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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不好
    的确是出事了。
    为方便每一位入府的客人们都能尽情尽戏的赏花赏景,赵景行特意命匠人围绕园林中心打造出戏台子,如此面面俱到,无论走在哪处园子或是亭台楼阁,只要抬头便能看见处在中心处的戏台。
    沧浪园的女眷们能看到,小竹轩的四皇子等人能看见,还有处在翠浓馆南面的待霜亭也能一清二楚的看见。
    待霜亭内坐的大多是王公大臣,譬如以傅正咸张伯迁等人为首的内阁重臣,还有宣平侯武安侯以及奉恩侯跟康王等王侯,更有在六部举足轻重的官员们。
    赵景行身为今日百花宴的主人,自然亲自作陪。
    “这待霜亭中,池水清澈广阔,遍植荷花,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粉披,两山溪谷间架有小桥,山岛上各建一亭……四季景色因时而异。”户部尚书周玄从一落座便不时捋须叹道,“如此匠心巧工,八面玲珑,我看京中也就只有摄政王府才有这独一份的雅致。”
    “周大人说笑了,便是景色雅致也是因春色撩人,园中筑物不过占了天时地利罢了,算不得什么。”
    赵景行说话间亲自为他们烹茶,他先洗壶,将沸水倒入粉青釉茶壶中,又迅速倒出,经水洗过的茶壶釉色宛若雨过天青,温润玉泽,众人看的目不转睛,赏心悦目。
    洗过壶后便是冲泡。
    沸水再次入壶,倒水过程中壶嘴“点头”三次,即所谓“凤凰三点头”,向诸位示敬. “春风拂面”,水要高出壶口,用壶盖拂去茶末儿。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张伯迁看赵景行封壶分壶,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不禁笑谈道,“陆公所作之诗,今时今日才感悟,可见我是个喜“铜臭”的名利之辈,没有陆公那份清心寡欲的淡泊之志。”
    “张大人此言差矣。”康王笑意吟吟的把玩着手中茶盏,拇指在上轻轻摩挲过,“这世间既有淡泊名利的便有追名逐利的,若咱们都无欲无求,这万里江山民生社稷又有何人管顾?”
    张伯迁闻言笑逐颜开,连连抱手道,“侯爷胸怀丘壑,伯迁自愧不如。”
    见康王跟张伯迁在那儿侃侃而谈妙语连珠,宣平侯跟武安侯他们几个也在那儿有说有笑,自在惬意。
    此等场合,大家谈论的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趣事妙闻,谁也不会对如今诡谲莫测的“政局”讨论半分,便是提也不会提。
    傅正咸对此心知肚明,他如今已半只脚踏进黄土的人了,也不知在他有生之前能否看见新帝登基啊?
    “大人。”
    赵景行正奉茶,黎平忽然出现,观其面色虽如常可他既然来了便肯定有事要说。
    原本说笑的亭中一时间,竟静谧如丝。
    所有眼睛都朝他们主仆二人看去。
    赵景行也无意隐瞒,今日大半个京中贵人都来了,他们的耳目也四下遍布,若有事,想瞒也瞒不住,况他心中坦荡,也没什么事可有意遮掩的。
    因而,坦声问,“何事。”
    黎平环顾了眼四周,先捡不打紧的事说了,“方才沧浪园中有些小误会,武侯爷的嫡女武清霜指认孟士宏孟大人的嫡长子孟洵非礼于她……”
    “什么!”武安侯是个急性子,一听自己爱女受委屈顿时拍桌而起,“我竟不知孟士宏生了这么个下流种!”
    张伯迁闻言立即扫了赵景行一眼,却见他眉眼平静并未有波动,打量的同时也在笑着打圆场,“这里头应当有些误会。”
    黎平怕武安侯闹将起来将原本平息的事件又撩起,也赶紧解释道,“应当是误会,随后郡主出来亲自做证……”
    郡主?长公主的长女?
    众人脸上表情又显的有些微妙了,此事怎么又沾上郡主了?况且她又为何要管旁人闲事?她虽跋扈张扬却也是个不喜多管闲事的主,性子向来冷傲孤僻。
    她若出手,想必也是的确目睹实情所以才出来替那个“孟洵”解围?
    奉恩侯与武安侯也算是世交,彼此还结下了姻亲关系,他是最了解他脾性跟手段的,又加上知晓孟宛清是魏中林的好友,不欲此事闹大,也在旁好言道,“既然是误会,解开便好,武兄也不必大动肝恼。”
    武安侯看在奉恩侯的面子上敛了些脾气,可鼻中仍是不忿的轻哼了声。
    那个孟洵敬酒不吃吃罚酒,偏偏……思此他意味复杂的瞥了赵景行一眼,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主究竟跟那个孟洵究竟相不相识?上次春闱的事他是真的秉公无私还是有意相肋?
    他拿不准,也不欲在赵景行的府上生事,只得忍下。
    “焚香可增茶趣。”赵景行无视众人各异的心思,撩起衣袖点了一支沉水香,但见烟丝轻冉如雾,团团升起,果然有静心宁神的作用,至少,场上气氛和气多了。
    黎平见状知晓到了说第二件事的时候,只是,不待他开口翠浓馆那边便传出惊叫声,“来人!不好了!出事了!”
    “杀人啦!杀人啦!”
    “……”
    “杀人”二字甫一入赵景行耳畔时,他想也不想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
    此刻翠浓馆内,满地的狼藉全是被撕烂的戏服跟珠翠,庆喜班的戏子们忧心忡忡的挤做一团缩在角落处,脸上的油彩还没涂抹完毕,一半像人一半像鬼,诡异极了。
    唯有一人,脸上油彩未施,肤白色净,眉眼生动,真真跟画里飘飘欲仙的公子一般,黑亮明澈的眼睛,眼尾还有不大不小的一颗泪痣。
    只可惜,泪痣上沾了血,有些妖艳了。
    “下作的贱种!我们主子养的宝哥儿也是你能轻易触碰的?”一面白无须的太监捏着嗓子在那儿,那双秽浊精厉的眼像是要将砚官儿薄皮抽筋一般凶恶,他手里拎着一个木制金漆鸟音笼,鸟音笼为圆形,底座内有音乐及控制小鸟活动的机械装置,开动后,在音乐声中,鸟边鸣叫边转身。
    传闻,这是从外邦传回来的特供,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拥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精致的鸟笼里,笼门半敞,里头那只通体翠绿的鸟儿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儿,樱红的鸟喙再也不会发出悠扬婉转的声音了。