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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团锦簇 第196节
    花易岩抱着美美走在前头,听她这么说就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出息!”
    进了凉亭,花易岩在长榻的一边坐下,也不让美美下地,就这么抱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纸包里是他从路上买的十二生肖面人,可以吃的那种,给美美拿着玩。
    美美接过面人,说一句“谢谢祖祖”,又给了一个香香,然后才拿着面人对她母亲炫耀。
    呦呦坐在对面,看着这面人好玩,想跟美美要一个看看玩玩,却被美美拒绝了,“我的!”意思是外祖父给我的,不给你玩。
    呦呦对着女儿做了个鬼脸,“你的你的,你还是我的呢!”
    花易岩看到女儿同外甥女争风吃醋,哭笑不得,“你着当娘的还同女儿吃醋?”
    呦呦微微仰头,一副十分自豪的表情,“家族传统,跟娘学的!”一句话,把谭丽娘给卖了。
    花易岩却听着高兴,丽娘妹妹还为着儿女同自己吃醋过呢,真是没想到。
    父女两个插科打诨地说笑了一会儿,花易岩将外甥女放到地上,“美美去玩一会儿好不好,外祖父同你娘说点事。”
    美美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不过既然让她出去玩当然好,立刻点头从花易岩膝头上滑下去,跑去花园继续看花玩去了。
    花易岩和呦呦都没有立刻说事情,而是看了一会儿美美玩耍后,才回神,呦呦率先开口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是哥哥来信了吗?”
    “没有,不是你哥哥。”花易岩否认,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后问呦呦,“阿毓最近怎么了?怎么一直不去上朝?”
    呦呦眨眨眼,“没怎么呀?不去上朝怎么了?不是每天都去御林军?这样爹就不用每天往军营去了嘛,上完朝就回家了,多好,多自在。”呦呦一张嘴胡说八道起来才不管真不。
    花易岩当然是不相信的,但是见呦呦不肯多说,也就不再多问。怀宇和怀瑾还是儿子呢,有时候有话也不肯同他说了,更何况还是女婿。而且阿毓也快要到而立之年了,相信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不过即便如此,当家长的哪能一点心都不操。花易岩还是对呦呦叮嘱,让她告诉阿毓,有些事不能急,就算是有想法也要有计划有组织,“谋定而后动,一击必中。”
    呦呦眨眨眼,点头,“爹放心,我一定转告他。”只是,爹啊,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后来,父女两人说起了在广州的怀宇,花易岩说他之前才去吏部看过,怀宇在广州的政绩连续两年被评为优,如此下去,只要再有一次良,就可以再升一级,调会京城了,“那样咱们全家总算都在一起了。”花易岩边说变笑,胡子跟着不断地抖。
    呦呦却又不同的想法,“我觉得未必。”她端了茶壶给花易岩和自己各添一杯水,“哥哥是连升三级直接从知县升到知府的,中间跳过了别人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走过的路,若是再升一级,就要进京了,可是进京后到哪个职位?六部里现在根本不缺人,如果回来后没有一个好职位,还不如再做一年知府,积累积累经验,等三年后回来,在六部里挑一个好位置,再慢慢熬资历,以后好入阁拜相。”
    花易岩听了呦呦的话,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理是没错,就是时间太久了,都十多年了,你娘早就念叨着想你哥了。”
    呦呦默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到了现代,子女在外工作,父母留守在家,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比比皆是。这个时代比现代还稍微好一些,起码孩子多,总有一两个在身边的。
    “娘想没想过去广州看看?”呦呦突发奇想问了一句,“哥哥嫂子回不来,娘可以去嘛!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怎么去?谁陪着去?待多久?”花易岩一句接着一句,问的呦呦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呦呦才想出答案,“您跟着去啊,坐船去,”一旦开了头,后面就顺溜起来了,“就跟皇上说,说您去学习水军经验,呆多久这个,起码得半年吧,然后等大皇子回京的时候,您再跟着回来。”
    说完这些,呦呦又往前凑了凑,笑眯眯地问她爹,“您就不想去看看孙子和孙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花易岩对这些孙辈们都特别的好,比一般人家的正经祖父外祖父都好。
    呦呦这么一说,花易岩还真的动心了,这些年不是在栎阳县就是在京城,丽娘妹妹都没有出去走过看过,反正现在榆林军里有阿毓,他十分放心,想来皇上也应该非常放心,不如改天探探皇上口风。
    花易岩在心里头盘算着,呦呦却在心底愧疚着,其实她刚刚说那些话是有私心的。按照萧沐仁的想法,不超过三年,他就准备外放,到时候一家子又要离开京城,离开父母身边,而且御林军又要让花易岩重新操心起来。
    如此,让花易岩带着谭丽娘一起南下坐船去广州,一路游玩,说是探亲也好度假也罢,两个人好好休息玩一玩,算是呦呦的补偿。
    到了午饭的时候,和和从太学回来了,听说外祖父来了,连书包都没有放下,直接奔向凉亭来。花易岩将和和搂在怀里,问他在太学学了什么,先生们如何之类的话语。
    和和告诉他今天开始学了《琼林幼学》的人事篇,太学里的先生们都很好,知识非常渊博,每个人都很厉害。
    “既然如此,和和就更应该努力学习,以后做一个先生么那么厉害的人,好不好?”呦呦拿着手绢给和和擦额头上的汗。
    “知道了,娘。”和和端起呦呦的水杯喝了两口水,不耐烦听呦呦继续唠叨下去,说一句“我去看妹妹”,然后就迅速逃离现场。
    呦呦无奈的摇头,然后看看时间,“不等了,爹,咱们先用午饭吧,阿毓回来再给他热。”
    “你还叫了阿毓回来?”花易岩皱眉,“这么远,算了别叫了,我们先去用饭吧。”
    萧沐仁回来的时候呦呦他们早就用完饭了,花易岩已经离开萧府回家去了,两个孩子也在炕上挤挤挨挨地在一起睡着。就连呦呦也在一旁眯着眼睛犯困。
    萧沐仁回来后看都母子三人的情形,不觉有些好笑,他上前扶起歪在一半的呦呦,帮她慢慢躺下并摆正身子,母子三人按照大笑一字排开。萧沐仁看着笑了笑,然后弯腰在每个人的额头都留下一个吻,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萧沐仁叫丫鬟来帮他换了衣服,又送了热水来洗漱,然后才让人送上午饭来。其实现在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了。
    呦呦派去御林军喊他回来的人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出去拉练的队伍才回来正在列队休整,还没用午饭。拉练的队伍还没用饭,萧沐仁不允许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先用午饭。
    所以等得只呦呦叫他回去的消息后,萧沐仁像只反正要回家吃,干脆没有在军营用,想着回家来用午饭,毕竟家里六菜一汤,精致又美味,比军营里大锅饭好吃多了。
    用完了午饭,萧沐仁找不到事情做,干脆脱了鞋上炕,身子一歪,在呦呦身边睡了。
    最后萧沐仁是被三个孩子压醒的。是的,三个,一大两小,两个小的自然是和和和美美,和那个大的,当然就是呦呦了。
    睁开眼,身上坐着和和和美美,而身边的呦呦,看起来也是刚刚从他身上下去,萧沐仁清醒了一会才笑着点着母子三人,闹腾了一会儿和和要去后院习武去了,美美没事,跟着一起跑了。
    等到孩子们都走了,萧沐仁躺着一仰卧的角度看呦呦,然后伸出手去,呦呦低头看看他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手心里,微微一用力,就把呦呦拉倒在怀里了,“岳父来做什么了?”
    “不知道。”呦呦摇头,“啊,爹让我转告你,‘有些事不能急,就算是有想法也要有计划有组织’,要‘谋定而后动,一击必中’。”说完了扬扬头问萧沐仁,“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听起来搞得好像你要谋权篡位似的?”呦呦吐吐舌头,打趣到。
    萧沐仁反复咀嚼了花易岩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点头,确实挺让人误会的。
    接着呦呦又把她同花易岩说的让谭丽娘他们去广州玩一玩的事说了,“我想着,既然是我们提议的,我就得我们出钱,虽然我爹和我娘也不差那些钱啦!”
    “应该的。”萧沐仁点头,“孝敬岳父母,应该的。”倒是没有疑问。
    呦呦在他怀里也点头,“其实我是有私心的,也算是为了弥补我很快又要外放离京的事。”
    她这么一说,萧沐仁更加点头同意了,然后说:“我去同皇上谈条件,让皇上多给些假期,方便岳父母在路上多游玩些日子,等到明年同大皇子一起再回来吧。”
    “你要去见皇上?”呦呦从他回怀里挣脱出来,诧异地问,“你不是不想见他?怎么突然变卦了?”
    “的确是不想见的。”萧沐仁将人拉回来,紧了紧怀抱,冷笑了一声,“我也是才想明白,皇上耳目众多,家里的眼线不说,宫里更是无孔不入,我那么大肆地调查,甚至还让小荣子去宫里打听旧事,恐怕造句传到皇上耳里去了。”
    呦呦大吃一惊,她都忘了,家里有皇上的眼线的,“那,那怎么办?”呦呦磕磕巴巴地问,“皇上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不至于。”萧沐仁摇头,虽然他现在很讨厌皇上,但是也要说公道话,“他怕是正等着我亲自去问呢。”
    萧沐仁说完,见呦呦依然忧心忡忡,只好安抚她让她放心,“我正好同皇上说一说外放的事,皇上肯定不同意,现在提前打个预防针,过两年再提也比较方便。”
    呦呦听到萧沐仁是有计划的,这才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小木人会离开的,你们放心,只是中间肯定会有波折。
    ☆、第二四零章
    第二四零章
    呦呦跟萧沐仁说, 想让谭丽娘去广州看看怀宇和苏晨还有两个孩子, 而且花易岩明显也对这件事动心。萧沐仁想了想,答应下来由他去跟皇上说。
    “反正我现在在京城, 御林军不至于群龙无首,等岳父把岳母送去再回来,来回不过三个月罢了, 很快的。”萧沐仁搂着呦呦说到, “而且,我想探探皇上的口风,外放的事情想先提一提。”
    呦呦却有不同想法, “现在就提吗?不妥吧?皇上肯定不会答应。”且说花易岩要离开一段时间,就是萧沐仁回到京城来也才三年多四年还不到,皇上能放人吗?
    萧沐仁也点头,“当然不会答应, 皇上之前还说要让我接班岳父的职呢。”说完了他撇撇嘴,“再有,我这就是探探口风而已, 皇上眼线众多,我这么在宫里家外去调查往事, 你猜他知不知道?”
    那还用说,肯定知道的。且不说家里有没有眼线, 就是小荣子进宫打听那一遭,估计小荣子前脚才出宫回家,后脚皇上就知道了。
    萧沐仁第二天没有去御林军, 也没有去上朝,他在家同夫人孩子一起用了早饭后,亲自骑马带着儿子送去太学,到了以后同太学的先生们询问了和和的表现,知道他表现的非常好,就放下心来,出了太学往宫里去。
    皇上早已经下朝,正在御书房里批奏折,听到萧沐仁到来的消息后让人将他传进来。
    看到萧沐仁一身便服地进来,皇上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笔,“阿毓啊,我还以为你不再进宫了呢。”
    萧沐仁趁着低头下跪的时候,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动作是同呦呦学来的,他虽然对现在的皇上表示不屑,但是该隐藏的也要隐藏起来。
    等到皇上让他“免礼平身”后,萧沐仁站起来,笑着对皇上说,“哪能不进宫呢,这不是想着岳父上了年纪,多留京城好一些,我年轻力壮身体好,多跑跑没什么。”
    皇上看了他一眼,点头,“行,不错,挺孝顺的,”然后示意萧沐仁坐下来,“今儿进宫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萧沐仁下意识地说,然后立刻否认,“那个,有点事。”然后就把谭丽娘想去广州看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事说了。
    皇上点头,“挺好,都说忠孝不能两全,选个忠孝两全的房子也不错。”皇上说这句的时候眼睛盯着萧沐仁的眼睛看。
    萧沐仁丝毫不畏惧地看回去,像是并不明白皇上的心思,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岳父怕岳母一个人路上不安全,打算亲自护送南下。”
    皇上一听,立刻点头,“可以啊,御林军里有你在,没什么不放心的。”答应的十分爽快。
    这反而让萧沐仁吃惊了,觉得皇上答应的太爽快了,像是一种错觉,但是既然皇上同意了,也没有推拒的道理,当下跪下来,“谢皇上,吾皇万岁。”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别装了,起来吧。”皇上是什么人,他早看出来萧沐仁今天心气儿不对,像是跟谁置气似的,不过他是皇上,他要胸怀天下,不能那么狭隘小气。
    萧沐仁站起来眨眨眼,状似不懂地问,“装什么?臣没有装。”坚决不承认。
    皇上“哼”了一声,“说吧,到底想怎么着。”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既然如此,萧沐仁就就不再矜持,直接说出来要外放的要求。
    “这就是你最近忙乎一两个月后深思熟虑做出来的决定?”皇上看向萧沐仁,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以为你起码有个谋权篡位的心思吧?”
    萧沐仁愣住了,片刻后就明白,这是皇上已经知道他在调查往事了。愣怔过后,萧沐仁就恢复自然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他早就猜到肯定会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而已。
    萧沐仁破罐子破摔地坐回椅子上,端了茶杯喝水,“没有,我只想平安过日子,不想谋权篡位,更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没兴趣?”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绕过书案来到萧沐仁面前,半弯着腰盯着萧沐仁的脸看,“你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吗?你知道这个位置又多好吗?你居然没有兴趣?”皇上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他,像是萧沐仁在说天方夜谭。
    萧沐仁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然后垂下眼睛,“皇兄你累吗?”
    萧沐仁将皇上称为皇兄的次数少得可怜,几乎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因此皇上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当然不只是因为萧沐仁称呼他为“皇兄”,更因为萧沐仁问他的那个问题。
    累吗?皇上沉思着,他也说不清,每日要处理状况层出不穷的政务,要面对各有心计各有所图的后宫,还要抽出时间来指导众位皇子以培养接班人。
    皇上也说不清自己累还是不累,更多的是习以为常,每日重复类似的步骤和事务,已经成为皇上骨子里的一部分。皇上倒退两步在萧沐仁对面的的椅子上坐下来,陷入沉思。
    萧沐仁没有等到皇上的答案,自顾自地说下去,“皇兄应该听说过‘高处不胜寒’这句话,呦呦和我说过,天底下最难做的……职业,她说天底下最难做的职业就是君主,要高瞻远瞩,要心怀天下,要勤政为民,要贤明仁德,要孤家寡人。”
    皇上听见前几句的时候还默默点头,心说总结的挺精辟的,当皇上可不就是要这样嘛,睡得最晚起的最早,每天只能睡一个多时辰
    结果听到最后四个字,皇上不高兴了,怎么就孤家寡人了?朕虽然考妣皆逝,但是还有一手足,有皇后、丽妃、德妃等众多妃子,更有七儿五女十二个孩子,哪里就孤家寡人了?
    萧沐仁自然看到皇上的不忿,也懒得解释,只说自己虽然不至于闲云野鹤,但是不想把整个天下都揣在怀里装进心里,“累得慌,”萧沐仁说,“我就给皇兄做个帮手就行了。”
    皇上看着萧沐仁,似乎在确定他说这些话的真实程度。
    萧沐仁像没看见似的说下去,“您也不用话里话外的试探我,我之前探求往事的真相,不过是因为当时钻了牛角尖,想知道真相,”萧沐仁叹气,“直到昨天晚上才想明白,往事不可追,真相与否有有什么用,我还是好好活在当下比较好。”
    萧沐仁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想要活在当下,也真的是昨天晚上才明白的。原因是呦呦给美美讲睡前成语故事,讲得是“得陇望蜀”。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沐仁躺在床上想了半宿,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呦呦,“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呦呦才从睡意中清醒过来,迷糊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诧异地看了萧沐仁一眼,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曾经听说过人类三大哲学问题。”
    “哲学?是什么?”萧沐仁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呦呦不理他的疑问,径自说下去,“‘我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其实这三个问题,和你最近的行为挺像的,你不就是想去寻个根源吗,但是有时候寻根究底真的没有必要,活在当下才最好,比如,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今天早饭想要吃什么。”
    呦呦说完,伸手在萧沐仁的两侧脸颊捏了捏,自己先下床洗漱去了,留他一个人又想了半天,觉得呦呦说的没错,他最近的行为可不就是这样。想明白了这些,才有了跟皇上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