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看上去焉焉儿的。”月华不经意的提了句。
帘儿也附应了声,“是啊,谁知道呢。”
“她是不是又被主子斥责了?”
“这个咱们哪儿清楚呢。”帘儿抚着吃撑的肚子歪着脑袋靠在廊柱上,“似乎是听到了几句争执,可具体说啥咱也不清楚。”
是么?月华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算她倒霉吧。”帘儿用胳膊碰了一下月华幸灾乐祸的笑道,“她来之前李管事曾过来过,许是今年田庄里的收成不好,主子便把火撒到她身上去了吧。”
李管事?李管事不是账房的管事么?
月华心思电转间似乎认可了这个理由,正想着只见荣熙堂门口浩浩荡荡的出来一群人,是好几个粗使的婆子跟丫鬟,领首的可不正是瓶儿。
只见她敛眉凝色,脚步急促,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月华不禁惊讶的看向帘儿。
帘儿也一脸懵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左不过又出了什么事儿了吧。”说完连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咱们还是赶紧溜吧,省得沾上是非。”
月华不置可否。
*
小厨房今日可热闹了,也不知是哪位胆肥的贼奴趁着给主子熬参汤时将尺把来高的人参盗走了,端上去的参汤非但掺了水还喝出了跟人参相似的仙茅。
这不,瓶儿当即便要带人来搜。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管理整个小厨房的牛婆子。
她安逸了这么久陡然间碰上大事自是有几分惊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今日似乎不曾给主子熬过参汤啊。”
瓶儿拿眼觑她,“你这是怀疑主子冤枉人?”
“哎哟,瞧你说的,我这不也是担心主子的身体么?”牛婆子满脸谄笑,说完老脸一沉对厨下的各个媳妇婆子通声喝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谁偷的东西自己站出来!没的让我揪到了看我不拿柴火棒打的你满地找牙!”
底下人被她如此威胁面上均露出惧色,只是面面相觑却无人站出来。
妙儿也在其间。
她应当是最镇定的那个了,低眉垂首,柔顺听话的站在队伍里一声不吭,身上那件带补丁的衣裳看上去寒酸又可怜。
瓶儿一眼便瞄见了她,下颚微抬,“那不是妙儿姐姐么。”
牛婆子听了她的话朝妙儿警视去,虽则她平日对她动不动就打骂,可毕竟是她儿媳妇关键时刻不也得护着自家人么,不然岂不是又得费尽心思给自家那个傻儿子重娶媳妇儿。
“嘿,正是那小娼妇,她今儿个过来给我送夏被。”说完朝妙儿吼了几声,“你这腌臜婆娘,送完了东西还不快滚!又想挨揍呢?!”
妙儿似是想不到她会为自己找开脱的机会,可也眼波平平,没有情绪。
瓶儿见她如今这落魄样,心里还真是万般滋味啊。
想当初都是一块儿在荣熙堂当值的姐妹,那会儿林月娘吩咐让她跟着李嬷嬷一块儿回庄子里接洵少爷的时候她还为此嫉妒过。
凭什么一块儿来主子跟前伺候的,她就要比她得脸些?
可世事便是如此无常,当初以为的香饽饽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烫的自己一身的伤。
“牛婆子,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给妙儿姐姐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她从前可是最爱俏了。”瓶儿说话间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拉过妙儿的手便放了上去,眼含笑意更多是快意的怜悯,“妙儿姐姐,这钱你拿去用吧,不够了再问我要,咱们以前可是同甘共苦过的姐妹儿,我哪能看着你受罪呀。”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却又极尽嘲弄。
若是从前的妙儿或许会羞愤会不甘会怨怒,可如今,她已经被磨的跟活死人一般了,旁人讲什么说什么做什么统统与她无关也再伤不了她半分。
至于银子,她自是收下了,“谢谢瓶儿姐姐。”
“哎哟!”瓶儿故做惊嗔道,“快别说了,论年纪我还比你小一岁呢。”
“该的。”牛婆子在旁帮腔道,“她个贱蹄子哪来的脸面让您倒喊她一声姐姐呢?自当是她以你为尊。”
这一番马屁拍的瓶儿可谓是身心舒畅,以往那些争量计较也都烟消云散了。
“瓶儿姐姐,都找过了,没发现那东西。”一个丫鬟抹着额间的汗走过来道,虽着急却也束手无策。
瓶儿听了她的话哪还有心思再讥弄妙儿,当即拉下脸子大声道,“找不到也要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东西找出来。”
“不错,主子的东西哪能这么轻易被盗了!”牛婆子在旁装腔作势就跟丢失东西的人是她一样。
瓶儿也懒得理她,直接吩咐下去,“搜!统统给我下去搜!”
“已经搜过了啊……”那小丫鬟一脸郁闷。
“我是说再将各人安歇的偏房都搜一遍。”这是要将小厨房里所有人都查一遍啊。
牛婆子在旁愣了愣,“搜房……不大好吧?”
她们虽是做下人的也有自己的体面在,传出去岂不丢人。
瓶儿才不管她们心里的计量,自己带头第一个去搜。
“哎?”牛婆看在眼里气的直咬牙根,这小骚货仗着主子的吩咐倒在她面前摆起谱儿来了!什么东西!想到这她又担心自己藏起来的银子被发现了,那可都是平日压榨底下人还有收受的一些贿赂,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你个贱骨头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家去”
妙儿站在那好好的又没来由的挨了牛婆子一顿教训。
她边骂边瞪眼,“看什么看,我叫你滚没听见吗?”说着扬手便要做打。
妙儿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当真让牛婆子上火,若不是眼下急着想去藏银子看她不将她一顿好打。
“来,给我从第一间房开始搜!”
“是!”
“……”
*
林月娘派人搜索小厨房的事很快便闹的阖府都知道了。
自打孟妤与郑家的风波过去后,梅姨娘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她提心吊胆生怕她跟郑家有勾连的事被查出来了,暗幸那夜孟士宏着人将郑氏“请”出去后警告再三,便是她私吞了郑家上百俩银子,郑氏也不敢再上门问她要钱只能吃个哑巴暗亏。
“姐姐心里可是生妹妹的气?”梅姨娘有事没事就去秋梧院找方姨娘,眼下她能走动的人也就只有她了,江姨娘那边她敢去么?做贼心虚呐。
方姨娘整日坐在屋里做女红,哪儿也不去,见到梅姨娘也是淡淡的,问十句回个二三句,倒叫梅姨娘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