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士卒如手足,赏罚分明厚利诱之,以此操军,何以不得强军?”
这一刻,张叔夜想到了大宋愈渐糜烂的军队,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担忧,只是这股担忧他也不知道来自何处,只能这样放着,直到种彦谋的横空出世,以奢靡手段练出了一支强军,而后下江南平方腊,入淮南剿宋江,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
此次也是种彦谋手下兵马的第一次正式战斗,如果能挺过去,那就证明种彦谋已经拥有了一支上万人的精兵,其个人实力将会得到空前的膨胀。
而有此能战之兵,在之后的正是伐辽大战中,相信其也能绽放出绝对的光彩,收复燕云的大功,不出则已,一出,必定会被种彦谋夺走大半。
童贯掌权也有不少年了,是时候该下来了。
...
“呼——呼!”
和北地狂躁的风不同,南国冬日的风更像是一阵阵绵长的深入骨髓的阴风,至少,李纲是这么觉得的。
他生于常州无锡,祖籍虽是邵武,而且也在南剑州沙县呆了好几年,但是每到冬日李纲身上的风湿病就会发作,必须用当地的土方法才能治愈。
沙县,卯时三刻。
天还没亮,一片乌黑的时候李纲就起床了,他是被痛醒的,醒了之后再想睡觉就难了,不过李纲也没打算继续回去睡回笼觉,他身上的任务很重,或者说对于土豆了解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土豆成了,李纲在华夏历史上农业的影响力将不下于神农!
土豆种下去之后到了十月份已经开始茁壮成长了,这些土豆的母株生命力实在顽强,不然也不能漂洋过海来到大宋还没枯死。
由第一颗土豆生出来的土豆似乎也继承了母株的优点,尽管生长的地区不是最适合它们的地方,但是这些土豆的表现依旧没让李纲失望。
扛起锄头,李纲身上的麻布衣内早已裹上了两层厚厚的毛衣,都说南方温暖潮湿,可那是在夏日,到了冬日,这地方就会变成阎王索命的地方,特别是对于李纲这种外地人来说。
“哈,呼!”
一口口白气在李纲的脑后萦绕,消散,李纲这些日子都没在南剑州述职,而是窝在了沙县的这个小小山谷之中,为此,他还特地让人造了一间房子给他居住。
地点还是李纲选的,就在山脚,出了门就能看到那被山雾笼罩的田地,上面种的不再是大宋百姓熟悉的占城稻了,而是一种新的,从没有人见过的作物。
此时此刻,李纲起的已经算有些晚的了,周遭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了劳作,他们要堆肥,从十里八乡收集来的人畜粪便被人挑马驮的运到这里,随后开始发酵,沤肥,这些劳作李纲不是太会,所以他没插手。
但是最基本的挖土他还是会的,南方不像是北方,土地平坦,雨水充沛是雨水充沛,可是一遇到旱年那就需要开凿沟渠来引水了。
然而,山川险阻让这一原本稀松平常的工作在南方变得困难起来,福建,更是重灾区。
挖了没一会,李纲就有些遭不住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允许自己做出这种高强度的体力劳作了,要知道,出生于神宗朝元丰六年的李纲时至今日已经是三十八岁的高龄了,这在古代妥妥的算是中年人了。
天气变化无常,别看现在沙县雪量充沛,可一旦到了明年,很有可能就会发生大旱或者大涝,这在宣和年间已是屡见不鲜,李纲为了保证土豆的产量,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他以知南剑州事的名义勒令南剑州各地官员从十月初就开始修建水利工程,不求多大,能在明年开春前修完的小型工程可以立刻开工,一些年久失修的大型工程则要着手修缮。
若是放在往年,这种命令多半是会石沉大海,被踢蹴鞠一样踢来踢去,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此时的李纲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他从沙县监税摇身一变成了南剑州知州,更何况这还是被官家亲自点名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荣誉,李纲一时间在福建路风头无量,底下的这些个知县若是敢虚以为蛇,李纲不介意让他们去别处祸祸。
擦了一把汗,李纲抬头望了望天空,冬日的太阳才他劳作了半晌之后才悠悠的升起,将这片山谷中的迷雾驱散,李纲目光所及之处,土豆的苗芽长的正旺盛,比起前段时间的夏日,现在的冬季更让土豆感到熟悉,毕竟它们的老家就是这种山间谷地,只不过没有福建这里这么的潮湿酷热罢了。
脱掉了一层毛衣的李纲趟着泥泞的脚掌走上了地垄上,随便找了个干燥地方就是一坐,如果不是周围人们对其不时投去的敬仰目光,在外人看来,这不就是一个乡间老农吗?
李纲遥望北方,从东京传来的消息经过海路抵达福州后也传到了他这里,听闻种彦谋在大名府遇刺后死里逃生后,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李纲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试想,当一个官场失意的人遇到了一个如伯牙般的知己,而且还能对其提供帮助时,谁又能不对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呢?
这也是李纲尽心尽力在南剑州操持土豆一事的原因之一,当种彦谋把土豆交到他手上,并说明了此物的厉害之后,李纲就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务必要把土豆种出来,给种彦谋一个交代。
“幸好,幸好...”
他呢喃着,感叹了片刻之后就又把目光转到了田里,不出意外的话,这片田地的土豆很快就能再次收获了,届时,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毕竟,在李纲的极力推广之下,南剑州大部基本都多多少少种植了一些土豆,如果获得丰收,那就意味着至少在长江以南的土地土豆都可以种植了。
这是一个足以振奋所有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