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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 第136节
    林云暖按住发颤的手掌,强装镇定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想到孩子还睡在床里,她目视他,又看向外间。想与他出去说话。
    木奕珩目光移动,越过她,看向安静的帐内。
    下一秒,他眸子猛地一眯,脸上杀气腾腾,大步冲向床帐。
    林云暖被他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闪避身子,木奕珩风一样擦过她身侧,一把将云纱帐子拽了下来。
    林云暖惊醒过来,声音里夹了微怒,“你疯了!”
    一别岁余,夫妻重逢,她料不到她说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木奕珩明显怔住。
    他看见床内并头睡得香甜的两个小儿。
    钰哥儿长大许多,可依旧能从眉眼轮廓认出他。旁边的女婴那样的小,小脸红扑扑的,拳头还不及他腰上的玉佩大。
    钰哥儿百日时,他人在外头。对孩童几个月的模样并不能分辨太清。
    且钰哥儿在家里养的很胖,个头挺大的。
    另一个女娃娃就小的有些过分了。
    木奕珩脸色一变,他转过身来,看向林云暖。
    周遭陡然平添的杀气,叫林云暖吃惊之余,下意识地退后。
    她退至柜旁,再无退路。
    木奕珩冷冷睨着她,朝她缓步走来。
    林云暖心脏砰砰直跳。
    木奕珩变得好陌生。
    不由自主地让她心生恐惧。
    她那样深爱着思念着的男人,用看死敌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林云暖下意识想逃。
    她挪开步子,在他俯身过来前,挥手拍开他的手掌,扭身就朝外间奔去。
    木奕珩不疾不徐地跟上来。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头。让她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林云暖本想出去,可她能逃去哪儿?外面都是木奕珩的人。
    她走到稍间临窗炕前,强迫自己稳下呼吸,强挤出一丝微笑:“木奕珩你……”
    她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
    木奕珩的左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林云暖只觉喉间一紧,他粗糙的掌心覆上,紧紧扣住她的命门。
    手劲儿收紧,她登时窒住,喉间的话音被强行挤断。
    妇人白皙的肤色闷得通红。
    木奕珩挑眉,稍一用力,钳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一字一顿的,用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说:“你他妈找死!”
    林云暖双脚离地,她两手扣住他左手,不住拍打。两腿直蹬,想求一瞬呼吸。
    木奕珩似要真将她弄死了。提着她的脖子把人掼到炕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绝望狼狈的面容。
    “你他妈是找好了退路,早有了奸/夫?”
    林云暖喘不过气,事实上她瞳孔有些涣散了。
    那些甜蜜的痛苦的过往从脑海中快速翻腾。
    她甚至生出一股“终于要解脱了”的快慰。
    木奕珩手劲倏然松了。
    他听见里屋传来婴孩的哼声。是睡不安生的小娃儿在梦中喊“娘”。
    是钰哥儿。
    是他儿子。
    木奕珩满腔怒火稍熄。
    他将妇人掷在地上,解了淋过雨的甲胄,在炕上坐下。
    他居高临下看妇人渐渐缓过神来,捂住嘴唇轻咳。
    林云暖心里酸涩了一下。
    ——他还是不忍心,若他真想杀她,适才只需手上一用劲,她脖子已经断了。
    眼睛控制不住地升起雾气。她倔强地不想他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垂着头,伸手抿自己的头发,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她想体体面面的在他面前。
    “是谁?”
    木奕珩低低地出言。
    林云暖怔了下,没有听清。
    “我他妈问你奸/夫是谁!”木奕珩霍地站起身,他从脱掉的甲胄中捡回腰刀,“你他妈不说也罢,老子这就出去,将院中所有男人都砍了。”
    他说走就走,林云暖“哎”了一声,唤不住他,只得奔过去,将他手臂攀住。
    香软的身子贴上来。
    木奕珩双脚如被钉子钉住,连转个身都不能。
    他手里的刀“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那把染了无数人鲜血的祭过无数亡魂的腰刀,此刻孤零零躺在地上。
    而原本孤立于世的两个人,又重逢了。
    木奕珩喉结猛地滚动。眼泪几乎就要冲涌而出。
    可他哪能允许自己这般丢脸。
    一个不守妇道狠心弃了他的妇人,他该二话不说,一刀杀了她才是!
    林云暖抱住他手臂,摇头低声地哀求:“你……别……”
    别这样。
    哪样?
    木奕珩深邃的眸中涌动她看不清明的哀恸。
    她不会懂这一年多的日子他是用什么心情熬过来的。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生不如死,度秒如年。
    她怎能这样的狠心?
    林云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又生了他们的女儿。
    适才他在看见孩子后陡然暴怒许是误会了什么。
    可解释了会如何,他知道她怀着身子还要远走,想是越发愤怒吧?
    或是一时欣喜,原谅了她自私的行径,从此一家四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她出走,还有什么意义?
    便是重逢了,也不代表就能回到过去。
    即便遇见无数的天灾人祸,她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不想再重复从前的日子。
    为什么她就没资格自己选?
    …………
    对上那对水盈盈的眸子,木奕珩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也许有了男人,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他是这样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可注视着这双眼睛,他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发紧发痛,灵魂抽搐着扭曲着,浑身的力气好像一瞬间都被抽’干而去。
    雨声,在外一直不曾停息。
    檐下滴着水珠,一串串砸在窗格上面,静得听得见屋里的两人的呼吸。
    木奕珩用了好一会儿才能活动手脚,他伸手把她挥开。
    手掌划过某处软绵绵的地方,他心里倏地蹿上什么情绪。
    他“死”了太久太久了。
    如今此刻,他只攥紧了手掌,把适才的余温留在掌心。
    林云暖退后一步,再退一步,她希望木奕珩是真的平静下来了,她转身提起炕桌上的茶壶。
    斟杯茶,她虽不知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但她想试着和他谈谈。
    木奕珩闭了闭眼。
    梦里才能一见的人就在身前。
    不论发生过什么,不论她如今是谁的女人,……
    林云暖才抬起头他就扑了过来。
    来不及惊呼,嘴唇被他凶狠地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