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会意,上前将林月娘扶到炕上坐下又拿了个大迎枕垫在她身后。
方姨娘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哭了一夜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伴着她哭哑了的嗓子整件事总算是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了。
“竟有这种事……”林月娘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手不自禁抚过腕间的碧玺珠翠手串,深绿色的翠坠衬得她手细白滑嫩水豆腐似的。
“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妤儿。”方姨娘痛哭流涕,也顾不得往日温淑的形象了,“整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姐姐将妤儿的亲事指望到江妹妹身上。”
“自然是你不对!”林月娘一想到素来温顺如猫的方姨娘竟也敢背着自己与江姨娘有勾结来往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方姨娘只是不住磕头认错,泪流满面。
今日既过来了便做好了得罪两拨人的打算,可为了妤儿,别说是得罪便是杀人放火又如何?!
才端着鸡丝燕窝进来的李嬷嬷见眼前情形怪异,在瓶儿的告知下得知了整件事的过程,她忙不迭将手中东西先放到一边,上前出言道,“主子,这件事确实是方姨娘不对,可眼下却有比这件事更紧要的事要办。”
她想到的林月娘自然也想到了,不然刚刚听完方姨娘的话早就一茶碗摔过去了。
她暂且压下气,睨着眼问,“也就是说,你庚帖已经交出去了?”
“本来已经交出去了……”想起这件事便后怕,方姨娘又抹了把泪哽声道,“后来听了妤儿的话我不放心便又去原地转了一番,可巧就看到我之前送给侍香的庚帖,看来她是在跟歆姐儿分开时落在那儿的。”
侍香,孟歆。
这二个名字现在在林月娘脑海还真是印象深刻。
“既然庚帖还没交出去,那么此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林月娘接过那碗鸡丝燕窝,轻轻舀起一勺放进嘴里。
“姐姐……”方姨娘说了这么多情绪也差不多镇定下去了,用帕子擦了擦脸,跪在那儿祈求道,“姐姐,这件事……”
“这件事夫人心中自然有数,你不必再多说,退下吧。”李嬷嬷已经下了逐客令。
方姨娘心头虽万般担忧,却也明白多说无益。
她一走,李嬷嬷便来到林月娘身边低笑道,“夫人,这次,可是咱们翻身的好机会啊!”
*
时令渐热,孟宛清身上的衣裳也一件比一件轻薄了。
近来她总感到自己胸前隐隐作疼,摸不得碰不得,沐浴时也曾细细端量却又瞧不出什么异样,还是那般平坦无奇,可她明白随着年岁渐长自己身体也会有些变化。
她已经暗中攒了不少软绵的布料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这些统统被她藏在箱底的暗格不会有人知道。
“绿袖呢?”
昨晚是芳杏值的夜,她醒来便发现绿袖不在,这都天光大亮了做为洵哥儿的贴身丫鬟居然不见踪影当真可笑至极!
侍香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在门外响起,“芳杏姐姐,绿袖姐姐说她有点不舒服告假一日。”
芳杏冷笑声起,“阖府就没有哪个丫鬟跟她一样没完没了的告假休息!是打量着我拿她没办法便在屋里横成这样是不是?!”
“芳杏姐姐息怒,不是还有我跟月华秋桃三人么?”侍香不断好声安抚道。
芳杏却是再也受不了绿袖这般玩忽职守,她不再跟侍香多讲一句,转身便走。
望着她负气离去的背影,侍香不露声色的从月华手里接过水盆,“今日我来服侍少爷盥洗。”
最近几天孟宛清都不大待见她,原因很简单,她养的蛐蛐被侍香转送给了孟歆兄妹俩,而且没过多久就被玩死了。
孟宛清得知后便一直拒不见她。
“洵哥儿,奴婢来伺候你盥洗了。”侍香自知自己惹到她,声音尽量柔和讨好,脸上也堆着笑。
可孟宛清对于不请自来的侍香尽是臭脸色,“月华,秋桃,你们俩去哪儿了!”
月华跟秋桃守在门外彼此为难,侍香不让她俩进去。
西院从芳杏来时便是芳杏的权力最大,后来绿袖来了两人各分一半话语权,如今再来了侍香,这格局就有些微妙了。
侍香知道孟宛清还在生自己的气,只见她将水盆放好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九连环在孟宛清面前笑着晃动。
“九连环?”尽管孟宛清对此无感也必须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侍香就知道哄她还是很容易的,“哥儿喜欢么?”
“喜欢!”
孟宛清一得了这个便爱不释手的玩起来,理都不带理侍香的。
侍香也无所谓,一面绞着帕子给孟宛清擦脸,一拿梳子为她梳头发,“洵哥儿,日后你还有什么想顽的只管告诉奴婢。”
“告诉你有什么用?”孟宛清不甚在意道,注意力全集中在手里的九连环上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有用啊。”侍香以为她不信便停下了手中动作认真作誓道,“奴婢一定会想尽心思给你弄来的。”
“真的吗?”
面对她天真乌润的眼瞳,侍香笑着点头,“自然。”
孟宛清面上惊喜,心底却再明白不过了。
侍香这是想让她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玩物丧志的废人,再加上林月娘的有意耽误,她绝无出路。
*
落桐斋坐落在荣熙堂的西北角,距离荣熙堂跟浣纱院都很近,不过隔了条回廊,穿过去就到了。
这也是当初梅姨娘选择住这儿的原因。
“书院里都使人来问过几次了,问我何时回去。”孟朗对比梅姨娘要他在府中一留再留感到些微的不满,“马上就到秋闱了,孩儿须用功苦读。”
梅姨娘手里拿着新制的衣裳不断往他身上比试着,口中念念有词,“快了,就这两天了,好朗儿你再多留几天。”
孟朗不高兴的将衣裳往外一推,“不行,我今日必须得走。”
“朗儿。”梅姨娘抓住他两边肩膀压低声音道,“这两日府上有贵客要来。”
“贵客?”孟朗并不知情。
梅姨娘认真点头,过后又将他拉到炕桌旁坐下,语重心长道,“我已经分别在夫人跟江姨娘身边旁敲侧击过,证实有贵客要来。”
孟朗眼睛不禁一亮,“是何等的贵客?翰林院的还是?”
孟老爷府上经常有朝中的同僚过来做客,与他同级的,或是品级比他高的,目前为止来过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升迁宴上的武安侯跟当朝宰相。
能比这二人还要尊贵的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