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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媳 第230节
    他想起自尽的孟无波,眼神格外冷:孟无波单纯无辜,又是男儿身,却因为家人犯事而无颜苟活于世;而孟清泉,至死都不肯消停,这对姐弟真是生反了!
    孟清泉被带下去,在大堂门口碰见左端阳,目光从左相脸上一晃而过,越过他去了,左相肃然不动。
    左端阳走上堂,王亨等人都站起来,“见过左相大人。”左相微微颔首,看着王亨问道:“为何王大人如此急于结案,却不想追查孟清泉谋害妻子的真相?”
    王亨很干脆道:“懒得追!”
    左端阳眉头跳了跳,道:“大人不怕对妻子无法交代?”
    王亨道:“横竖是偿命,只要孟清泉死了就完了。若本官跟她一直耗着,媳妇才会不高兴呢。她会给本官托梦抱怨:夫君啊,你都查了多少年了,怎么那贱人还没死呢?”
    众人都无语地看着他。
    曾庆年干笑道:“说的也是。”
    左端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亨。
    王亨也认真看着左相。
    一老一少对视,场面很诡异。
    左相看王亨的目光太“深情”,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羡慕王谏有个好儿子,或者老不羞,对人家俊朗的少年郎起了龌龊心思;而王亨盯着左相饱经沧桑的老脸,就像盯着一本宝典,仿佛想从他锐利的眼神和深刻的法令纹中总结出他叱咤官场的精髓,解读他官居一品的奥秘。
    年轻人领悟力高,王亨先总结完毕。
    他笑问左端阳:“左相大人觉得下官这次判的如何?可能令人信服?若有不妥,还请左相指证。”
    那口气,十分的谦逊。
    左端阳笑道:“妙极!王侍郎真是少年有为呀。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等都老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曾庆年和公孙羽,说的意味深长,提醒他们小心王亨。
    王亨忙笑道:“长者的智慧岂是我等年轻人能比的?别说下官比不了,便是曾大人和公孙大人也比不了。——二位大人在左相面前,也还算年轻人呢。”
    曾庆年和王谏一般年纪。
    公孙羽年长些,五十出头。
    这是说,左相比他们都老。
    左端阳听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王亨这是指着他骂老不死呢,还把其他两位大人给摘出来了。
    公孙大人和曾大人一看老少两代宠臣对上了,不肯掺和进去,急忙找借口告辞,溜之大吉。
    剩下左端阳和王亨二人。
    两人散步似得并肩下堂。
    左端阳闲话般问道:“老夫还是不明白:向来王大人审案,不查清内幕决不罢休,更何况事关大人之妻,为何大人反倒不求真相,只要孟清泉偿命呢?”
    王亨挑眉道:“老大人似乎很了解下官?”
    左端阳笑道:“大人年少有为,老夫自然多关注些。”
    王亨停步,盯着他道:“既如此,大人就该知道:下官一向随心所欲,行事从不讲章法!”跟着又道:“下官也困惑的很,左相对孟清泉如此维护,你们……”留个意味深长的尾音,配合满眼的疑惑,等左相回答。
    左端阳避而不答,只道:“王大人和王尚书不大像啊。”若联系王夫人私情的传言,这话就有意思了。
    王亨笑道:“是不像。左秋生也不像左相的儿子,行事与左相大相径庭。左相后继有人了!”
    左秋生干的那些事儿,鲁莽无脑,只给左端阳带麻烦,王亨直接说他们不像父子,还讽刺左相“后继无人”。这可戳中左相要害了。王亨和王谏行事不同,但王亨完全可以继承王家;左秋生却为未必能子承父业。
    左端阳眼中寒光一闪,跟着就若无其事地笑了。
    王亨则伸手道:“左相请——”
    十分的有礼尊敬。
    左端阳点点头,迈着方步先出去了。
    王亨看着他背影,轻轻一笑,整了整官服,出了刑部,站在台阶上,两边一看,叫“一安”。
    一安急忙迎上来,“大爷!”
    王亨道:“回府!”
    一安道:“好嘞!”
    姚褀牵了马过来。
    虽然是晚上,然孟清泉二次被判的消息依然迅速传开,比下午时更快,各方听到消息后反应不一。
    最恼火的是那些御史们。
    第363章 朕的皇后蛮可爱
    比如佥都御史高大人,他前年和孟家定亲,将一女许给孟远翔次子孟无波。现在孟家出了这事,他怕牵连自己,要退亲又恐别人说他无情义,不退亲又怕耽搁女儿终身,好生烦恼。他把这烦恼都怪到王家、怪到王亨身上,已经拟了洋洋洒洒一篇奏折,要弹劾王亨“恣意妄为、公报私仇”。
    他中午写好后,在衙门同僚前演示了几遍,说时义正言辞,内容振聋发聩,好几个人都赞说,定能引起皇上重视。
    然而,下午噩耗传来。
    先是孟无波自尽。
    接着王亨再判孟清泉。
    女儿还没成亲未婚夫就自尽了,背上一个望门寡的名声,高御史心情可想而知。早知如此,他何必顾忌脸皮,还不如咬牙退亲呢,管别人怎么说他。
    其他人听后也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准备了许久的东西没了用武之地,就好像便秘一样难受。
    苏府,苏夫人屋里。
    苏熙澈郁闷道:“这小子,连老夫也被他骗了!”
    苏莫琳撇嘴道:“也就你们相信,女儿下午听了就很疑惑:王安泰再任性,也不会这样蛮横。况且他那个人,虽然恣意率性,却从不少智谋的。”
    苏熙澈道:“你女儿家懂什么!他不蛮横,谁蛮横?你可知道,皇上已经准了他的判决。他若是坚持,左相也难改变。他没坚持,不过是换个法子打左相的脸。”
    苏莫琳噗嗤一声笑了。
    她道:“那爹爹开心了?”
    苏熙澈道:“开心什么?为父也被打脸了。”这些后生,一个个都这样坏,让他们老的没法混了!
    苏莫琳慢慢敛去笑意,陷入沉思。
    她原对王亨抱有很大希望,希望他能查出孟清泉谋害林馨儿的真相,谁知王亨竟查不出来。既没问出口供,怎能轻易就放过孟清泉呢?死了就完了?
    苏莫琳总觉得意犹未尽。
    可是,她又猜不出缘故。
    莫名的,她想到了梁心铭……
    皇宫,靖康帝听了消息,哈哈大笑,拍案叫好。
    “到底是王爱卿,就是有办法!”
    他郁闷了一下午,终于畅快了。
    因要找个人说说,吴贵人那是不想去的;跟董贵妃说这些朝堂的事似乎不妥;唯有皇后,乃一国之母,孟清泉是女人,也归国母管,况且上次吴贵人犯错也牵扯到她,因此,皇帝高高兴兴地坐着皇辇去坤宁宫找皇后说话。
    陈皇后接驾,迎帝入内,帝后在寝殿东次间临窗大炕上对坐了,宫女上了茶,靖康帝便说起今天的事。
    皇后正色道:“臣妾认为,皇上之前准奏并无不妥,是左相大人太拘泥了。以前没有证据,不能指责孟清泉,但这次孟家刺杀梁心铭,明明就是她指使。因她之故,累及父母兄弟丧生,若是臣妾,必定无颜苟活。她居然还敢在公堂上说自己无辜,这等女子,岂能留她!”
    靖康帝拍桌道:“皇后之言,甚合朕的心意。”他还以为皇后会支持左相呢,谁知竟是这个态度。
    皇后道:“臣妾大概能猜到孟清泉的心思:死不招供,想必是不甘心,要留一条命要找王家报仇。这才不可取呢!就因为她的不甘心才惹出这些事。她还不知悔改。”
    这话更打进靖康帝心里,觉得皇后真是慧眼如炬、明白事理,因感叹道:“皇后所言极是。若非她不甘心,她母亲也不会害林馨儿;若非她不甘心,孟远翔也不会派人刺杀梁心铭;现在孟家家破人亡,她还不甘心!”
    皇后道:“好在王大人是她的克星,到底判了她。”
    靖康帝嘲笑道:“她还不肯死心,一心要嫁王爱卿呢。”
    皇后蹙眉道:“都要像她这样,世间事也没个天理了,这原配都要让位了。可怜王大人,纵然判了她又如何,还不是和妻子阴阳相隔。想想臣妾就生气!”
    靖康帝忙安慰道:“皇后别生气了。”一面说,一面伸手拍拍皇后的手,心里觉得皇后也蛮可爱的。
    帝后度过了一个愉快的**。
    刑部大牢,孟无澜探望父母。
    孟远翔责怪他不该不阻止孟四太爷,挽救妹妹,“如今只剩下你兄妹几个了,你是长兄,该担起事来。你妹妹自小聪明,她若能得救,定能帮你。海盗的事绝不简单,为父也是被人利用了。王安泰公报私仇,把为父当成主谋,你们应该替为父报仇,替孟家报仇!”
    他心里,孟无澜和妹妹是没法比的。
    孟无澜跪在牢房外,悲声道:“父亲,请恕儿子直言: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明白吗?”
    孟远翔见他哭,想起自尽的小儿子,也伤心起来,也无心和他争论对错了,也不知如何交代他。
    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呢?
    孟清泉已经被判了,要孟无澜将来报仇吗?
    他隐隐的,不想搭上这个儿子。
    还有两个庶子庶女,都是没用的。
    孟无澜去到吴氏那边,就没这么好过了,吴氏坐在牢内拍地大哭,骂他没良心,只顾自己,出卖亲妹。
    “你妹妹自小就聪明,若在你身边,还能帮你。你以为把她献出来,你就能得了好?孟家那些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如今只盯着王家这门贵亲,哪会把你放在眼里!”
    “王亨心思歹毒,现用的是缓兵之计,先除了你妹妹,接下来再想办法除了你,你还做美梦呢。”
    “你怎么这样心狠?那可是你亲妹妹呀!”
    ……
    孟无澜跪在地上,以头伏地,任凭母亲数落责骂。
    他不明白,已经家破人亡了,他也被连累丢了官,为什么母亲还维护妹妹,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妹妹活着,就能拯救孟家?
    恐怕要把孟氏一族都颠覆吧。
    他满心凄凉,生无可恋!
    吴氏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你要是我儿子,你就给我记住:你姓孟!你的父母弟妹都是被王安泰和林馨儿害死的!你要为我们报仇!林馨儿女扮男装,犯下欺君之罪,你一定要想办法揭发她,不然就不是我儿子……”
    孟无澜抬头看进栅栏内,母亲的脸没有昔日的富态和贵气,神情狰狞,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他喃喃道:“母亲……你这是要逼死儿子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