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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关家的六零日常 第9节
    屯子里新搬来两户人家,一户姓从,是屯里原来那户从家男人的亲兄亲。家里以前是大地主,明子家临居于家二姑父小时候就是给他们家放牛的,后来国|民常抓壮丁,也是替他们家的儿子去当兵的,十二岁就被抓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年,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建国后了。谁都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这一回,是在老家被斗得狠了,老爷子已经被斗死了,儿子们活不下去,只能各奔东西了。来高官屯这个,就是这么投奔来的。
    好在,他的亲哥哥就是高家的女婿,大舅子如今当着队长,多少能说上几句话。也就留下了。
    另外一户,姓陆。是高队长那个做大队会计的兄弟后娶的老婆改嫁之前生的三个孩子,以前是跟着爷爷奶奶过,只是在老家总挨饿,不得已,才过来投奔的。也没有住在高家,而是大儿子带着弟弟姐姐另立了一户,支门单过。那大儿子都二十了,剩下两个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单过,也能过得了了。
    陆家那女孩儿跟明子二姐士云同岁,叫雪莲。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二姐时不时的帮帮她,一来二去的,跟二姐的关系,处得最好,成了闺蜜。日常有什么活儿不会干了,都不去找自己亲娘,却总是来问明子娘,一口一个婶儿,叫得可亲了。明子娘喜欢她灵透,也常常帮衬着她。
    不管时代多么疯狂,人间多么疯魔,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只是生产队的活儿,越发的不好干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讲课,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运动,人心浮燥,哪里还有心思种地。又是大帮哄,公家的东西,那玉米苗,两棵苗中间能隔上半米去,要是锄地的时候再不精心点儿,除掉了一棵,那中间就得有一米的间隔。就这样,再多的地又能种出多少粮食呢。
    高官屯里,人们仅剩下的那点心思,都放在了自留地和小片开荒的地里。每天到生产队上工就是磨洋工,倒是起早贪黑的伺候自家的地。明子爹跟大姐两个人时不时的就会干一个通宿。爷爷年纪大了,二姐还没成年,打下手,也总是一宿半夜的跟着忙活。
    四月初八,原本每一年都有庙会的,兴隆镇往西二里地的地方有个姑子庙,很多年了。看看明子娘都会去赶庙会,小时候大哥士安身体不好,娘还带着大哥去庙里认了住持师太做师父。每一年,大哥都要跟着娘一起去看望师父的。
    这两年,庙会也没有了。今年,庙都被拆了。住持师父带着十几个徒弟在原来的庙址附近盖了两间土房,靠住地活着。好在,兴隆镇的人还算厚道,没有批|斗她们,还能安安静静的种地为生。明子娘带着大哥去看望住持师父的时候,也会带上半袋子玉米送去。只当是心意了。
    没有庙会了,原本是该这时间做的活儿还是一如既往。
    爹在镇上买了过年的时候答应明子的地瓜苗。自留地和园子早都种完了,地瓜喜温,种得晚,那两陇地一直留着呢。屯子里好些人都好奇的问过,关家怎么留着两陇地不种,听说是因为明子要吃地瓜,特意留出来种地瓜的,都笑话明子爹娘太惯孩子了,还说什么惯子如杀子。
    地瓜苗买回来,当就种上了。自那以后,明子看得可精细了。天天没事儿就得去自留地里看看瓜苗又长没长,有没有杂草,生没生虫子啥的。
    家里,酱引子已经风干好了。去了表层的霉菌,把酱块子剁碎,拿到磨坊去磨成细细的粉。就是酱引子了。
    正式做酱的时候,还是煮黄豆,熟了之后捣成豆瓣,满满的煮了两大锅的豆子。做好豆瓣之后,加上两大盆的粗盐,加上酱引子一起,搅拌均匀了,放在酱缸里,密封好。就算完工了。过上二十天左右,就有新鲜的豆瓣酱吃了。
    做完了酱,明子娘就开始人工孵鸡鸭鹅蛋,蛋都是在炕上孵的,在炕头儿上铺上两层被子,放上要孵的蛋,上面再盖上一层被子。炕上要保持恒温。所以,连着二十来天,随时都要烧炕的,娘时不时的就要用手试一试被子里的温度,凉了就得烧,夜里冷得快,过上两三个小时,就得起床去烧炕。大姐二姐轮流被叫起来,有时候,她们睡着沉了,爷爷在抱夏里听到了,就会起来去烧炕,不让折腾大姐二姐。
    因为那些宝贝蛋占了炕头儿好大的地方,明子爹这段时间也是跟着大哥一起去生产队挤大炕的。家里住不下。
    明子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不光是明子娘要人工孵蛋。炕头上,还有一只老母鸡,在孵鸡蛋。是真的母鸡呀!
    明子爹用谷草编的篓子,里面放上厚厚的谷草,再在上面放上二十多个鸡蛋,那只老母鸡,就整天爬在上面孵蛋。每天除了吃食的时候,都不带动地方的。
    最神奇的是,它也不怕人,屋子里来来回回的人,它也不害怕,也不怎么动。甚至都不怎么叫。
    明子时不时的,就会跟老母鸡来个“深情对望”,人家一般不搭理她。
    隔上几天,那只老母鸡也会出去放放风,那时候,为了保温明子娘就得把鸡蛋挪到被子里,跟其它的蛋放一起。等母鸡回来了,再给它放回去。
    这屋子里,放着一只鸡,再怎么干净的人家,总得有些味道。
    明子适应了好些天,才忍得习惯了。
    孵蛋期间,还有个福利,就是那些孵不出来的蛋,没法再卖了。娘就会有灶堂里烧熟了给孩子们吃。明子最小,当然吃到的就最多了。其次就是大哥了,大哥那向来是最爱照顾的。小哥别看小,他太皮实了,娘反而不会特别偏着他。
    还别说,这烧的鸡蛋和鹅蛋,是真的香。不过那鸭蛋味道就要差上一些了。
    二十多天里,明子吃了好四五个蛋。大哥也吃到了两个。
    明子娘心疼得不行。
    小鸡小鸭小鹅孵出来之后,家里几个孩子就到了辛苦的时候了。包括小哥在内,都不能每天出去疯跑了。要去地里挖野菜,喂鸡鸭鹅。
    明子过了年就四岁了,挖菜这个活可以干了。拿个小锄头,天天挎着小筐儿在地里挖菜。如果没有大人跟着,可是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娘是不让她远走的,只是屯子周围和地头儿挖,大地里也是不让去的。毕竟她还太小了。要不是这年头自己都养不活,没人拐孩子,估计,家门都不会让出去的。
    小哥哥也天天出去挖菜。他可是厉害了,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有他挖的多。不是他能干,而是他一个人的菜,是十好几个孩子的劳动成果。十来个孩子一起出去挖菜,得先把他的筐挖满了,才能挖自己的。一天他能挖回来两三筐。给他厉害的。
    家里长辈肯定不会说什么,只当是闷声发大财了。别人家的家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除了怨自己家的孩子太熊了,还能说什么。再说,小哥占便宜占得比较有技术,他从来不可着一个人欺负,而是要求每个人给他贡献一点儿。这样,其实每个人也没多干多少活儿,就把他给成全了。
    明子好几次都看到,小哥一个人在地头儿上坐着,别的孩子挖完了菜却都放到他的筐里……
    大姐二姐跟着爹忙农活了,没啥时间挖菜。三姐、大哥和老姐放了学回家就得忙着挖菜。毕竟小哥再能干,能熊回来的也是有数儿的,明子小,一天顶多能挖一小筐儿。家里牲口多,鸡鸭鹅吃完了,还有猪呢,多么菜都不够用的。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忙忙碌碌的就又是半年。
    明子跟着宋知青学习,已经认了上千个字了。还能背上几十首古诗。加上宋知青每回去大队里就不遗余力的宣传,现在连周围的几个大队,都知道高官屯老关家出了个神童,才四岁就比别家孩子十来岁认识的字都多,还会背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明晚睡前还雄心勃勃的想要今天日万呢,结果……
    跟银行pk了一小天儿,四点多回到家,又睡到现在……
    我一定是要冬眠了……
    第21章 颤抖的杏子树
    明子娘每天到生产队开会,那腰杆儿,都挺的倍直,要是明子跟着去看热闹了,总会看似不经意的,让明子背上一两首古诗听听。然后在别人各种羡慕嫉妒,或是觉得明子生在这个时代可惜了的惋惜眼神儿中飘飘然的回家。
    呵呵,明子很高兴自己有能让娘骄傲的地方,所以总是很配合。也因为她的出色,在家里是越发的受宠,都快跟大哥齐平了。许是娘也觉得她生在这时代可惜了吧,明子也见过几次,娘在看着她跟宋知青学写字的时候,在边儿上叹气。
    其实,明子娘哪里知道,明子才是生在了最好的时代,她的年纪,正好能赶上最好的时候。
    日子过得虽然苦,院子里除了蔬菜,还是给孩子们种了柿子,甜杆儿之类的吃食。
    甜杆儿明子真的是这辈子才头一回见过。外形长得跟高粱差不多,只是比高粱高。吃的就是它的桔杆儿瓤里的汁儿,要把外皮儿扒下来,嚼里面的瓤,把甜味的汁水嚼完了,再把瓤吐出来。
    味道挺甜的,只是总嚼得满嘴都是甜杆儿瓤的渣渣儿。有哥哥姐姐们在,扒甜杆儿的事儿肯定用不上明子自己做了,她向来是享受现成的,还都是上面几节最甜的才给她吃,根上两三节不甜的,才是姐姐们的专享。
    小哥他们那一拨儿,可没那个耐心烦儿扒着甜杆儿吃,只是把最外面的叶子去了,直接就上嘴咬了。那个皮儿硬得很,咬不好就会把嘴唇割破的,明子总是心惊胆颤的看着他们直接上嘴咬,然后再看着他们就着嘴唇上的血直接就把那甜杆儿汁给吃了。呃……
    这活得也太糙了。
    还有一种水果,明子也没见过。叫菇娘儿。有黄的,和红的。黄的有樱桃大小,红的比杏子小一点。黄的甜甜的,很好吃。红的要到冬天的时候,才能吃,不过也不怎么好吃,很苦,但是它能做药材,直接带着皮儿泡水喝能治病的。治啥病明子就不知道的。反正进了冬天的时候,娘时不时的就给全家泡上一暖壶红菇娘儿水喝,说是降火。
    有时候,明子真觉得自己上辈子生活在城市里的三十几年真的是白活的,啥都没见过似的。农村最普通的这些水果不但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庄稼地里的秧苗也就认识玉米高粱向日葵那么几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她这样地。
    东北的夏季很短,能吃新鲜蔬果的日子满打满算的也就三个来月。其余的时间就只能跟白菜土豆死磕了。所以,这几个月有蔬果吃的日子,真是分外的珍贵。
    七月的时候,杏子已经熟透了,去年明子爹从果园买回来的杏子树,已经接果儿了,树长得还不大,果子却也不少。一天总给找到十个八果熟的,几个小的总给分上几个。
    某一天晚上,生产队开完会,照例全屯人到场院上跳中字舞,二姨家邻居那小脚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都躺地上了,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样子很吓人,有年岁大的老人说,这是抽疯了,又是喊又是叫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了好半天,人才缓过来。
    这时候的人,都迷信,好多围观的人就说,那高家婶子是被狐仙或是黄仙上身了,这是下来神儿了。
    明子听着觉得可慎得慌了。
    人救过来了,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能想到,第二天,小文哥能作出那么大的新花样儿来。
    第二天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家里还都在屋里歇着消食儿呢,就听到院子里有哼哼呀呀的声音传进屋,开始大家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过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是小文哥的声音,他吃完饭就跑出去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声音还是传进来。大家伙出去一看,园子里站了一帮半大孩子,正围着家里杏子树傻乐。再一看,小文哥正骑在杏子树的树丫上,全身抽搐般的乱抖,嘴里还哼着奇怪的调调。
    那杏子树才是三年的小树儿,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晃啊,树上那杏子掉了一地。
    “小文儿,你干什么呢?赶紧给我下来!”明子爹看那一地的杏子,气得不行。
    “我给大家伙跳大神儿呢。”小文哥看了爹一眼,回了这么一句,根本没下来,接着跳。
    在杏子树上跳大神儿……
    这孩子作的呀……
    不一会儿,周围几家临居都听到了,都出来看热闹,那颤抖的杏子树,加上抖得跟筛了糠似的小文哥,那场景,别担多搞笑了。大家伙都笑得不行了。隔壁八奶奶笑得真打跌,边笑边说,都尿裤子了……
    明子爹是看得又好笑又生气,到底随手拿了烧火棍出来,去撵小文哥,要揍他。
    小文哥一看爹真急眼了,这才害怕,从树上跳下来,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当天晚上都没敢回家,跑二姨家跟着一堆表兄弟挤了一晚上。
    可是那棵杏子树是遭了殃,树上都没剩下几棵杏子了。明子跟几个姐姐捡好好半天,才把地上的杏子都捡起来。
    得,原本能吃到七月末的,这回好,两天吃不完都得烂了。爷爷和爹娘还有大姐二姐也不用舍不得吃给小的留着了。
    小文哥第二天回来,到底也没躲过一顿胖揍,不光是因为他这么学人家老太太让人多尴尬,还有他又把裤子磨破了,关键他这实在是祸祸人啊,太糟践东西了,不揍不行了。
    伴随着小文哥时不时作出来的新花样和他与爹的追逐战,很快,就又是一年的秋收了。
    生产队的地里,粮食产量低得可怜,一人三百六的口粮都没打出来。人心浮燥,不好好种地,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收成。不过是高官屯儿这样,别的生产队也这样。
    高官屯好的地方是还有小片开荒的地,各家再怎么也能凑够了全家的口粮,不至于饿着。别的屯子就不行了。人心不齐,开不了荒,粮食产量不够,就只能干饿着。
    农村的活儿每一年都是那些,关家也跟去年一样的忙碌,干的也还是那些活儿。今年开荒的地里没种高粱,种的是大黄米。收下来之后,有一千多斤。去掉正家包豆包的量,还能剩下几百斤可以卖掉,明子爹趁着去县城里卖笤帚的机会偷偷的在县城里十斤二十斤的卖,足足卖了一个冬天,才卖完了全部的大黄米。挣了多少钱,明子不知道,但是年前的时候,爹娘一起到县城里花了两百块钱,买了台上海牌的缝纫机回来。给大姐用的,说是等来年大姐结婚的时候,给当嫁妆。
    过年的时候,爹买回来的鞭炮也比去年的多,还买了一挂看着就挺贵的。
    入冬的时候,明子心心念念的地瓜起出来了,产量很高。两陇地,爹说,怎么也得超过五百斤了。
    丰收总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家里连着吃了好几天的烀地瓜。
    剩下的部分,跟土豆一起窖了一部分。爹借了生产队的马车,拉了一车去粉坊漏粉,粉坊所在屯儿就叫张粉坊,堂姑姑就嫁到的张粉坊老张家。明子爹正好给堂姑姑家送去一些地瓜。
    几天之后,去取成品,拉回来快四十斤粉条儿。这还是给堂姑姑家留下几斤之后的呢!当天,大姐就做了水粉儿,炒了熟酱,再拌上葱丝儿和辣椒油儿,绝对的美味了。
    明子爹后来还卖了一些地瓜和粉条,给明子做了一床被子。
    陆雪莲秋收之后,跟着她二哥去了住在省城郊外的姥姥家。入冬的时候,才回来。带回来一种以前没见过的布,说叫花旗布,白色的,染上颜色后可以做衣服,看着很结实,样子也比粗布的看着好。两毛钱一尺。
    六尺布就能做一条裤子了,加上染布的钱,一条裤子也用不到一块五毛钱。屯子里几乎每一家都跟她买了布,快过年了,大人孩子的,就算做不上一身儿新衣服,做条新裤子,还是可以的。
    陆雪莲来回跑了好几趟,倒腾布。
    开始的时候,明子娘也想跟她买布给全家做衣服了。但是雪莲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明子娘多精明的人啊。马上就说家里今年刚买了缝纫机,钱不宽裕,衣服只能等一等再说了。
    过后,雪莲到家里来,跟明子娘说,让士云二姐跟她一起去省城,直接去买布,那样便宜。她来到高官屯之后,受过明子娘和二姐的很多关照,哪能挣明子家的钱。
    于是,雪莲下一趟再去省城倒腾布的时候,就带上了二姐。二姐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大捆的布,够全家每人做一套衣服的了。二姐说,那布,在省城才七分钱一尺,去掉一块多钱的路费,还能省下一半的钱。雪莲这一冬天,可是没少挣钱呢!
    只是明子家本来就占着人家的便宜呢,自己家买了便宜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抢人家生意。
    二姐买回来这么多布,当然也有问明子娘,不是说钱不凑手吗?怎么还买了这么多?
    娘也有说法。
    这不是给大姐买了缝纫机嘛!这可是全屯子独一份儿,又正赶上全屯子都买布的时机。大家伙可不就都来找大姐帮忙做衣服嘛!
    大姐一整个冬天,到年根儿了,都没闲着,农活儿都怎么干,净做衣服了。这机器用着也得费线费工啊。谁好意思白用啊。就一毛两毛的给点儿手工费。这一冬天下来,也挣了小二十块钱。就是按二毛钱一尺算,买那些布也用不了。何况谁都知道,二姐特意去的省城,肯定不会花二毛钱一尺买布的。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醒了……
    自打上了编推,简直冷得我瑟瑟发抖,难道小天使们全都抛弃我了吗???
    成功拿下年代文小群里最差成绩……
    我还是去码一章我的扑街路人甲换换脑子吧……
    太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