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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如此多娇 第138节
    萧铭修觉得他就自己一个巴掌大,根本不敢碰他,示意奶娘抱着襁褓上前来给谢婉凝瞧。
    谢婉凝浑身乏力,根本起不来身,萧铭修便主动把她抱进怀里,让她能看一眼孩子。
    萧铭修突然有些紧张,那小毛猴一样的崽子,也不知道谢婉凝看了会不会嫌弃。
    不过谢婉凝却是一眼就看痴了,她抬不起手,只让奶娘把孩子凑到她唇边,让她轻轻亲了一下。
    孩子小小打了一声呼噜。
    谢婉凝越看越喜欢,好半天才问:“男孩女孩?”
    刚她整个人都晕了,完全没听清稳婆说得是什么,以至于这会儿竟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跟萧铭修两个傻乐了半天,才想起来问。
    萧铭修其实也没注意,这会儿有点尴尬,便看向奶娘。
    这奶娘是早就选好的,很是稳重,被陛下和娘娘这么一看,立即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谢婉凝轻轻“嗯”了一声,让奶娘抱他下去沐浴喂奶,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有个皇子。”谢婉凝念叨了一句。
    这时候稳婆要给谢婉凝清理身体了,她不敢请陛下出去,只好恳求地看向太后,太后就笑着冲萧铭修招手:“皇儿,咱们先去看看孩子,叫婉凝歇一会儿吧。”
    有些事,哪怕亲密如夫妻,太后也知道谢婉凝一定不想让萧铭修瞧见。
    一屋子人都瞅着自己,萧铭修就是还想陪,也知道自己应当出去了。他低头在谢婉凝汗湿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朕去看看孩子,你歇着,一会儿再来看你。”
    等她出去了,稳婆赶紧凑上来,仔仔细细帮谢婉凝清理。
    孩子就在隔间里,奶娘刚喂过奶,正抱着他轻轻拍嗝。萧铭修对这孩子相当认真,谢婉凝刚一怀上就开始挑选奶娘,如今一共有三个轮番伺候他,就怕饿着他的小乖乖。
    太后也是欢喜得不行,站在一边示意奶娘把孩子递给她,奶娘见她今日头饰简单,手上也没戴金银玉器,这才把襁褓端端正正放进太后怀里。
    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太后和萧铭修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
    太后轻轻拍着襁褓,对萧铭修说:“为了生他,婉凝不容易。”
    萧铭修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早年刚做父亲时,他还正年轻。
    他从小到大所见所闻,皆是那般生活。他没陪伴过怀孕的侍妾,也没有太多感动过孩子的降生,或许有那么一点雀跃和期待,却无更多牵挂。
    宫里上下,宗室内外,皆是如此。若无意外,他会这么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可后来他还是遇到了谢婉凝。
    他渐渐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尊重、什么是珍重、什么是爱情。人生里的酸甜苦辣,都是她带领着他尝的,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丰富多彩起来。
    后来他们终于牵手、定情、走到一起。
    这一路风风雨雨,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来来去去许多人,他的心依然坚定,依然一如往昔。
    那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是非她不可的。
    直到谢婉凝有了身孕,她才对他软和下来。他们经常会牵着手在花园里散步,对孩子有一些期待和盼望,也会一人捧着一本书,想给孩子挑选一个可心的名字。
    陪伴,是最深的情,是无法割舍的眷恋。
    也正是因为陪伴,让他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最深厚的感情。
    那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他哽咽一声,却强忍着没流下泪来,太后看着他感慨万千,低声道:“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你长大了。”
    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心爱女人的丈夫,也是可爱孩子的父亲。
    你是个大男人了。
    太后让奶娘抱着孩子下去休息,领着萧铭修出了暖室,去了偏殿:“以后啊,我就不用老替你们操心咯。”
    萧铭修微微一愣,正想要出去送她,却不料太后冲他摆了摆手:“不用啦,去看看婉凝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
    萧铭修没有坚持,却让宁多福替他跑了一趟,他自己则进了产房,陪在已经熟睡的谢婉凝身边。
    她脸上还有疲劳过后的苍白,嘴角却带着笑,显然正在做美梦。
    萧铭修俯下身去,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你是个好母亲,辛苦你了。”
    贵妃娘娘生下皇长子之后,宫里依旧安静如往昔,不过萧铭修确实很高兴,给听涛水榭、御膳房和尚宫局的宫人们都发了赏银,叫他们也能沾沾喜气。
    他一直没有对外宣召,只等着最恰当的那个时候。
    宫里有这么多太医,谢婉凝在头几天的疲乏之后,慢慢养了回来。她在产房里坐月子,每日都看着奶娘照顾大皇子,等大皇子睡下了,她往往也就跟着困顿起来,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怎么醒。
    萧铭修不敢总去打搅她养神,便只在一日三餐的时候过去陪她说说话,顺便说一下孤枕难眠的不适和寂寞。
    每到如此,谢婉凝就笑着安慰他:“就这个月,等陛下从宫中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孩子是十五生的,也就是说等到上元节时,他刚好满月,谢婉凝也能出月子了。
    萧铭修不过就是跟她卖卖乖,好叫她不那么无聊,见她一本正经算日子,也忍不住笑了:“这小祖宗若是被吵了美梦要哭疯人,也请不了说书先生给你讲戏,便也只能忍一忍了。”
    谢婉凝就笑,说:“这孩子嗓门确实大,哭起来那个惊天动地劲儿,可真是厉害。”
    孩子在娘胎里养的好,出来又不缺奶水,自然身体康健力气足,现在已经能活动起胳膊腿来。虽说他现在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却也似乎是知道谁是他娘,只要谢婉凝一抱着,立即就不哭了。
    一想起这事,萧铭修就板着脸说:“你可别老抱着她,仔细再落了病,太医都说过了,可要当心。”
    谢婉凝也不知他怎么就有那么多工夫关心自己这事,心里却甜滋滋的,拖着嗓音道:“臣妾明白的。”
    虽说确实依依不舍,但小年节时,萧铭修还是要从玉泉山庄往盛京赶。为了多陪谢婉凝几天,他头一回换下御辇改骑马,也不顾冬日寒冷,就这么领着羽林卫和仪鸾卫疾驰而去。
    跟他一起离开玉泉山庄的,还有几个嫔娘娘,祭祖的时候身后空荡荡的,也确实不好看。
    德妃和丽嫔被留在玉泉山庄,就怕谢婉凝那有什么事不好照应。
    仿佛眨眼之间,天佑五年的初一,便在一边金灿灿的暖阳中悄然而至。
    萧铭修和太后按部就班完成了整个年例,在下午开笔时,面对着满朝文武,突然道:“既然开了笔,就落写今年第一份圣旨吧。”
    大臣们一惊,立即猜到皇上有大事要宣告。
    若非国之大事,圣旨其实都是中书省的中书令誊写的,这一年里几乎很少能看到萧铭修亲手写的圣旨,政令折子上能见到的机会反而更大,因为也不能本本都写阅。
    萧铭修这么郑重写一份圣旨,大臣的心就都提了起来。
    然而没等多久,萧铭修就把圣旨写完了。
    他放下笔,也不等宣读就亲手盖上御玺,宁多福立即上前,捧起来朗声诵起。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贵妃谢氏,世德钟祥,端隆谨恭,贤淑温庄,中正凛然,毓秀名门。今奉太后慈谕,以册宝立为皇后。选以三月十八于乾清宫受封典。以立正宫之表范,应征母仪天下万国,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此。”
    此诏一出,满殿皆沸。
    然萧铭修至今日,早已大权在握。他年轻强势,金口一开便是定言,满朝文武皆不敢抗。
    虽说早先就听闻宫中已在修整坤和宫,但陛下一无试探,二没宣告,直接便下圣旨立后,也确实闻所未闻。
    不说朝臣,就连宗室也一概不知。
    他们只知皇长子已生,确实未闻立后之大事。
    礼亲王最是识趣,他如今掌管宗室,对宫里头的事也知道一些,见殿中气氛僵硬,便主动上前一步,朗声道:“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他这一开口,殿中就如同炸了锅,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敢说话。
    位列最前的几位阁臣,此时也有几位出列。
    萧铭修垂眸一看,陆定邦、付卿臣、李承望都出了列,跪下行了大礼:“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此行一出,变成定局。
    随即,满朝文武、宗亲皇室,皆跪于堂下。
    萧铭修微微扬起嘴角,无声笑了。
    “诸位爱卿平身,朕这还有一个喜讯。皇后已于去岁腊月中诞下皇长子,母子均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朝臣们这下也不用起身了,便又拜了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这一日宫宴,皇后在玉泉山庄坐月子,小皇子也没人瞧见什么样,大臣宗室们却能看到皇上和太后笑意盈盈的脸,便知这一家是高兴极了的。
    当消息传回玉泉山庄时,谢婉凝正在逗大皇子。
    趁他正醒着,用绣球逗他笑。
    襁褓里的孩子一天一个样,也仿佛只过了十几日光阴,他就依稀有了些谢婉凝和萧铭修的影子。他的眼睛很黑,很漂亮,像极了萧铭修,而嘴巴和鼻子又跟母亲一样小巧精致,长大了准讨人喜欢。
    谢兰正在教丽嫔做小孩子的里衣,见她逗弄孩子,不由笑道:“快别叫殿下那么兴奋,一会儿又不睡了。”
    谢婉凝正要说些什么,外面芳蕊却匆匆而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又有什么喜事?”谢婉凝笑问。
    芳蕊却跪了下去,给她行了大礼:“正月初一,陛下于开笔时下诏,亲封娘娘为皇后,将于三月十八日在乾清宫受封。”
    谢婉凝微微一愣,随即听到身边大皇子突然笑出声来。
    孩子的笑声细嫩清甜,仿佛冬日里的暖阳一般,照耀人心。
    谢婉凝低下头看着她,笑得异常温柔:“你父皇啊,原来还是个急性子。”
    天佑五年二月十五,皇帝与皇后启程回京。
    一行走了将近十日,才终于于二月二十四抵达盛京。
    谢婉凝抱着刚睡醒的大皇子,透过车窗往外望去,远处,是巍峨雄壮的长信宫。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给他指远处的宫殿:“宝宝,那是咱们的家。”
    大皇子张嘴小声打了个哈欠,口水顺着唇边滑落,傻兮兮笑起来。
    谢婉凝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她轻轻擦了擦孩子的唇角,望着长信宫出神。
    是的,那是他们的家。
    天佑五年三月十八,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金乌灿灿照着大地,与朱墙之上的琉璃瓦交相呼应。
    谢婉凝穿着皇后冠服,肃然立于乾清宫前,听着台阶之上赞者朗声诵读诏书。
    萧铭修站在大殿之前,低头望向她。
    这一眼,便是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