧起。
    太子守在乾安宫,东宫便不曾回来。阿绯一想,也是啊,这么个节骨眼上太子肯定是寸步不离的。传位的圣旨不曾拟,皇上又变成这样,他岂敢离开半步?
    阿绯想起那日阿淳在殿上朗朗念出口的那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她知道禅机,这首诗定然不是他教给阿淳。还有谁能教阿淳念诗?谁能教阿淳念反诗?还能叫他诬陷给被人。
    除了太子,她想不出还有谁。
    阿绯唯一想不通的是太子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她与禅机的事走露了消息还是太子与唐万山想要借禅机扳倒岳太师?
    不管是哪种可能,太子都已经开始动手了。
    今夜,九贤王的人会帮她去见禅机。阿绯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禅机,想要知道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想知道那日他失常的原因。
    夜半三更时,没有风,天上降了雾。萧瑟寒冬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对于阿绯来说这无疑是老天爷雪中送炭。
    怀安巷,宫墙幽深,浓雾深埋,一眼望不到尽头。壁墙上的烛笼如昏昏欲睡的老者,眼睛半睁半闭间散发着浑浊的黯光。阿绯的身影出现在狭长的怀安巷中,纯黑的细羽大氅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她整个人陷进幽深的帽兜中。
    阿绯的手里没有挑烛笼,她挨着墙根,极快地往巷子尽头去。走到尽头,那里有一道小小的宫门,宫门口有人会给她开门。只要她出了宫门,顺着九贤王给出的路线就能入得死牢。
    微弱的脚步声被她砸在身后,仍旧亦步亦趋地跟着。若是换了旁人,应当是要吓坏了。就在阿绯经过一盏宫灯一段时间后,宫灯下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带着满身的雾气,气喘吁吁,“哪儿去了?”明明看见她往这边来了....
    此人,正是赵孺人。
    作者有话要说:  酷爱来夸我,加班到那么晚还坚持码半章【dog脸】
    第58章 阿绯,你走吧
    第五十八章阿绯,你走吧
    怀安巷的小角宫门处,正在上值的宫人抱着膀子不停地打呵欠。那盏半睁着眼的宫灯透着不情不愿的光,裹在雾气里散不出去,看上去憋闷的慌。
    夜深时,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打盹的宫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团黑影,将他沉重的眼皮子抹上了一层浓浓的睡意。宫人头一歪,整个人呈大字躺倒在了檐下,睡得更熟了,鼻息如雷鸣。
    那黑衣下伸出一双修长而素白的手,摸向宫人的腰间。那串叮叮当当的宫钥,轻而易举地落进了阿绯的手中。眸光从幽深的帷帽中探出来,她四下看看,不见他人,这就是九贤王口中的帮忙。
    除了眼前宫人的鼾声,四下静谧。阿绯迈向小角门,黑色大氅包裹着她,乍一看上似乎她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宫门开了,她将钥匙放还回去。很快,那身影便藏匿进宫外的夜色与雾气中。
    她走后,宫门处有黑影一闪而过,而那把开着的锁瞬间恢复了原样。
    一切如常。
    赵孺人顶着心头的惊悚,深一脚浅一脚摸索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地上睡死的守门宫人。她慌忙四下里去看,意料之外,那繁琐的宫锁好好地嵌在宫门上。
    她在原地旋转,不可能!怀安巷只这么一条直来直往的通道,她能走到哪里去?还能插翅膀飞了吗?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消失,超孺人瞧瞧周围伴着夜色的浓雾,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有那檐下的宫人,睡得不知死活。赵孺人上前踢去一脚,“都给本宫起来!狗奴才,宫里要是逃了什么嫌犯本宫砍了你们脑袋!”
    ......
    轻巧的小马车驶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若不是禅机在牢狱中,阿绯定然会享受这宫外的自由。
    邢狱司大牢在望时,阿绯竟生出了紧张。
    深入地下的牢狱内,三步一烛火,五步一壁灯。向下延展的石阶因年久,生出泛着陈年油光的亮黑色。这上面,不知道进来过多少罪人,也不知道出去过多少濒死之人,更不知道有多少进来的人不曾再见过外面的太阳。
    狱间重重,几乎每一间都关押着将要送上刑场的人。在这里面,他们鲜少见到外来人,尤其是不被五花大绑刀剑相加的人,那一双双已经寂灭希望的眼睛里迟钝地露出一丝好奇。
    越往里,里面的味道越是臭不可闻。屎尿与嗖臭混杂,偶尔见到横行的耗子,阿绯的心头揪紧。禅机,她从来都只想好好珍藏的禅机,怎么能被丢在这样的腌臜地方。
    狱中的光阴似乎停住不走了,很多人在狱中疯了,不是被打疯吓疯,而是被未知的恐惧与可怕的寂寞逼疯的。
    狱门轻响时,禅机正盘腿坐在蒲草上,双目微闭,依旧是在苦吟寺时的模样,他在打坐念经。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似乎有流光溢出,其中涌动着慈悲的水波。他不像一个犯人,更像一个正在历劫的修行者。
    他住在单人间,里面被他收拾地还算干净。牢房位置看似在偏僻的拐角上,鲜少被人打扰,实际上却是最严密最不易逃跑的一间牢房。
    阿绯的鼻头泛酸。
    “咣....哗啦....”牢狱的大门被重新锁上,“时间不多,您快些。”
    黑色大氅将阿绯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她站在禅机的面前。禅机清瘦了很多,新生的短发浓密,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禅机缓缓从蒲草上站起来,“阿绯...”
    深深的帽兜退下,露出阿绯剪水的双眸。她只身一人,裹一身夜色,来到他面前。
    “禅机——”
    微风过处,鼻间留下她发间的芳香。不算重的分量撞进禅机的胸口,他急忙伸手将这来之不易的人抱住。
    禅机垂首,埋在她颈间。
    他笑自己。
    她来时,他在打坐。从前为僧时,他打坐是为念经。如今,他打坐,竟只是将他与阿绯的相识相知相交细细的回忆,密密地品味。她的一嗔一笑都能叫他无声地想上很久。
    “阿绯,你才是我终生的信仰。你才是我需要用一辈子去参悟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