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难为。
皇帝拉住冯知微的手,“对不起。”
他想,总是该说一句的。
冯知微原是她们这个圈最尊贵的女子,却是最不如意的。
冯知微轻轻摇头,“我最讨厌这,煽情的话了。”
她,该是炙热明媚的,而不是自艾自怜。
圣旨,到底是下了,就按照韩相遗愿,从京中选适龄千金入宫,为太上皇冲喜。
也,提了叶卓华为相。
乃是大佑,最年轻的相爷。
自然,即便是韩相遗愿,可叶卓华依旧是要背负骂名的,尤其是书生们,将叶卓华说成了邪佞之人。
总之,骂叶卓华的人很多。可是,却也说不出叶卓华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这些叶卓华却不在意,左右现在他名声也坏了,身子也不好,心狠手辣,但凡有脑子也不会将主意打在叶卓华的身上。
便也没有人,会像临安公主那般,算计顾夭夭。
倒是顾夭夭手底下有那么多庄子那么多学堂,总想着为叶卓华讨些个好名声,可谁知道,到最后便传成了,顾夭夭像菩萨一样的人物,而叶卓华却洗不白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皇帝圣旨下了以后,冯知微抬头扫了一眼皇帝,手放在他的脸上,“这是,被叶尚书打的?”
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打了他了。”
冯知微哼了一声,“这有权势是正好,你妹妹做错了事,怎还好意思打人?”
看冯知微又不高兴了,皇帝识趣的不吱声了。
冯知微让下头的端上药来,亲自为皇帝抹药,两个人挨的很近,皇帝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冯知微的腰上,近来这些日子,皇帝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冯知微了。此刻,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可也因为挨着近,皇帝很容易便瞧见了,冯知微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皇帝紧张的问了句。
冯知微摇了摇头,“无碍,只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可是吃坏了肚子?”皇帝赶紧让人坐下,招呼太医来。
冯知微摆手,只觉得皇帝有些大惊小怪了,或许因为变天贪凉,才有些不舒服的。
再加上,她吃山楂橘子吃的多,许也是吃的肚子受不住了。
可皇帝太紧张了,非要让太医请了脉才行,冯知微想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许诺了。
不过,当她隔着帘子,看着太医紧皱着眉头,而后一个胳膊把完又换成另一只胳膊,冯知微的心,总是忍不住提了起来。
而那太医的眉头,皱的是越来越紧,等着太医起身的后,冯知微紧紧的攥着衣角,只想着,自己年纪轻轻的便得了顽疾?
若,若真是这样,也管不得什么祖宗理法,明日便住到叶家去,去同顾夭夭彻夜长谈,然后再去顾家住两夜,让布珍公主陪自己将马球打的尽兴。
再然后,去侯府,她要于如韵公主把酒言欢,说尽从前荒唐事,定笑话的如韵公主无脸见人。
最后,便回到冯家去,只觉得这个时候,只有在母亲跟前,才会心安。
这一瞬间,冯知微想的很多,而后便听见太医跪在地上,高呼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娘娘大喜。
“喜,什么喜?”冯知微还想着怎么交代后事,这一个喜字,说的冯知微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
太医笑着磕头,“回娘娘的话,娘娘这是有了身孕,已满三个月。”
听了这话,冯知微手放在肚子上,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了?可是,这孩子怎么来的这么快,顾夭夭成亲一年了,也都没动静。
“可,可本宫没有恶心想吐的时候。”冯知微还是不敢相信,她记得,顾明慧头三个月,那吐的可叫个昏天暗地。
“娘娘莫要忧心,这有身孕的反应,妇人之间是不同的,娘娘身子健康,皇嗣自是无恙。”
而后便仔细的问了,冯知微最近的可有同寻常不一样之处。
被这么一问,冯知微才想起来,近来一直想吃酸,她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竟是这般缘由。
原本,冯知微的小日子有些时间没来了,她只以为之前是被临安给气的,后来又闹出纳妃的事来,冯知微也就没有多想。
“娘娘,酸儿辣女,您定是怀了一位小皇子。”左右的宫人都笑着恭喜。
皇帝连连摇头,“什么皇子,朕觉得,公主也是好的。”
手,很自然的放在冯知微的肚子上,“皇后怀的,朕,什么都喜欢。”
无关男女。
那一瞬间,皇帝的眼眶是红的。
冯知微将头默默的转到一边,诚如她自己说的,很不喜欢成日里悲伤的自艾自怜,这般也好,同自己和解,也同皇帝和解。
就像是,清晨送来的那件披风,无论遇见什么事,他都会将自己放在心上。
皇后有身孕乃是大喜,伺候的人皆赏。
另一边,封相的旨意下来后,顾夭夭为叶卓华抹着药,“无论如何,他是皇帝,你如何能对他动手?”
叶卓华哼了一声,“我为他卖过命,杀过敌,九死一生,结果他妹妹要害死我妻子,我如何能忍?”
听叶卓华这么说,顾夭夭故意加大的了手劲,看着叶卓华抽气,顾夭夭才白了他一眼,继续上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打了也就打了。
有些事其实不用说破,皇帝同叶卓华是兄弟,却也是君臣,皇帝给叶卓华相位,便也不只是妥协,皇帝有抱负,将来必是会做大事。
比如,削藩,有些事,成了便是千古大业,不成,那总要有人背负骂名,现在正好就落在了叶卓华的身上了。
只要叶卓华不起反的心,他们君臣之外,也还可以是兄弟,是知己。
抹完药,顾夭夭想了想,“我还是要将生意做大。”
总是,要护着叶卓华。
从前养个尚书,压力大,以后便是要养着一国宰辅,自更是要,尽量的做到,富可敌国。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笑的胸膛不停的颤动,而后突然起身将顾夭夭抱了起来,“既然东家这么看中小的,那小的,该尽心的伺候东家。”
即便是夏末,依旧是满室的温情。
皇后有身子,他们都说,那是因为皇帝下令纳妃,先祖开怀,这才恩赐。
自然,皇帝是不信的,都怀身子三个月了,就算是祖上有灵,还能算到三个月后,自己会同意纳妃?
不过,朝臣们愿意这么说,那便就这么说吧。
因为只是京城选妃,其实动作很快,刚入秋新人便入了宫。
皇帝头一次选妃,自然是为前朝所考量,只是却有一人,点的出乎意料。
便是胡月娘,被封了贵人。
品级不高,可一个宫婢直接跳了这么多级,却也够惹眼的。
夜里歇息的时候,冯知微自然是要提上一句的,皇帝倒也没避讳,直接说在后宫之中该放一条听话的狗。
当然,却也没同冯知微说,他私下同胡月娘的协议。
皇帝的话说的透了,冯知微也只能说一句,“她若愿意,便随她吧。”
九月的时候,太上皇到底大去了,皇后因为有了身子,太后要照顾生病的临安,内庭的事便让胡月娘协理。
一个没有任何前朝背景的贵人,办这么大的场面,自然让人格外注意的。
还有人说,这胡月娘不定会是第二个纯懿太后。
日后啊,总有冯皇后哭的时候。
不过,虽说冯知微看中胡月娘,可是胡月娘到底不是冯知微宫里伺候的人,终归冯知微的面上不会有那么难看。
再来,太上皇大丧,皇帝不在后宫留宿,可是日日都会陪皇后用膳,皇后恩宠不断,中宫地位稳固,这些酸话,也只能在冲着胡月娘说说。
这般一来,胡月娘在后宫的日子,其实比她原先的日子还要苦。
不过饶是如此,她依旧守着本分,在人前,她是皇帝的贵人,在私下她便是皇后的宫婢,一直不曾僭越。
闹的冯知微都觉得她可怜,对她愈发的怜惜。
以至于,胡月娘成了帝后同时宠着的妃嫔。
十月初的时候,大事都定了,顾夭夭陪着顾明慧进宫探望冯知微。
原本,冯泽是不愿意让顾明慧出门的,她如今再有半个月便到了生产的日子了,走路也费劲。
可是顾明慧不愿意,冯知微现在怀着身子不好出宫,太上皇大去她们不好进宫探望,可如今诸事都定了,若是不进宫瞧瞧,总是说不过去。
再说了,太医都说了,这眼瞅便要到生产的日子了,若是常活动走走,对孩子也好,将来也好生产。
冯泽被顾明慧说的没法子了,只能给顾夭夭送了个消息过去,让顾夭夭陪着顾明慧一同入宫。
冯知微得了她俩过来的消息,自是欢喜的。
如今身上已经脱下重孝,换上了常服,不过头上还别着白色的绒花,“你俩可总算过来了,我这数着日子盼着呢。”
即便是有了身子,冯知微还同之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你可得小心肚子。”顾明慧只觉得,这都马上要做母后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道轻重。
冯知微撇了撇嘴,“知道了,孩子他舅母,我便知道,你进宫定然是冯泽派过来,盯着我的。”
顾明慧被冯知微说的没法,只能在旁边瞪眼。
她俩说了几句,看顾夭夭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便同时转头盯着顾夭夭。
顾夭夭笑着说了句,“我瞧着两个茶壶说话,着实有趣的很。”
冯知微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在笑话她们两个大肚子的,“你等着,等我们俩生完了,总会有笑话你的时候。”
说起,顾夭夭的肚子,冯知微的眼睛一亮,“我一直没得空问你,你家叶相,身子当真不行?”
顾夭夭无奈的摇头,“没有的事,都是他信口胡言的,我们打算今年冬日便要孩子。”
这样算日子生孩子的时候,正好是十月份,不冷不热的,坐月子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